Mark耸耸肩,清汤寡水地答他:“答案还挺残酷,我的对手似乎比我强不少。” 顿了片刻,他又臊眉搭眼的补一句:“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他确实还单着。” 说话间便也到了宿舍楼下,周泽并没有客套地邀请人上去坐坐,接过Mark手上帮自己提着的水壶,他象征性的安慰了对方一句: “自信点,你也不是全无优点,最起码你是我见过英语骂人最溜的!” ----
第28章 前尘往事 北京早已入冬,干冷的西北风刮在人的脸上像刀子一般,很平常的一个的早上,阳光甚至比往日还明媚一些,背风的地儿射在人裸露的肌肤上有点惬意的痒。 周泽裹着羽绒服,单肩挂个包往阶梯教室去。 200人的教室,哪怕隔着一道厚厚的防风帘时高时低的嗡嗡声也不绝于耳,但周泽就像是一个功率极高的消音器,撩起帘子走进教室的几秒间,周遭骤然肃静,针落一般。 以为老师跟在自己身后,周泽诧异地回了一下头,然而并没有。 舍友向他举手示意,周泽走到他身边坐下了。 哪怕再迟钝的人也能感觉到现场古怪的气氛,他一边从书包里拿出书放桌面,一边低声问:“怎么了?” 舍友半天没吭声,周泽扭头看着对方的脸,面色凝重地又问一遍:“怎么了?” 舍友迟疑了一阵儿,拿出手机翻到学校的BBS,一张已经被评论转发几千次的帖子赫然在目—— 某届某籍贯周姓男生,其母靠身段好,“手艺好“,知三做三、鸠占鹊巢。 与其母相比,周姓男生手段尤胜,凭借和超级学霸同居两年不可描述的关系,跻身学霸行列… 周泽的脑子嗡一声炸了,五感随之混沌,身边的舍友板着他的肩,在他耳边不知说着些啥宽慰的话,他已然听不清。 或明或暗射向他的目光,在他的周遭交缠着,集结成网,将他团团裹着,让他无法动弹不得翻身。 那些已经被他抛在脑后的前尘往事,终于像幽灵一样追上了他。 …… 周泽行尸走肉般迈出了教室,此刻的西北风不像刀子,它犹如重锤般,一记一记敲在他的心窝上。 几乎是逃也似地跑到了校门外,他呆立在离学校百来米的十字路口不知该往哪里去。 他并不想去找程续的,两条腿却像有了自主意识一般,不由自主地往程续的学校去。 两公里的路程,他没坐车,失魂落魄地顶着风往前走。 他走得很慢,不知花了多长时间才走到了目的地,站在熙熙攘攘的南校门,他紧紧拽着自己的书包带子,意识缓缓回归—— 如果这世上真有泥潭,他就是泥潭本身,如果这世上真有漩涡,他就是生在漩涡的中心,他的命运已然注定,为什么还要拖上程续? 他茫然无措,却又做不到转身离去,踯躅间,他看到了Mark。 …… Mark走近他,有点太近了,周泽抽紧眉头警告他:“离我远点!” “小泽,你的脸色太难看了!”Mark惊呼了一声,不顾周泽的警告,坚持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我给程续打个电话。”Mark一手扶住他,一手摸出手机。 周泽拽住他的手腕,厉声道:“别打”。 Mark偏头打量他的脸,半响,不由分说道:“我的宿舍离这里很近,我扶你去休息会儿。” 留学生楼,Mark住着一个单间,周泽阂眼坐在他的电脑桌前,耳边是他无休止的絮叨:“小泽,你可以在我床上躺下的,我真的不介意…小泽,你要喝水吗?…小泽,我给你削个苹果好不好…” 周泽很想直言,闭嘴,但他终究没说,并不是因为含蓄,而是真的没有了应对的力气。 意识下沉、浮起,似乎不过转瞬间,周泽看到了程续。 他的脸逆着光,带着让他无法逼视的肃穆,他的脸色很难看亦或比现在自己的还难看。 他在乎自己,显而易见地。 …… 周泽千疮百孔的心突然萌生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戾气: 只要程续在乎自己,其余人又与他何干,去TM的全世界… 但他如果知道自己爱他,对他怀有种种龌龊的想法,他还会在乎自己吗? 不过电光火石间,他的心里百转千回。 或许,他自己都无法想象,那一刻,他望向程续的眼神是多么无助,多么破碎。 …… “发生什么事儿了?”程续用力掐着他的胳膊,声音霜冻般冷肃。 “如果,我说如果,我就是一个精神病,一个身患传染病的精神病,你还会和我做朋友吗?” 他的出生本就有罪,不曾想竟然还染上同性恋这么一个“绝症”。 他既想“传染”给程续,又怕“传染”给程续,一颗心,动荡得像狂风暴雨里的孤舟。 “告诉我,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周泽恍恍惚怒的意识里,程续捏着他的下颌步步逼问。 …… 周泽彻底清醒时,身边只有Mark,他面色惶恐地告诉周泽:“小泽,程续闯祸了,他揍了几个邻校的大四学生,被警察带走了。” 邻校的大四生,周泽一身冷汗,这两年他大约是过得太舒坦了,他忘了,林熠也在这附近。 发这个帖子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这个世界从来对周泽就没有善意,它总能出其不意地将他击溃。 …… 连夜回到了江中,周泽闯进了周氏的大宅,人人都知道他生物学上的爹是个大律师,但事实上周家说话管用的是他这个爹的爹。 