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家淼嗤笑了一声。倒是稀奇,易忠文这么个庸碌麻木了半辈子的人,居然还有传授人生经验的时候。 易家淼扭头看着贺欢,贺欢微微笑着,听着易忠文说话,也不因为之前见过易忠文醉酒后的丑态或者易家淼对他的厌恶,而对易忠文有任何不礼貌。 耳边是易忠文说话的声音,贺欢时不时回应几句,易家晴重新拿起筷子吃着饭。 这个家好像就是一个普通的正常家庭,一家三口在晚饭的时候围坐一桌,儿子带着同学到家里玩。 易家淼没认为他会真的改正,但仍是有点出神。他好像能听得见墙上挂钟秒针走动嘀嘀嗒嗒的声音,心里是难得的平静。 贺欢习惯了只要有时间,就和易家淼待在一起。 和易忠文没再碰见,易家淼说他直接搬到了物业公司安排的宿舍,还是好几天才回一趟家;易家晴时不时会去同学家玩,中午的时间就完全属于他们俩。 以前还没超出朋友的关系的时候,贺欢还能仗着自己表面上光明磊落,和易家淼躺在一张床上,现在倒是有点不好意思。 “睡个午觉。”易家淼坐在床边,拍拍靠里的特地留给贺欢的枕头。 贺欢常过来,他没把枕头收起来。贺欢在他这儿都习惯了午睡了。 贺欢拍拍被子,“新换了被套?” “嗯。”贺欢钻进被子里,又往里靠了靠,给易家淼腾位置。 易家淼没忍住揉了把他的头发,也钻进被子里跟他头对头面对面躺着。 贺欢躲了躲他的注视,手却悄悄牵了下易家淼的手。 “睡吧。” 易家淼说话的声音很轻,但贺欢好像还能感觉得到他胸腔的震动。 贺欢往被子里缩了缩,已经有点昏昏欲睡了。 高三各种考试和小测都比较多,易家淼惦记着下午有个数学小测的事,导致午睡的闹钟还没响就醒了。 他睁开眼,还维持着睡觉的时候面对着贺欢的姿势,而贺欢不知道什么时候侧着抱住了他的胳膊,腿还卡到了易家淼的双腿之间。 他们亲密的举动很少,维持在一个太不逾矩范围内。 这个位置…… 易家淼赶在自己的脑内活动发散之前动了动,小心翼翼地抽出被压着的腿。 贺欢大概被惊动了一下,眼皮子倒是没睁开,只是深吸了一口气。 易家淼以为把他吵醒了,但贺欢在那一下后还是睡得好好的。 易家淼撩了下贺欢落到脸侧的头发。 贺欢的耳朵刚刚可能压着了,耳廓泛着粉色。 他今天戴着的好像是个透明的小塑料棍,但现在那个小小的耳洞只有一个不太明显的小印子,那个小塑料棍可能在他翻身的时候蹭掉了。 易家淼突然一个猛子起身。他先把被子给贺欢掖好了,又走到桌子旁边拉开了自己的抽屉。 抽屉里面放着一个绒布盒子。 他把盒子打开,是他前段时间去一个做首饰的初中同学刚开的工作室那里做的一个小小的蓝色撞绿色的月亮耳钉。 月亮的颜色有点透明的质感,饱和度不太高。 耳钉本来就是一个月亮型的模子,真正是易家淼做的地方只有给那个模子里填上他调的胶。 他填的是蓝绿色。不是蓝色和绿色融在一起,而必须是撞在一起的颜色。沉静和跳脱,这才适合贺欢。 这本来是知道了贺欢生日之后去做的——做得急切,但是贺欢的生日还有很长时间才到,而且这个东西的价值,易家淼觉得抵不上一个生日礼物。 就提前送了吧,生日的时候再送一个新的礼物。 易家淼忍不住,想把自己手上所有好的东西都捧到贺欢面前。 他斜靠在床边,把那个耳钉轻轻钻过耳洞,把耳堵也给他扣上了。 贺欢的呼吸声很轻,但很平稳。好像对太柔软太不设防的东西和人,有时候都会有种破坏欲。易家淼没控制手上的力气,手覆上了贺欢的侧脸,手底下还有那个耳钉硬硬的触感。 他的嘴巴微微张着,嘴唇泛着健康的红,但有些干燥。 天气太干了。 易家淼的视线一直在这上面。等他的手移开的时候,已经把贺欢薄薄的耳垂都蹭红了。 他的手渐渐移到了贺欢的后脑勺上,俯身慢慢靠近贺欢。 偷香窃玉一番也可以吧。
第65章 “阿嚏——” 贺欢打了个喷嚏,紧了紧身上的套在校服外面的棉服,两眼无神地盯着摊开的练习册。 这节自习课是下午最后一节,班里只有大概三分之二的同学还在座位里。 今晚有元旦晚会,他们班表演节目的同学都去进行彩排了,而现在还在教室里的同学,在有个玩乐的机会即将到来的时候,居然还特别有状态,没一个说话睡觉的,大家都在奋笔疾书。 按纪川的话就是,快点写完作业,今晚就可以毫无负担好好玩。 贺欢这一个喷嚏打出来,在班里这么安静的情况下,都差不多能比上放学铃的提神醒脑的程度了。 有同学被吓了一跳,笔有一瞬间停了停,但马上要写完的卷子还是把他的注意力引回来了。 他给自己鼓鼓劲。 最后一题!耶稣都拦不住我! 贺欢没精力去观察别人的反应。 他放下笔,左手捂着鼻子,右手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不用看也能准确地越过堆着他和纪川的桌子之间堆的那摞书,抽到纪川面前的抽纸。 纪川叹了口气,直接抓起那包被贺欢越扯越近的抽纸,放到贺欢面前。 “谢谢……”贺欢擤着鼻涕,含糊着说。 “你这感冒怎么这么严重啊?”纪川没忍住小声问。 