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蘅睫毛颤抖,像是快要掉眼泪。 时筝一头雾水,不明白他变成这个样子和叶蘅有什么关系。 他疑惑地看向叶津渡,却见叶津渡眉眼压得很低,正是一脸“生气”的表情。 “如果我有更好的办法,就不用取出你的腺体了。” 叶蘅带着哭腔说道。 时筝心里咯噔一下,仿佛站在平地一脚踩空的感觉。 原来,帮他做手术的,就是叶蘅。时筝再次看向叶蘅,对方看起来就年纪很小的模样,没想到已经是个可以上手术台主刀的医生了。 “那我还是要谢谢你了……” 时筝神色平和。一点都没有被摘掉腺体的愤怒,悲伤,抑郁。 这和叶蘅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见过摘掉腺体的病人,他们都会因为信息素的丧失而变得脆弱,敏感,易怒,术后通常都会由于生理激素的失衡而恍惚焦虑。 但是时筝的脸上,根本没有这些情绪。 就好像只是做了一个扁桃体手术那样轻易。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都没办法坐在这里了。” 时筝眼里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叶蘅双眼含泪地看着他,又看看叶津渡。 “好了,时筝要休息了,我送你出去。” 叶津渡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 叶蘅乖巧听话地跟着叶津渡高大的背影走出去。 两个人沿着空无一人的过道走,走到了楼道里。 “哥哥,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叶蘅忍不住说道。 “想什么办法?” 叶津渡脚步一停,像是饶有兴趣地转过身。 “就是……虽然时筝哥哥没有腺体了,但是我会努力让他和正常人一样生活的……” 叶蘅眼神闪烁地说道。 “说起这个,我想问你,你知不知道高郁森对时筝做了什么?” 叶津渡问过医院里的主治医生,但是对方说时筝送来的时候已经是术后的状态了,至于为什么要切除腺体,他也不清楚。 “既然你是主刀医生,那一定是有要这么做的理由,我现在想听听你的理由。” 叶蘅在他的逼视下,呼吸漏了一拍。 “我到的时候,他……就……” “高郁森找你,一定是有非找你不可的理由,也就是说,他遇到了无比棘手的麻烦,这种麻烦不是一个普通医生能解决的,或者,他的顾虑只有你能理解。” 叶蘅低着头,手紧紧地捏成了拳头背在身后。 他在叶津渡的咄咄逼人前,像一只孤立无援的鹤。 叶津渡上前了一步,从远处看,两个人仿佛是姿态亲密地在交谈。 “小五,你的眼睛里写满了负罪感,就像小时候你把红豆糕偷偷倒掉一样。” 叶津渡伸出手,绕到了叶蘅的背后,把他的手抓到了身前。 “别捏拳头,或许我就相信你了。” 叶蘅的心都凉了。 他牙齿磨得仿佛是寒冬腊月里在打颤,浑身仿佛被冰水篼头浇下,而脸上又升起了火辣辣的耻辱感。 他骗不过叶津渡。 叶津渡那么聪明,又那么了解他,他怎么玩得过对方。 “哥哥。” 叶蘅摊开手,仰视着神情冷静的叶津渡。 “你现在看我的每一眼,是都在计算我的心理活动吗?” 叶津渡看着他含着泪水,又倔强的神情。 淡淡地说道:“对。” 叶蘅绝望的抿了抿嘴角。 “高郁森给时筝打了发i情剂,这种发i情剂给BEta打不会有什么过失,但是给Omega打,就会造成巨大的伤害。我到的时候,时筝已经进入了抽搐昏迷状态,七窍流血,皮下血管扩张破裂,唯一的办法就是取出腺体。” 叶津渡知道叶蘅没有在撒谎。 “至于高郁森为什么要给他用这种东西,我不知道,哥哥你或许直接去问当事人会更明白。” 他的眼神变得冷淡中带着一丝灰心。 “你的负罪感,是什么?” 叶津渡沉静地看着他。 “负罪感吗?大概是知道对方是哥哥心爱的人,却无法用最佳方案解决的挫败感吧。” 叶蘅勾起一丝自嘲的笑。眼眶里好似有泪,又有冰。 叶津渡并没有回避叶蘅的目光。他坦荡而凛然,眼里却没有一点触动的柔情。 叶蘅正是看得清楚,才感觉千里冰封的寒冷。仿佛身处鹅毛大雪里,衣衫褴褛。 “高郁森不是个好人,不要和他扯上关系。” 叶津渡松开了叶蘅,淡淡地警告道。 叶蘅像是个突然失去了支撑的木偶人,似乎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下来,他摸着自己的手腕,低头微笑道:“我和他才没有关系。” “那就好。” 叶津渡和他擦身而过。叶蘅站在原地,背对着叶津渡越来越远。 直到完全看不见了。才苦笑着往前走。 他没有坐电梯,从楼道里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走下去,脚步声回响,只有他一个人。 他想起小时候叶家的啊嚒做了红豆糕,他明明不喜欢吃红豆,却不敢对大人的好作出拒绝的反应,就全然接受,有一次他偷偷把红豆糕丢在后花园的树丛里,被叶津渡看到了。 叶津渡问他为什么要扔掉。 