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见。” 路边的积雪被车压平,留下细细的轮胎花纹。 站在路口看着宁湛城的车远去,我心里一直飘着一句话: 他真是个厉害的商人。
第14章 有病 14 我做梦都没想过我会来这种地方: 市医院心理健康疾控中心。 当我拿着我的预约条和各项体检指标的检测单站在咨询室的门口,和一堆我不认识的人一起等号的时候,我感觉还没确诊的自己已经是个gay了。 真......无法言喻的操蛋。 在这个有点装逼性质的患病科室里,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进进出出,有人一副生无可恋“患病”多年的模样。 还有人则低着头——因为一无所知干脆摆烂。 我算一个。 然后,我所在的大厅,我坐的位置十米远处,就是艾滋预防和咨询的导诊台。 更难受了。 我不知道宁湛城是不是同性恋,但我发誓,如果我真的变成gay了,那我无论如何也要拉这个勾引了我还夺走老子初吻让我变成gay的王八羔子共沉沦。 “56号请去诊断一室。” 我把手机收起来,进到诊断室里。 那个戴着口罩的医生倒是很亲切,只是从一开始他的口吻有点过于亲切了,好像我已经有了极大的心理隐患一样。 我其实倒没觉得如果自己是同性恋会有多抑郁,只是想弄清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男的。 “不要有太大压力,性向不是自己能左右的,只要洁身自好,跟异性恋没有本质区别。” 我从医生循循善诱苦口婆心的单向输出中,云里雾里地完成了非我本心的cosplay——心理疏导工作的医生和有沉重性向压力的患者。在我被迫学习了一众我以后可能用得到的心理疏导方法的过程中,我还是明白了一点: 我真的爱上宁湛城了。 这种润物细无声的获悉是一件这样折磨人的事,但意识到这一点后我觉得来这里寻求一个答案的自己很蠢,像那种傻里傻气什么都要问的智障。 我是因为喜欢宁湛城才意识到自己是同性恋,又不是因为真的自己喜欢男的然后才看上的宁湛城? 这样看来这是潜意识里的一种自发性行为,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稀里糊涂挂了心理诊疗科的我后知后觉地开始心疼钱。我因为一件如此简单明了的事情花了足足658块钱,就因为喜欢上了一个男人然后为了验证自己的取向? 这有什么好验证的? 真矫情。 我真想扇自己一巴掌。 而且我一想到此时宁湛城那个家伙正一无所知的上班开会吃饭,而我却坐在这里因为他陪着一个工作经验不足的医生玩着无聊的医患play,那种忿忿不平的感觉让我想扇完自己之后再扇他一掌。 我终于走出市医院,坐在公交站牌的椅子上等车。 人不多,我又把那个医生的诊断单打开看了看,上面是龙飞凤舞地一行字: 心理状况目前良好,自我意识较强,无不良嗜好。建议多补充维生素。 我看着那个医生还算端正的字迹,心里闷闷的。 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找到宁湛城的聊天框。宁湛城的头像是阿落,很威风又很可爱。我往上翻,最近一条消息是他问我什么时候去他家里送文件。 一个表情符号也没有,公事公办的口吻,机器人一样。 然后底下是我的回复: 已经在路上了。 也很冷漠,像两个机器人在互动。 我咬住后槽牙,盯着那句话,然后把宁湛城的备注改成了“狗东西”。 一阵风吹来,冷得我一哆嗦,我一低头,有点想哭。 完啦,陈昀,你真的完啦。 车站突然来了一帮小学生,我整理好情绪,上了公交车。 人在有心事的时候容易胡思乱想,到达一定程度容易产生许多生理和心理疾病。 所以必要的宣泄和倾诉,是解决心病的一重要方法。 简单的来说,就是要与外界产生联系,不要禁锢自己。不同的思想多了,就不容易会被自己单调的想法困住。 可鼓起勇气倾诉的那一步却是许多人难以跨越的鸿沟。 尽管我懂这个道理,但赵淼冈的事情,我不能轻易跟别人讲。 于是我开始失眠。
第15章 薄荷 我不知道该怎么拿到赵淼冈犯罪的证据,但我知道这事的性质。我要放下性子,放下傲气。 其实我也没什么傲气,就是一点人生来就有的自尊心。 经济学院的梅老师是教经济学的教授,她是个十分和蔼可亲的老师,对学生的问题解答和任课都非常细心认真。可能是因为成绩好又对她的课颇有兴趣的缘故,她对我十分看好,经常推荐我去一些金融机构见习,还偶尔跟我分析中国如今的经济形势和走向,我受益匪浅。 新一轮的资助人选报名,我填了自己的名字,被梅老师知道了。 她喊我来办公室,问了我的家庭现状。 那一叠纸里只有我的被放在一边,梅老师说,要我别报名。 她说被资助后要签资助协议,以后的职业规划会一直跟资助人绑在一起,未来要是想去好的机构或是单干创业,可能不能及时脱身。投资者和合作方也会觉得你不能为自己担保,不会信任你,不利于以后的发展。 我:“我没什么想法创业。” 梅老师没有应我说的话,而是很坚定地说: “机会是说不准的。你有什么困难跟我说,老师家里条件还算过得去,你就当我借你的,以后慢慢还。” 人生以来第一位恩师,就是在我的大学校园里,我的宏观经济学的老师,梅欣桥老师。 