贺欢身体还挺好,他上一次见到贺欢感冒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但可能是越久不感冒的人,一旦感冒起来就越严重。早上贺欢就已经有点昏昏沉沉的了,他问贺欢的时候,贺欢也只说可能是没休息好,回去睡个午觉就好了。但下午也没见好,还开始又打喷嚏又狂流鼻涕。 “不知道,可能着凉了。”贺欢这次改说法了。他上午的时候也知道自己不舒服,主要是犯困和头疼。而下午就完全是感冒的症状了,连说话都带着很重的鼻音。 他擦完鼻涕,强行把纸塞到挂在他们桌子中间的挂钩上的小垃圾袋里,“……袋子都满了,你还有没有垃圾袋?” “没了,”纪川翻了翻抽屉,说,“你还是将就着,待会儿你把垃圾挤挤,就能塞进去了。” “唉……”贺欢叹了个无意义的气,动作跟树懒似的,慢慢趴在桌子上,揉了揉鼻子,又慢慢扯了下一张纸。 “你吃药了吗?”纪川问,“要不你去校医室拿点药吧?这会儿校医应该还没下班。” “没吃,没事。”贺欢话音刚落,又打了个喷嚏。 “……”纪川看着他。 贺欢没什么精神,也不太想特地跑一趟了,“我睡会儿,太累了。” 他没说困,他这会儿的确不是因为困了才想睡觉,而是因为累。他感觉从骨头缝连着皮肉都鬼哭狼嚎地叫着累,累得他没办法做除了睡觉以外的其他事。 “行。”纪川抬头看了眼黑板上面挂着的钟,“你眯会儿吧,快放学的时候我叫你。” “嗯。”贺欢转了转头,面朝下,额头枕在手臂上。 都不需要过渡,下一秒他就陷入了昏睡。 “贺欢、贺欢……”易家淼蹲在贺欢桌边,拍拍他,想把他叫醒。 易家淼刚刚彩排完,耽误了点时间,上来就看见贺欢还在睡着。 贺欢在床上睡不老实,在教室趴着睡倒是稳稳当当地,跟几分钟之前纪川随手拍了发给易家淼的图片里的姿势一样。 贺欢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听见易家淼的声音,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教室,看清了易家淼就开始往他肩上趴。 易家淼的手很自然就搭在了他的背上,跟安抚婴儿似的轻拍着。 贺欢差点又睡着,终于挣扎着在即将跌落的梦境里醒了过来。 ……我抱着易家淼? 贺欢慢慢松开手,坐了起来。 “你怎么过来了……”贺欢说的调子慢吞吞的,表情还是很无精打采,“我待会儿就下来找你了。” 易家淼扭头找教室的钟,看了看时间。贺欢一看,都五点半了他还没醒,说会去找易家淼好像没什么底气。 “纪川刚刚叫你,你不愿意起来,他就给我发信息,让我过来找你。”易家淼说。 纪川知道他们俩放学之后常一起吃饭一起走,而且……贺欢不舒服,告诉男朋友过来看看也很合理。 贺欢费劲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纪川推了他几下,然后说叫易家淼过来了什么的……贺欢那时候都没有完全醒,他回忆起纪川的话感觉就像天外飞音。 易家淼站了起来,伸手替他理了理有点乱的头发,顺手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很不舒服吗?” 贺欢脑子有点转不动,易家淼这么一问,他把身体的感受传到脑子再说出来,都花了几秒钟,不过还顺道美化了一下,“……还行。” “还行?”易家淼戳了下他的鼻尖。 贺欢鼻子都擦红了,鼻子下的一片皮肤红得更厉害,易家淼感觉他可能是擦太用力擦太多次,有点破皮了。 贺欢平时也没觉得自己很爱撒娇,但是易家淼这个有点亲昵的动作好像带了魔法,让他一下就不想再犟着了。 “……很不舒服。”贺欢小声说。 “纪川说你早上就不舒服了,又没吃药,”易家淼看着他,他的情绪都是耷拉着的,“早知道我就中午不留在学校,要是中午跟你一起去吃饭一起回家,就知道你不舒服了。早点吃药可能现在就没那么难受了。” 易家淼中午没回家,因为他们班同学元旦晚会彩排的事耽搁了时间。本来高三除了艺术生,其他的都不会参加表演,但是张光云和班上几个同学搞了个乐队,想参加进去,一开始上报节目的时候他们班就钻了个空子,不通过年级上报,而是用易家淼初二加入至今还没退出的书法社团的名义上报。 原来乐队的成员没有书法社的,张光云为了能跟书法社沾上边,还强行让易家淼一个屁乐器不懂的人给他们摇沙锤。 ……也不知道书法社搞乐队,审核的人怎么敢通过的。 平时时间不多,今天彩排之前他们还没合练过几次,张光云他们准备趁中午休息的时间排一遍,易家淼就留下来了。 易家淼就是没想到,他让贺欢先回家,倒是错过了发现贺欢生病的时机。 贺欢摇了摇头,“你中午有事,怎么能怪你……是我自己没注意身体。” 易家淼拍拍贺欢,“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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