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薛炀是不是有过后悔,不过后不后悔都不重要了。 都是自己种的因,那就受着果吧。 沉默许久,向边庭突然冷声道:“他应该一直都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吧,说什么以为远哥心里有他。” 贺宣转头看了他一眼。 “只不过抱着侥幸心理罢了。” 贺宣后来所做的那一切,应该就是因为他一眼看透了本质。 一切都围绕个“情”字,看似情有可原,可这件事就是薛炀错了,无论他对宁远抱有怎样的感情,是否真心,错了就是错了。他从一开始就在自毁,毁了自己,毁了宁远和贺宣,毁了三个人之间曾经的美好。 贺宣嗯了一声,说:“所以对他来说,最大的苦果就是看清现实。” “你是说远哥不喜欢他这件事?” “喜欢,但肯定不是那种喜欢。”贺宣缓缓道,“他的精神世界跟我们不一样,心里的爱更纯粹。” 这种事薛炀早该知道的,他们认识三年。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当时真不知道,事后也该认清了,要是宁远真的懂世俗意义上的“喜欢”,他又怎么会在薛炀消失了那么久之后还能那么正常地生活,就像以前从来不曾认识过这个人一样。 时间可以带走一切,在宁远这儿更容易,他的世界不会因为薛炀的消失而崩塌,他的世界就是他自己。 宁远不知道向边庭今天会来,宁阿姨笑着把人领进来的时候,他坐在沙发上身体很明显地僵了一下,手指贴在裤子上蹭了蹭。 “生日快乐,远哥。”向边庭走到他身边,看了看茶几上的拼图,“在拼图啊?” 宁阿姨笑着说:“给他买的礼物,刚拿到就拼起来了,饭都不要吃了。” “时间匆忙,我没给你带礼物。”向边庭蹲下来看着他说。 他眼皮上的那道疤痕这么久了还是有点明显。 宁远没说话,从旁边抓了一把拼图碎片手伸到他面前,向边庭伸手接住,秒懂他的意思,直接在他旁边坐了下来,翻了翻手里的拼图,边翻边说:“你厉害啊,都拼这么多了。” 宁远眉毛微微扬了一下,这算是他很明显的表情变化了,宁阿姨笑得很高兴。 贺宣脱下大衣走过来:“不吃饭了?” 向边庭刚找到一个对应的碎片,往拼图上一摁,抬头看了看贺宣,这种角度才能感受到贺宣身高带来的压迫感。 “吃饭了远哥。”向边庭把手里那堆碎片往桌上一放,宁远眉头一皱,手伸过去又一把捞了起来,怼到向边庭手边。 “你不吃饭了啊?”向边庭小声说。 宁远还是皱着眉,手怼在向边庭手腕旁边没动。 向边庭正要接,贺宣俯身把他手拉开了:“再惯着他以后什么要求都敢跟你提。” 向边庭笑了一声,宁远眉头皱得很紧。 贺宣拉着向边庭的手没松,另一只手伸到宁远眼前,拇指按了一下他的眉心:“拧着眉就有用了?我们去吃饭了,你在这儿拼吧。” 说着把向边庭一把拉起来,拉着他往餐桌那儿走,向边庭回头看了一眼,宁远不慌不忙地把茶几上的拼图推到一边,站了起来。 向边庭失笑:“他真听你话啊。” 宁阿姨端着一锅汤从厨房里走出来,笑道:“也就小宣能治他,他坏着呢,知道跟谁赖皮有用,你别理他。” 贺宣坐下说:“他在谁跟前都不这样,这是在跟你撒娇。” “啊?”向边庭眨眨眼睛,笑着看了宁远一眼,“撒娇都撒得这么酷啊。” 宁远面无表情地拉开他妈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宁阿姨给他端了碗饭,跟向边庭说:“以前也是这么跟小宣来的,小宣以前也惯呢。” 这顿饭让向边庭对贺宣的过去又有了更深的了解,宁阿姨讲了很多贺宣和宁远以前的事。贺宣跟宁远一起长大,刚见到宁远的时候他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小豆丁,那时贺宣刚回国一年,自己也还是个小屁孩,他当时看着在花园里那个歪歪扭扭朝他走来的小男孩,不曾想过他后来的人生会是这样。 好在,他好好地长大了,身边一直有很爱他的人。 宁阿姨说贺宣的爸妈帮了她太多太多,没有他们一家人她和宁远不会有现在的生活,说到后来她眼里都有泪了:“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碗里的饭吃完宁远就又回去拼图了,宁阿姨把蛋糕蜡烛点上,让他过来许愿。 年年都过生日,年年都许愿。宁远知道“许愿”是什么意思,他走到蛋糕前闭上眼睛,还双手交握做了个许愿的动作,随后睁开眼把蜡烛吹灭了。 没人知道他许了什么愿,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许愿。 不需要问,美好的东西放在心底就好,哪怕不是愿望,只是当下一瞬间的感觉和心情。 “这是不是你教的?”向边庭低声问贺宣。 贺宣点了下头。 “哎这蛋糕真漂亮。”宁阿姨把切蛋糕的塑料刀递给宁远,“切吧,寿星。” 宁远拿着塑料刀盯着蛋糕看了几秒,忽然伸手把蛋糕上的那个足球插件抽出来往自己衣服口袋里一塞。 “哎——”宁阿姨气笑了,“还沾着奶油呢你就往兜里塞!” 宁远若无其事地继续切蛋糕,口袋里鼓鼓囊囊一个球,衣服上还沾着点奶油,宁阿姨也没管他,随他去。 蛋糕很好切,竖着一刀,横着一刀,分了四份,超大的四份,远哥心里清楚着呢,都算好了,在座的各位都有。 