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没事儿。” 颜赫摆弄着手机,飞快地打字,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夏知堂:“不过我想起来,正好你可以帮我这个忙。” “什么?” “抓奸。” “啊?!” “就在我们昨天聚会的地方,M酒店。菜不错,你帮我,姐请你吃饭。” “不是……我?”夏知堂一时反应不过来,“我去?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要带个直男朋友,没准丫的倒打一耙……”颜赫越说越觉得可行,“带姐妹,万一真打起来,怕不占优势啊。” 颜赫一向说一不二,夏知堂还没消化这个爆炸新闻,就确定得身处其中了。 这时贺聿洲又一连串地发消息,夏知堂手机叮叮当当响起来。 “帮我这个忙,你不分手,我也不扣你工资。姐对你怎么样,有目共睹是不是?你不可能眼看着我吃亏吧?” “我……哎……” 夏知堂叹了口气,算是答应;手上则习惯性划开手机查看消息。 颜赫拍了下夏知堂的肩膀,心满意足地站起来:“真羡慕啊……行了,你继续甜蜜吧,我疗伤去了。” 话虽如此,但颜赫语气一如既往地潇洒,听不出受伤。 夏知堂看着颜赫的背影,其实颜赫才是大家都会羡慕的那种人吧。 视线落在跟贺聿洲的对话框上,一串表达开心的表情包,夏知堂几乎都能看到贺聿洲扑过来抱住他的模样,而最后一句话是——下班能溜,我接你。 几乎是瞬间又扬起笑容。 颜赫从不屑于奉承。这样平凡却稳定的感情,对从前的夏知堂来说更是痴心妄想。 所以应该是令人羡慕的。 对吧。
第3章 抓奸 夏知堂从未想过他会和贺聿洲这样的人产生联系。 两年前,当时的男朋友不肯分手,在夏知堂帮林教授跑腿时,追到A大美院门口纠缠。 六月初,期末,来来往往都是年龄相仿的学生。窥探的视线交织成一张收割尊严的网,夏知堂护着资料,只想赶快离开,却在推搡中重重摔倒。 贺聿洲就是这时候嚷嚷着冲过来,完全不知道低调两个字怎么写,一边叫学校保安,一边挡在夏知堂身前,威胁对方再动手就报警;而在扶起夏知堂时看到他领口下的瘀青后,110直接就拨出去了。 夏知堂当时立刻抢过贺聿洲的手机,赶忙挂断,竟然比跟男朋友争吵时还要慌乱,脱口而出:“干什么啊你!” 在一起后,贺聿洲提起当时的情形,很是不解:“我看你唯唯诺诺不敢反抗才多管闲事的,没想到你挺凶,结果不是对你那混蛋男朋友,反而吼我。” 夏知堂不好意思:“你突然报警,吓我一跳。” “我是吓唬他。私底下是个暴力狂,公共场合也不收敛,这种人,不动真格的怎么行。” 贺聿洲说得理所当然,夏知堂就只是听着。他知道,贺聿洲没法理解他对警察的畏惧;就像他无法理解贺聿洲对警察天然的信任。 刚来到A市时,夏知堂还不到十八岁,身上的钱,就只够在城中村找到可以月付的隔间。 那里鱼龙混杂,拉帮结派,每天都有人打架生事;到了夜里,又是另一种让人无法安眠的暧昧与混乱。夏知堂最初以为不过是年轻气盛的情侣,警察来过几次后,他才意识到那些挂着按摩与洗浴牌子的店铺是什么。 夏知堂免不了被警察查问,那种无意流露的猜测与轻蔑,让他难堪极了。 贺聿洲却能不顾任何视线“多管闲事”。只从头到尾看他一眼,夏知堂就知道,他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贺聿洲是从出生起就稳稳扎在这座繁华的城市,无忧无虑地成长,游刃有余地生活;而他拼尽全力,只为在A市体面地活着。 后来,在知道夏知堂暂时没有能力搬离和当时男友合住的房子后,贺聿洲主动提出他租的房子可以借夏知堂救急,房租再议,唯一的条件就是帮他照顾猫。 那个房子,就是两人正在住的地方;而那只猫,就是十九。 夏知堂当然会喜欢贺聿洲,他的一切都是自己向往的、追求的;只是夏知堂没想到,贺聿洲也会对他有好感。 夏知堂起初根本不信。出身、家庭、经历,每一处自卑背后都是不堪的往事,让他在自信从容的贺聿洲面前自惭形秽。 然而贺聿洲却笑眯眯地称赞:这说明你变得越来越好了啊,夏知堂。这有多吸引人,你肯定不知道。 夏知堂的确不知道。他还没完全摆脱过去,贺聿洲的攻势就热情地扑面而来。 有暧昧的暗示:“这有什么不信啊,你是我喜欢的类型,就算是见色起意也是真的心意啊。” 也有胡搅蛮缠:“你给我的猫起名字了,夏知堂,你就得负责,知道吗?” 那十几天像做梦一样,明明是给他借住,可夏知堂很快就习惯早起一推开卧室门,就看到贺聿洲别扭窝在沙发里蒙头大睡的场景。 贺聿洲就这样闯进夏知堂的单一谨慎世界,连带着他精彩随性的生活。 认识的第十九天,六月二十一号,贺聿洲过24岁生日,他邀请夏知堂一起,那是夏知堂第一次走进M酒店。 夏知堂起初并不知道是贺聿洲的生日,他正为贺聿洲穿T恤短裤走进酒店而捏一把汗。 “……贺聿洲,你穿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 电梯里,夏知堂小声问。从进门到进电梯,好几个服务生都在看贺聿洲。 “有什么不合适的。”用餐区在五楼,贺聿洲一边盯着变换数字的屏幕,一边说,“他们看我是因为我帅,你想多了。” 