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平野从前不觉得自己的自制力有多惊人,但在昨天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那股束缚的存在。想要冲撞、想要放纵,理智却紧紧地将他逼回原地。 指尖撩开帐篷的门帘。 季应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双腿还包裹在被褥里,上身懒散地半弯着,空荡荡的视线落在了不知名的地方,没个焦点。 似乎是还未清醒,半长的头发凌乱,神色也是迷迷糊糊的,像一只晕眩的小鹿。浅淡的眉眼下是睡后潮红的脸,以及破了皮的、微肿的唇。 江平野的目光像是触了电一般,慌忙从那柔软殷红的唇上挪开。 昨夜的记忆再次回笼,灼热感从后颈漫上,那股外力造成的寒意彻底失效,浑身血液冲撞着,连肌肉都紧紧绷起。 江平野咬着后槽牙,想说的话在嘴边转了个来回,仍然没有开口。 最后是清醒过来的季应,动作迟钝地仰起头,勾着唇对他露出了一个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又乖又纯的笑。 “早上好,阿野。” 他身上的衬衣扣子解了两颗,从江平野的视角望过去,正好可以看见他精致白皙的锁骨。 “早上好。”僵硬在帐篷在的身体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猫着腰坐进了 季应迷糊着又打了个哈欠,眼角都挤出了几滴泪花。 突然,他抬起手,摸索着触碰到江平野的侧脸上。 “你一大早的去哪里了,怎么这么凉?” 江平野一愣,心道:今早的澡算是白洗了。 · 一直到出发登山的时候,季应都没有得到那个问题的答案,倒是收获了肖楚若有若无的暧昧打量。 大外甥不会掩藏情绪,什么事都写在的脸上,只是那目光太过明显和扰人,在被江平野发现并警告了几次后,还是收敛了一些。 季应和他都默契地没有提起昨晚的那个吻。前者是不想继续维持现在的这层关系,担心一旦戳破就会改变,再也无法狠下心来。后者则是担心多此一举,显得他像笨拙又纯情的高中生。 北面的山路陡峭,青石板铺就的台阶歪歪斜斜,但又带着点曲径通幽的古意。晨间的山风掠过耳畔,吹动着树梢沙沙作响,野花摇曳,蔓草葳蕤,远处的山川交相辉映。 半上腰往上,有一座寺庙,因为签准得惊人,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香客。 门票钱包含了三支香,江平野和季应站在广场中间的香炉前,排队等着烧香。 沈灵君她们完全是为了买寺庙的开关手串,打了声招呼就加入了人挤人的战队。肖楚他们也跟着去凑了热闹。 排在江平野前面的女生晃着刚抢到的南瓜手串:“早知道今天就应该把小顾拉来的,听说佛渡正缘,如果出去后我俩还在一起,就说明我的烂桃花buff终于可以在他这里终止了。” “我也好想谈恋爱啊,要不今天就许愿赐我一个有钱又眼瞎的帅哥好了。” 江平野思绪敏锐地一动,下意识地就看向了身旁的季应。 正数着池旁树上落了几只麻雀的季应察觉到他的目光,偏过头对上他浅淡的眸子,问:“怎么了?” 江平野的目光落在了他沾了阳光碎金的发尾上,摇了摇头,问:“你想要许什么愿?” 季应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相信江平野只是为了一个这么简单的问题,但还是故作思考地犹豫了半分钟,说:“希望阿野下周能陪我去拆石膏?” 江平野错愕地摸了一下鼻子,明白了季应是在借机暗示。 “不用求,只要你说,我会陪你去。” 于是季应弯着眼睛,笑盈盈地盯着他的鼻尖:“拆完石膏还想去玩点别的。” “好。” “玩完还想去阿野家听他弹吉他。” “嗯。” “晚饭想要阿野亲自下厨。” “可以。” 季应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啊?” 江平野:“都是很简单的要求。” 季应眨了眨眼。 香燃起的烟在空中飞舞,淡淡的檀香萦绕。日光下彻在乌金的香炉上,炉旁的参天古木静静生长,枝叶里透着细碎的光。 兀然,季应的视线飘向波光粼粼的水潭,漫不经心地注视着潭中游鱼,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那就求,希望我喜欢的人也能多喜欢我一点吧。” 琥珀色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季应的侧脸,再次回想起昨晚那个失控的吻,以及更早的、那些被牵绊的瞬间。 那个突然出现在他生命里的流浪猫太柔软、太吸引人,日复一日地为他设下温柔的陷阱。 可即使他心如明镜,却还是会不受控制地被吸引、被引诱、被虏获—— 那些试探与接触就如同一场风暴,席卷着他的思绪,叫他逐渐陷入无法逃离的漩涡,迷失在热烈的海。 林荫间落下了一片枯黄的叶,江平野下意识地想去接,手指却笨拙地和它失之交臂,在不经意间穿过了季应的头发,触碰到他的耳朵。 他想说,这个你也不用求,我已经—— 很喜欢了。