那时候小叶蘅害怕的要哭不哭,眼泪悬在眼眶里,撒谎说自己不小心掉的,不是故意丢的。 但叶津渡却拿了一根小树枝,在那个土堆里挖了几下,挖出了好几块红豆糕,蚂蚁源源不断的钻出来爬进去。 叶津渡像个小大人似地看着他,问他为什么。 叶蘅只好说实话,是因为他不喜欢吃红豆。 他哭的厉害,看不清叶津渡的表情,只记得他哭了好一会,叶津渡用树枝把地上的洞都埋好了,然后从他的口袋里拿出了手帕,擦掉了叶蘅脸上的鼻涕眼泪。 “下次不要这样了。” 后来,家里的啊嚒就没再做过红豆糕了,什么红豆汤之类的食物,也都是被叶津渡吃掉的。 叶家的人似乎都心照不宣的知道了他的食物喜好,叶蘅从来没说过,但是叶津渡却都知道。 不知不觉,叶蘅就变得十分依赖叶津渡,去哪里都要跟着,上小学,初中,高中,都要一起,就连大学,要他也一定会跟着去的。 叶蘅恍惚着回忆过去,一脚踩空在楼梯上,直接踏过了三个台阶。 好在走到了尽头,只是踉跄了一下。 但这一下,也让他所有美好的感受都烟消云散。 叶津渡让他不要和高郁森有什么关系,但是和高郁森关系最亲近暧昧的,是那个叫时筝的人啊。 叶蘅走出了医院,手机震动起来。 是一直没接电话的高郁森。 叶蘅按掉了。 又响。 来来回回三四遍,他才接起来。 “时筝怎么样?” 叶蘅心里冷笑一声。 “活着。” 高郁森似乎被他刻薄的话给噎了一下,继而又问道:“我暂时在国内,你替我照看时筝,我会给你酬劳的。” “高先生,我不是保姆。” “叶医生,时筝是我的养子,我不希望他出什么事,更重要的是,将来时筝嫁入了叶家,也是你的嫂嫂,你照拂一下自家人,总天经地义吧。” 高郁森说的理所当然,语气十分不要脸。 叶蘅不管他花里胡哨的话,只是冷冷地提醒道:“我爷爷不会让你这种肮脏的人,脏了我们叶家的名声。” 高郁森沉默不语了几秒,居然也没发怒。 “叶医生,话不要说太绝,将来我们可是一家人——” “谁跟你一家人?” “哦呵呵。” “叶津渡已经知道你对时筝做的事了,他不会放过你的。” 叶蘅迫不及待的想挂电话,他一点也不想和这人多说一个字。 “他不放过我?如今叶家也不过是外强中干,叶津渡一个毛都没齐的小子,就算为爱热血又怎样?哦对了,你很喜欢他吧,看着喜欢的人眼里只有别人很痛苦吧,我很能理解你,毕竟我也不舍得亲手养大的小宠物跟着别人走了,你既然告诉了叶津渡,不如也顺便让叶无形知道,他那么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是绝对不会让他孙子去穿个被别人穿过的鞋子的……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叶蘅已经挂了电话。 高郁森幽幽一笑。看不起这些为了情情爱爱失去理智的年轻人。 爱情是什么狗屁东西? 表面上说着可以不介意你所有缺点,可以陪你过一生的人,最终还是会选择背叛。 他不会让别人有第二次机会背叛他,不,第一次也没有。 如果要离开,他就会亲手送对方上路。 高郁森坐在办公室里,秘书敲门进来说,检查组的人都已经走了。 高郁森也没白让他们回去,该送的一样没落下,还帮好几个卫生局的解决了子女上学问题,那帮腐朽的公职人员,不过是和他们一样的蝼蚁,腐蚀着眼前的利益。 “高总,我们新一批的产品已经都准备好了,后天凌晨在五号码头装货,内线都打点过了,不会有人来查。” 高郁森点点头,说:“你出去吧。” 秘书出去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针管和两瓶药剂,打碎混合,熟练地打进自己的身体里。 身体在药剂的作用下,血液流速加快,身体发热,下腹中升起一股力量。 高郁森紧张而期待地看着自己的下i体。 大腿肌肉紧绷,但下i体却只是微微隆起。高郁森眼底疯狂,他解开拉链, “为什么,为什么……” 他口里念念有词,眼底疯狂,像是一个陷入了循环的躁郁症患者。 “废物,伍尔德那个废物!” 他大喊着,把办公桌上的文件全部挥到了地上。 “阿秋。” 远在英国实验室准备新一轮实验的伍尔德揉了揉鼻子,大概是伦敦的阴雨天气害的他感冒了,他将针剂扎进了被麻醉的大猩猩的手臂里,等待着药物反应。
第120章 吹梦到西洲 雪白的墙壁幽幽暗暗,渐渐出现电影中色彩斑斓的画面。 时筝的眼睛在变换的色彩里,像是黎明未至的飞鸟,有种森林的神秘感。 只是胸前抱着一个黄色皮卡丘的抱枕,让他看起来像生病的小朋友。 路过病房的护士悄悄偷过门上的窗口朝里面看,又发出暗无声息的笑。 真实地羡慕起了里面的人,居然可以把影院搬到病房里,每次去查房,都要被里面的温馨布置给酸一遍,这就是别人家的男朋友吧。小护士翻开病例,看到上面的诊断,又觉得可惜,这样恩爱的情侣,为什么偏偏要遇到这种事,不过她当了护士好几年,也见过不少让人唏嘘的事情,越来越觉得命运无常,也许眼下的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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