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聿白无法忍受一个跳梁小丑在自己面前装出一副看破一切的样子,他觉得没有人能在绝对压制下依旧一言不发。 双S的信息素忽然暴走,在路易斯刚发现苗头的时候,一旁的宁景最先受不了。 他的嗓子开始发不出成段的声音,只能啊啊呜呜地叫着。 想要把突然失去控制的祝聿白叫醒。 但是暴走的enigma此刻是没有理智的。 他听不见声音,也感受不到自己的信息素此刻是多么的可怕。 他的愤怒只想把面前这个Alpha撕碎。 路易斯在脸在重压下迅速变形,血从眼角流出。 剧烈的疼痛仿佛要把他的骨头都碾压成碎渣。 “说话,”祝聿白的声音像是恶魔低语。 一切恐惧都源于力量不足。 所以祝聿白很有信心,他不相信有谁能在双S信息素的暴行下还能闭口不谈。 路易斯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五脏六腑都在阵痛,嘴边的血越来越多。 他张了张嘴,发现根本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对着祝聿白做了个口型。 祝聿白盯着他的嘴巴,半天没有看出来那是什么。 他将信息素收了一半,伸手抓着路易斯的头发,把他整张脸抬起来,“什么?” 路易斯忍着剧痛,依旧在笑。 “因为你恨他,所以他愿意去死,如你所愿。” “怎么样?听到这个理由,觉得开心吗?” “方淮究竟能为你做到什么地步?明知你恨他,可还是愿意为你去死,成全你。” 祝聿白抓着路易斯的手逐渐卸了力气,他摇摇头,喃喃道,“我怎么会恨他呢?我不恨他的……” 路易斯感觉自己今天冷笑的频率很高。 但是听见祝聿白的话又实在忍不住。 “你不恨他?但是你的所作所为可不是这样的。” “你不恨他,那你为什么把他关起来?” “你不恨他,为什么半夜淋着大雨带他去墓地?” “你不恨他,为什么看着方淮日渐憔悴,却依旧无动于衷?” “祝聿白,你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祝聿白一脚踹翻面前的椅子,“闭嘴!!你胡说!!” 路易斯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正了正领带,“我是不是胡说,你不妨亲自去问问方淮。” “还有事,不奉陪了,”路易斯拉开办公室的门,“哦对了,宁医生看起来不太好,应该也是拜你所赐吧,祝先生。” 祝聿白仿佛大梦初醒,把瘫倒在地上的宁景拉起来,“对不起,你能自己走吗?我还有事,要先走。” 宁景没说话,点点头让他快走。 祝聿白急切想要知道答案,他想听方淮亲口告诉他原因。 但是回到医院后,方淮还没有醒。 祝聿白站在走廊里,透过玻璃看着病床上躺着的omega。 明明平时很怕疼的,怎么会下了决心用割腕这么残忍疼痛的方法呢? 一直到傍晚,方淮才悠悠转醒,和之前一样,没有什么精神。 祝聿白询问的话都到了嘴边,但是还是没有勇气问出来。 他害怕了。 他害怕方淮说真话。 也怕方淮说假话。 自从上次方淮开口说过那两句话,就再也没有说过别的。 醒来要么发呆,要么就看着窗外。 无论祝聿白跟他说什么,方淮都一言不发,仿佛听不见。 方淮是在八月出院的。 出院那天,天气很热。 医院楼下的树上蝉鸣声此起彼伏,吵闹着不分日夜。 方淮听了几个月,此时突然要离开,心中竟然生出一阵不舍来。 医院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逐渐变成一个点,然后消失不见。 方淮收回视线,又要回去那个牢笼了吗? 祝聿白开着车,仿佛不经意地谈起,“你母亲,廖蓝,出国了。” “可能是移民,不会再回来了。” 方淮垂着眸,看着自己的指尖。 抛下他,简直就像呼吸和喝水一样简单。 方淮早就习惯了被留下,被抛弃,被排除在外。 他忽然想起之前在网上看到的一段话。 我都懂,我都明白,我是选项E,我是planB,是分叉的头发,洗衣机流出的泡沫。 是超市里被捏碎的饼干,是吃腻的奶油,是落寞的城市,是地上的草,我是被踩踏的。 是西装的备用扣、是被雨淋湿的小狗、是腐烂的橘子、是过期的牛奶、是断线的风筝、是被随意丢弃的向日葵。 几年前就是这样,为了方稚而舍弃他。 几年后依旧是这样。 他们对未来的人生计划里,从来没有方淮。 方淮不被需要了。 祝聿白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我跟踪了廖蓝。” “你猜,我却看见了谁?” 方淮不解转头,望着祝聿白没有出声。 “廖蓝辗转几次,从X国到Y国,再到Z国。” “在Z国机场接他的人,你也认识。” 方淮心中突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祝聿白说,“去接他的,是你的哥哥,方稚。” “原来他还活着,没死啊,看样子这几年过得还很不错。”