就算她没给钱给我,就冲这些话,我也会记梅老师一辈子。 “梅老师的心意我明白,真的谢谢您,可这事我已经和我家里人商量好了,就不改了。” 梅老师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我对骗了对我赏识有加的老师这件事心里很不好受,没再说什么,不一会儿就走出了办公室。 心里堵得难受,我默默在校门口的草坪边上沿着围圈散步。 天空灰蒙蒙的,我想起之前高中时自习课偷偷看过的悬疑小说,里面有一句话,是写男主人公的: 他脸色很不好,像是在忍着泪。 我突然觉得,今天的天空就像那本小说里的主人公,忍着一滴灰色的眼泪。 我路过无数在草地上野餐的情侣,离我不到二十米的远处,突然,我看到宁湛城。 他现在来找我可以说是轻车熟路,好像只要他想,他就能准确地找到我在哪里。 也是,宁湛城有这样的能力。 他今天没有穿大衣,而是穿了一身看起来很时尚的外套和休闲裤,看起来就是一个大学生样子,只是更显眼一点。 我突然很想知道,宁湛城今年到底多大? 他如果就静静地待在那里,客观地讲其实我觉得他应该和我一样大,可能大一两岁? 但当他穿上各种颜色的休闲样式的西装或是大衣,举手投足间都像个历经风霜的企业家的时候,很难不让人觉得他没有三十岁。 不过今天看上去是和我一样的大学生。 我走到他跟前,他朝我笑笑。 我:“我已经提交了资助表了。你怎么在这里?” 宁湛城点点头:“我来这边办点事,顺便来看看你。后面选拔的问题不用担心。上次你跟赵淼冈打过照面,他对你有点印象,经我介绍,他们一定会选你的。”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呆呆地应了一下。 “......嗯。” 我突然想到徐若芹,几个月前那个半夜向我求救的女生,我突然很想结识一下她,宁湛城也像这样来学校找过她吗? “徐若芹......现在怎么样了?” 宁湛城抬眼看了我一眼。 “已经离开这里了,她带着家里人去了北方。” 我喉咙动了动,不再说了。 “你很关心她?” 宁湛城语气变了变,但我不想再说关于徐若芹的事了,因为这让我觉得自己和她没有任何区别。 宁湛城对我的看法是否和徐若芹一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还想着宁湛城的我真的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 “陈昀。” 宁湛城叫我的名字。每次他叫我名字都有一种托付的意味在里面,还有深深的期许感。我不确定我是否对他的这种称呼产生兴奋,但有一点不会错,就是这种叫名字的时刻会营造出只有我和他两人的对话氛围,在我看来就是一种愉悦。 他说:“除了还钱,你还有别的想要的东西吗?一定程度,我可以帮你实现。” 这话猝不及防地给了我一榔头,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像一个木头。虽然脸上看不出来,但我心里是有点期待的。我心里想着的事突然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付诸现实,实在是我的意料之外。 可短暂的欣喜后,随之而来的却是漫如潮水般的难受。 我与宁湛城因为意外相识,我喜欢他,却没有资格。 追求一个人还要用一种筹码般的交换方式来道德绑架他,只因为我的一厢情愿,那这是正常的交往吗? 他要是不喜欢我,我以一种逼他的方式自娱自乐又有什么意义?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身为男人那点所谓的自尊心在作祟,要说是大男子主义我觉得也行。 把丢掉的这次机会罩上这样的借口对我来说像安慰一样,让我对自己的自卑没那么过分在意。 宁湛城站在灰色的天幕下,站在苍绿的草坪边上,看起来很……迷人。 陈昀,冷静,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没什么想要的了......可以存着吗?” 宁湛城:“可以,想要什么随时跟我说。” 路过有同学回头看我们,我问他:“你吃饭了吗?要一起吃中饭吗?” 宁湛城:“你带路。” 第一次和喜欢的人去外面的餐厅吃饭,我其实没什么经验。 往常都是带萧萧去外面吃面或者是肯德基,萧萧很乖,很好打发,从来都没让我为难。我有时候会给她单独点那种贵一点的吃的,但次数也不多。 所以当和宁湛城走进News jearsy餐厅坐在里面点菜的时候,我对妹妹感到没来由的歉疚,觉得自己真是个浑蛋,我还从来没有对她这么大方过。 这种一顿就消耗我半个月的餐厅我从来没来过,这里离市中心最大的奢侈品购物大楼,恒锡,不到半条马路的距离——就在落地窗正面。 宁湛城坐在news jearsy的包间的椅子上,淡淡地说: “其实你不用有负担,你不需要考虑我,也不用做这些的。我其实对这些无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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