贺宣坐在一旁沉着声音一笑:“切这么大,你往哪儿搁。” 宁远拿了个纸盘子,将其中一份蛋糕摇摇晃晃地铲出来,宁阿姨看得心惊肉跳,赶紧去厨房拿了几个盘子出来:“哎别给糟蹋了,搁这里头。” 分完蛋糕,宁远坐下安安静静地吃完了自己那份,那么一大块,吃得干干净净。他刚刚才吃完一大碗米饭,向边庭被他的食量惊到了。难怪有力气踢球呢,这个饭量很合理。 另外三份蛋糕三个人都没吃完,宁阿姨说放着,晚点宁远能解决。 向边庭忍不住道:“他还能解决呢?别消化不良了。” 宁阿姨起身笑道:“只要搁了奶油的东西他都爱吃,你别看他瘦,饭量大着呢。” 向边庭转头看了眼贺宣:“还好你订的是六寸的,八寸的都吃完他不得撑成猪猪侠啊。” 贺宣笑了声:“就是知道最后都要他解决才订了个六寸的。” “敢情以前都是这样啊。”向边庭也笑了。 之后向边庭又陪宁远拼了会儿图,贺宣被宁阿姨拉到厨房里说话。 “小向……”宁阿姨往客厅看了一眼,低声问贺宣,“是你谈的朋友吗?” 贺宣说:“嗯,是。” 宁阿姨没多说什么,只是抿嘴笑了一下,拍拍贺宣的胳膊:“身边有人就好。”过会儿又点了点头,说:“是个好孩子。” 临走的时候宁远倔脾气又上来了,不让向边庭走,他其实有点窝里横,跟谁关系近就在谁面前释放本性,在半生不熟的人面前素来是淡漠的,有分寸的。 “你总不能让弟弟陪你拼完图再走吧。”宁阿姨说他,“这都几点了,不让人回家睡着了?” 宁远又皱着眉。 最后还是听话了。贺宣和向边庭走前,宁阿姨让宁远下去送送他们,这事宁远还是很乐意的。 宁远他们家在一片老小区,没有电梯,三个人走楼梯,宁远走在最前面,楼道里的感应灯亮起一盏,又立马暗下一盏。 楼道里忽然响起一阵“叮铃铃”的铃声,向边庭看到宁远脚步一停,愣了几秒才抬起胳膊看了一眼手上的电话手表。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没动,铃声继续响着。 贺宣走上前看了一眼,屏幕上是一串陌生号码。宁远这个电话手表平时只有贺宣和宁远他妈会打,宁远很少接到陌生电话,屏幕上不是他熟悉的名字,他没有立刻就接。 贺宣猜到来电的是谁,他没有替宁远做选择,没有自作主张帮他挂掉这通电话。 宁远盯了屏幕一会儿,伸手划了一下,接通了电话。 手表的来电通话设置了免提状态,电话那头没人说话,几秒之后扬声器里才传来一道熟悉又低哑的声音:“生日快乐,阿远。” 向边庭有些诧异。 他不太记得薛炀的声音,但他已经猜到电话那头的人是谁了。 贺宣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宁远。 宁远这个手表就是薛炀送的,他用了很多年,当初他妈要给他扔掉他死活不肯,他对自己的东西都这样,只要用了,就死认那一个。 他家里有很多用旧了的东西。 手表没扔,手表里的那个联系人还是被他妈删掉了。 宁远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呆呆地看着屏幕。没过几秒,他点了下屏幕,挂掉了电话。 向边庭根本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贺宣也猜不透,没人能猜透,他的心理世界本来就跟大多数人是不一样的,不能用一般的逻辑去理解。 宁远接完电话呆呆地站在原地,贺宣走过去摸了一下他的头:“走吧。” 往前走就好。
第79章 人一旦忙起来, 时间就过得很快。期末考这些天几乎是转瞬即逝,恍然间,向边庭大一的第一个学期就这样结束了。 今天是期末考最后一天, 向边庭最后一门考试在上午, 十点半就考完了。各院校各专业考试时间不统一, 有的结束得早,有的结束得晚, 这几天校园里到处可见拉着行李箱的学生和家长,校门口也很拥堵,来来往往都是接送学生的车辆。 向边庭考完试没回宿舍, 直接回岚庭雅湾了。他还没想好要什么时候回家, 机票没订, 宿舍的东西也没收拾。 校门口全是人, 不过他还是一眼看到了停在不远处树下的一辆银色越野车,那是贺宣的车。向边庭只跟贺宣说了最后一门考试的时间,他不知道贺宣会来学校接他。 车窗缓缓降下, 贺宣半张脸从窗口露了出来,他转头朝向边庭看了一眼。向边庭刚要过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小庭。” 他脚步一顿, 回头一看。 “夏叔?”向边庭有点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人。 夏管家走上前脱下了他的书包往胳膊上一挽,说:“上车吧。” 向边庭还没回过神突然又见夏叔身后的车里走下来一个人, 是他爸。向边庭更惊讶了:“爸?您怎么来了?” 向衡缓步朝他走来:“除了来接你,我来这还能干什么。” “您……”向边庭反应有点迟钝, “您还有这空呢, 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搞得我挺猝不及防的。” 什么时候考完试向边庭早跟他爸妈说了, 他开学的时候他爸妈就没陪着, 他哪承想期末考结束他爸会过来,还来得这么准时。
94 首页 上一页 70 71 72 73 74 7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