第75章 不要把我的尸体给他 什么? 方稚还活着吗? 方淮瞪大双眼,他一直以为方稚真的去世了。 难不成以前是假死吗? 祝聿白余光瞥见了方淮的表情。 他单手把中控台上的手机拿起来,解锁,然后在屏幕上划拉了几下,递给了方淮。 方淮接过手机,垂眼去看。 屏幕上赫然是廖蓝和方仲英的背影,正面对着镜头,那个满脸笑意的人,不是他的方稚,还能是谁? 他盯着那张熟悉的脸,许久不见的脸,此刻竟忽然感到十分陌生。 让方淮感到陌生的是什么? 大概是亲哥哥脸上的表情吧。 见到父母,和父母重新团聚后开心和愉悦的表情,在方淮看来陌生又刺眼。 方淮把手机锁屏放回到中控台上,“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 祝聿白目视着前方的路况,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是你的哥哥,你当然有权利知道他的近况,不是吗?” “而且,我想让你知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做你的家人。” 祝聿白缓缓开口,语气慎重诚恳,不像是在开玩笑。 他真的想要方淮留在身边。 他们会有一个幸福的小家庭,一起住在锦园,如果方淮喜欢,他们还可以养一只小狗或者小猫。 只要方淮愿意留下来,祝聿白愿意做出一切让步。 方淮听完祝聿白的话,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方淮不想对自己的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做任何提前性的假设和承诺。 因为那都是无用的,虚空的。 只有你真正走到了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才有它发生的意义。 祝聿白没有听见方淮的答案,他也没有当场再问第二次。 因为他觉得,自己和方淮来日方长,后面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考虑未来。 那个阳光明媚回家的下午,祝聿白怎么也没想到是他们的最后一次。 当天晚上回家,祝聿白在临睡前,从枕头下面拿出来一个小的丝绒盒子。 他把其中一个戒指拿出来戴在方淮的无名指上,还拿手机拍下来了照片作为留念。 当时方淮已经睡着了,所以祝聿白很自觉的自己给自己戴上另一枚戒指。 戒指的款式很简单。 是莫比乌斯环。 他学设计的朋友告诉他,莫比乌斯环只有一个面和一个边界,无论从环上的哪一个点出发,最终都会回到起点。 它象征着永恒,无限,循环,永不结束的爱情。 祝聿白希望自己和方淮也是如此,能够像莫比乌斯环一样,永远无穷,永远站在一边。 方淮第二天醒来,当然发现了手指上的戒指,他没说什么,就像没有戴上一样。 直到出事的那天,他把戒指从手指上摘下来,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 方淮师是学美术的,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戒指是个莫比乌斯环呢? 他比谁都清楚。 但是太迟了,一切都来的太迟了。 他把戒指放在床头柜的小香薰旁边,一个很显眼的位置。 他相信祝聿白肯定能够一眼就看见。 就在当天晚上,方淮再次被送进了医院。 私人医院比较远,所以就近把方淮送到了三院。 在方淮失去意识之前,他对把他推进手术室的医生说,“别救我了,谢谢你。我死了后,请把我的腺体还给一个叫祝聿白的先生,但是不要把我的尸体给他。” 方淮意识不清楚到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把托付后事的医生是宁景。 宁景低声叫着方淮的名字,让他不要睡,说自己会拼全力救他。 方淮来不及回应,整个人就彻底晕了过去。 祝聿白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医生身上。 他看着手术室上亮着的“手术中”三个字,心里空的扔下一颗石头都听不见回响。 第二次,这是祝聿白第二次,有医生拿着病危通知书给他,让他在上面签字。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 面临生命危险的,为什么总是方淮? 祝聿白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应该仔细考虑一下,要不要留下他。 如果当时不是自己一意孤行,方淮是不是会比现在健康快乐一些。 手术持续了近八个小时,宁景从手术里出来,告诉祝聿白做好心理准备,如果可以的话,请通知方淮的家人,可以做后事安排了。 祝聿白一把抓住宁景的领子,“你他妈在说什么!方淮怎么会死?他怎么可能会死,没有我的允许,他不许……” 宁景眼里都是泪水,“聿白,你冷静一点儿,我们尽力了,方淮求生意志力真的很差,几乎是没有,我不知道是不是…是他这几个月强行撑下来的原因,现在,唯一的执念结束了,他也没有求生的意志了。” 祝聿白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去,对着手术室里大喊,“方淮!你要是敢死,我绝不会善待他!你忍心留下他一个人吗?方淮!方淮!!!” 手术室里没有人回应他,只有医疗设备发出的的滴滴滴声音。 一个医生从手术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盒子,满怀抱歉地跟祝聿白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这个是病人嘱咐我们一定要把这个送到你手上。” 祝聿白眼前全是水雾,甚至看不清出来的医生长什么样,伸手去拿那个盒子的时候,手都伸偏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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