夏知堂还要说什么,电梯正好停下,只能先作罢。 “我这不也是因为你吗。” 夏知堂还没反应过来,贺聿洲就微微低头,小声道:“我要穿得正式,你呢?你不是更不自在。” 夏知堂不禁抬头,对上一双微笑的眼睛。贺聿洲搭上夏知堂的肩膀:“……再说,你看,其实大部分人穿得都很普通啊。” 夏知堂心里一暖,还没来得及反应,侧腰就被戳了一下,贺聿洲得逞地坏笑:“是不是感动了,嗯?” 的确很好吃,有一道红酒炖牛肉,贺聿洲很喜欢吃,他啰啰嗦嗦、东拉西扯地讲A市里哪些店做得好吃、哪些店让他恨不得打消协电话维权。 直到服务员端上提前准备好的蛋糕,夏知堂知道他那时的表情一定很傻:“……可是,我没有准备礼物。” “现在准备也来得及。”贺聿洲把蛋糕简单地一分为二,看着夏知堂的眼睛,轻声说,“你就送给我一个试试的机会,好不好,夏知堂?” “就算你不喜欢,我肯定不会打你,也不会纠缠你。” 夏知堂一直记得那时的感受,他从没有在这样的事上被像模像样地征求意见。他无所适从,惯性的逃避让他恨不得这一刻赶快过去;可这又是无比奇妙和美好的时刻,他希望能停留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夏知堂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一点蛋糕半天才咽下去,声音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其实……问这个,也没必要来这么贵的地方。” 贺聿洲笑了,眼里有惊喜和毫不掩饰的快乐。他明白夏知堂的意思。 两年过去,夏知堂早就褪去初进工作室的那点怯意。 工作需要,他也会出入高档场所,只是正好都绕开了M酒店;生活里,他讲究性价比,有意义的日子,他更喜欢跟贺聿洲在家里过。 仔细想想,这还是几年间第二次来M酒店。 夏知堂没能回忆太久,高跟鞋敲在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实在太有存在感,颜赫扶了扶墨镜,在大厅空着沙发上坐下。 夏知堂一边回谢萌的消息,一边问:“颜姐,就这么坐在大门口,一百米以外就能看到你。” “谁偷情走正门啊,只是在这等一下。” 颜赫看表,差十分钟四点。 夏知堂没空多问,颜赫猜得不错,他们明确表态,吴总反倒不再为难,考虑了两三天,还是要夏知堂来做。 能多拿一单钱当然好,只是也就更忙了。夏知堂捧着手机敲敲打打,最后长吁了一口气,活动了下脖子,看向颜赫: “颜姐,和你那个师弟的饭局,我就不去了。” “嗯?为什么。” “吴总在玄山,非要我过去确认最终效果图。”夏知堂无奈地摁了摁鼻梁,“不过要是能把合同签了,也就能消停几天。” 玄山在A市相邻的城市,吴总在山脚下有一个度假村。倒是不远,但一来一回加上谈正事,怎么也得三天。 “知道了。师弟嘛,半个自己人,不要紧。”颜赫想到约定的时间,“明天就去?这么急?” “吴总不急,咱们急啊。他现在就在玄山,而且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赶紧把他的事儿定了,回来也就该准备给别墅量房了。” “就爱这种劳模员工。”颜赫摘下墨镜,笑眯眯地说,“你这马上又忙起来,你家那位——” “无所谓。他最近也一样,经常加班。” 夏知堂想了想,点开跟贺聿洲的对话框。 ——明天临时出差,估计要三四天。今天不忙的话早点回来,给你炖牛肉? 工作日都是抽空回消息,所以贺聿洲没回复,夏知堂也没放在心上。 没一会儿,颜赫忽然站起来,报了一个房间号。夏知堂把手机揣进兜里,跟着起身。 电梯间人不多,正好有一趟从地下上来,颜赫和夏知堂最先进去,等着其他人上。 这时大概是隔间从楼上下来,电梯间下了一批人。 夏知堂出神地看着,忽然瞳孔聚焦,往前迈了一步,电梯门却正好关上,他躲了一下,愣了几秒,才想起去按开门键,但电梯已经上行了。 “怎么了?” 颜赫注意到夏知堂的异常,小声问。她碰了碰夏知堂,他如梦初醒,在身上摸了摸,松了口气:“……哦,没事,以为手机忘在大厅了,没事。” 电梯在十八层停了下来,开门的提示音一响,夏知堂紧张起来,什么都顾不上想了——这一刻他才对即将做的事有实感,觉得尴尬,或许还有危险,心生退意。 但颜赫格外平静。拐了个弯,一个服务生推着餐车等在不远处,他看到颜赫就站直了些。 颜赫冲那个服务生点点头,两人很快走近。她掏出手机,那个服务生按响服务铃。 “先生,您的餐点到了。”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可以说非常混乱,但很迅速。 房间里的人显然毫无防备,房门很快就打开一条缝,颜赫用力推了一把,里面传出惊慌的男声:“你干什么……小赫?!” 那男人吃痛地叫了一声,应该是被颜赫打了,夏知堂急着要跟进去,门却被摔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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