寒冬腊月里,没有暖气的南方城市,他将自己剥得七零八落的。 急病未愈,他用颤抖的声音,对着面前的老人歇斯底里地嘶吼: “这些伤,全是林熠给我的,我知道他委屈,我知道他痛苦,但他的痛苦是你们周家送给他的,不是我。 朱妤琳逼我跳过一次,害死了林熠他妈,其实我可以再跳一次,把这条贱命还给他。” 激烈的情绪亦或是冷,让周泽的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他捏紧拳头,用了好长时间逼自己冷静下来,阴沉沉地补上一句: “这次,应该能比上一次更刺激一点,我可以跳之前告诉这个操蛋的世界,我是怎么样被林熠跟踪,欺负,侮辱,不人不鬼地活着的。” 周家这段陈年往事,应该算得上这十几年豪门恩怨里最狗血的故事之一—— 小三抱着已经几岁的儿子跳楼逼宫,小三没跳,儿子毫不犹豫跳了,小三的儿子没死,原配倒是抑郁症自杀了。 周泽在这个故事里捞上了一个最悲催的角色,惨就算了,还人人喊打,无人怜惜。 但他知道,他姓周,自从林熠改姓后,他就是周家这一代人中唯一姓周的男孙。 今天,他希望这该死的姓能帮他把程续换回来。 ----
第29章 试试? 天刚蒙蒙亮,周泽和Mark已经站在了派出所门口等人,值班的民警当他两是傻子: “小伙儿,九点开门,六点半你两搁这儿示威呢?对面有个早餐店,去那儿呆着去。” 周泽不为所动的立着,好像只有折腾自己,心里才能好受一些。 Mark冻得缩头缩脑的,风度全无,他拉着周泽找了个能避风的地儿站着。 无数次欲言又止后,他的好奇心终于压倒了自己的社交准则,诺诺问道: “小泽,你和续真的同居过吗?” 憋了两天才开口问,真是难为他了。 周泽一脸漠然道:“那个帖子,除了‘不可描述’是假的,其它你都可以认为是真的。” Mark被风吹得缩头缩脑地,但依然哆哆嗦嗦从羽绒服的兜里掏出自己的爪子抓住周泽的胳膊宽慰道:“你没做错什么,千万不要有心理压力。” 周泽毫不留情拍开他的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儿。 是的,这两天他压根儿没再关注过学校里的人对这件事的反应,只要程续没事儿,其它的,他现在觉得都不事儿。 这个世界除了身边亲近的那几号人,有谁真正在乎谁呢,那些围在你身边起哄的、看热闹的,到最后无非都是陌路人。 …… 北风吹得紧,Mark把羽绒服的帽子竖起来罩住头,瓮声瓮气地感叹: “程续真的挺厉害,以前只知道他成绩好,没想到打架还这么厉害,能冲去北体一挑三还能不落败的人,我们学校估计也就他了。” 周泽神色紧张地偏头看着他问:“你有没有打探一下学校会不会给他处分?” Mark耸耸肩,“不是他先动的手,最多给个警告,也许都未必,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帮他求情,我觉得他们专业所有单身的女生都爱他。” 周泽没有和他扯闲话的心情,面无表情地转头继续望向派出所的大门。 Mark却是呵呵一笑,又说道:“或许,单身的男生也爱他。” 周泽就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沉着眉呵斥道:“瞎说啥呢?” “小泽,男人爱他太正常了,相信我,我可是出生在一个允许同性恋结婚的国家。” Mark很专注地看着他,一张向来不甚正经的脸,严肃得几近滑稽。 …… 九点,一部黑色轿车缓缓驶进小巷靠边停下了,一个身着驼色羊绒大衣戴金丝眼镜的中年人迈了下来。 环视一圈,他冲周泽二人大步走来,隔着一步的距离,堆着满脸的笑询问道:“周公子?” 周泽毫不掩饰对这个称谓的反感,抽紧眉头应道:“我是周泽,我朋友的情况乐观吗?” “很乐观”,对方笑笑,神态轻松地说道:“我们做了不少工作,林公子没有再坚持起诉,放心吧!” …… 很快,律师将人领了出来。 程续脸上确实挂了彩,一侧嘴角青红交织的,但见到二人时,他倒是神色自若的,并不显得很狼狈。 周泽迎上前,隔着半臂的距离细细端详人,跌宕了两个昼夜的情绪,让他看向程续的眼神里带着湿意,就连声音也是嘶哑:“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程续扯扯嘴角,不以为意道:“强行给我上了药,有个警官还让我帮他儿子解了两道高中数学题,是挺为难我的。” Mark上前抱了抱程续,松开时不忘给周泽送福利:“续,你应该抱抱小泽,你真的不知道他有多担心你。” 程续笑笑:“谁像你这么腻腻歪歪的。” 话音刚落,周泽已一把扒拉开Mark,紧紧抱住了他,懊恼、恐慌、患得患失的情绪,让他无法抑制地颤抖着。 程续拍拍他的背,淡淡说道:“行啦,啥事儿都没有。” …… 这件事并非对程续毫无影响,今年的优秀学生干部肯定是评不了了,系里还取消了他的助教资格,但万幸,没给他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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