第37章 排队烧香的人很多,几乎挤满了大殿前的广场,虔诚的香客朝四方跪了又跪,袅袅升起的白烟散在半空里,不知是否真的能上达天听。 季应点了香,右手捏住香脚,举至双眉间,静默着朝着大殿拜了三下。 许的愿却不是先前同江平野说的那样。 他的腰背深深地弯了下来,海蓝色的头发自然垂下。 他想,愿我与我所爱之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乘风好去,长空万里无阻。 “你俩这是在……拜堂呢?”煞风景的声音响起,肖楚转着刚挤开七大姑八大姨买到的檀木手串凑上前来“才一会功夫不见,这进度怎么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 季应直起背循声望去,余光里发现江平野的动作几乎与他同步。 原来先前拜的那三下里,江平野就站在他身边隔了一臂的距离,连动作弧度与频率都默契得相差无几。再加上两人相貌出众,丢在人群之中也是一眼就能看见的存在。远远地那么一望,当真是刻意求缘又心有灵犀的情侣。 “连那边的美女都看不下去了。” 肖楚说的正是刚才排在他们前面的两个女生。见被人揭穿,她们尴尬地对视了一眼,捏着手里的相机抱歉地笑了笑。 季应把香插进香炉,调侃道:“在我们那边,舅舅结婚,外甥是要磕三个响头的。” 谁想外甥一点也不介意,当即就道:“小舅舅,你喜欢怎么磕个磕法,需要我现场来……一个吗。”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变小,目光落在了有些扭捏走过来的其中一个女生上。 女生的脖子上挂着相机,瞧着好像是索尼去年出的微单新品。 “不好意思啊,我们刚刚其实只是想采景的,结果正好看到你们……感觉特别有氛围感,所以才拍了几张,你们要是介意我就删了。” 她话说得诚恳,说完还主动给他们展示了相机相册,里面确实只有两张他们敬香的照片。 “可以给我看一下吗?”季应柔声问道。 女生点了点头,取下相机交到季应手里。 那张照片正好拍到了二人合眼,一同弯腰时的场景。日光从斜上方打来,在后颈上留下大片的亮斑,连发丝都像是在发光。手中的香飘着点点白烟,有一缕正好飘在了江平野的唇边,把他唇角的凌厉都磨出了几分柔和。 肖楚伸长脖子:“哦豁,拍得真好,正好洗出来挂床头。” 江平野抬腿踹了肖楚的小腿一脚。 季应忍俊不禁,把相机递到了站在旁边故作平静的江平野面前,问:“感觉怎么样?” 江平野扫了一眼,评价道:“拍得还行。” 女生大概是刚接触摄影的新手,构图其实很一般,但确实如她所说,这张照片胜在一个氛围感。季应很喜欢。 “不用删了,我们加个微信,把这两张照片传给我吧。” 女生的眼睛一亮,慌慌张张地摸出手机,递到季应的面前:“好……好……你们真的很般配。哪里可以遇到像你男朋友这样的帅哥,我有空也去蹲蹲。” 季应扫开她的微信,柔声问:“只有他帅,我不好看吗?” 女生猛然抬头,对上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眼,不自觉地就红了耳根:“好看的……就是我可能……不太吃得消?” 季应闻言,不自觉地又笑了一声。 相机连着手机软件,女生离开后没几分钟就把照片发了过来。季应临时用修图软件调了个色,江平野站在他身后不动声色地扫了两眼,没看出什么区别。 突然,季应的手停顿了一下,后仰着脑袋问:“要发给你一份吗?” 江平野眨了眨眼睛,面露疑惑地看着季应的脸,见他也茫然地回望过来,于是沉默了有小半分钟,才反应迟钝似的点了点头。 爬完山以后就剩下一些诸如骑马和野外CS之类付费项目。季应伤了一只手,没有玩这些的兴趣,就沿着露营场地随意地走了走。 一直到傍晚,众人才意兴阑珊地收了心准备离开。 回去依旧是坐的江平野的摩托,但傍晚的山风已经有了寒意,远不如昨天早上来时的舒畅。 江平野将他送到新苑门口,目送着他往里面走了几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喊住了他:“什么时候拆石膏?” “下周四。” 江平野沉吟了一下:“到时候我来接你。” 季应弯了弯眼睛。本来想问问他知不知道拆石膏意味着什么,还记不记得他们约定过的一月之期。 如果就这样结束,他会觉得遗憾吗? 但话到嘴边,还是被他的理智压了回去。 “那我等你来。”又说,“回去了,阿野。” 江平野应了一声,挥了挥手,季应便转身进了小区。 · 季应的手臂恢复得不错,拆石膏后除却因为长时间没有运动导致的酸胀,几乎没有其他的问题。 出医院的一路上,季应都在甩手,束缚在手上的沉重感剥离,紧绷的感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自由。只是被石膏固定久了的手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只能反复触碰与试探,才能真切感受到它的存在。 “很难受吗?”江平野站在摩托车前,拿出头盔递给他。 后者摇了摇头,说:“只是感觉很奇怪,好像重新装了一只手一样。” 江平野空出手,摸上他的小臂,手指轻柔地捏了捏他的肌肉。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季应没有反应过来,任由他捏了两三下,触电般的酥麻感在皮肤蔓延开。 “可能是肌肉有点萎缩,”江平野说,“现在会好一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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