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霄用对折的皮带挑起他的下巴,漆黑的眸子又沉又冷,骂道:“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 “今儿是给你老子一个面子!替你老子教训你一回!” 痛意激烈又疯狂的叫嚣,林墨染伏在椅上,指尖哆哆嗦嗦的抓紧了椅子,才勉强不让自己摔倒。 顾青霄走上前,自然垂落的西装外套似有若无的蹭到他的脸。 林墨染偏开头,目光落向男人握紧皮带的手。他的手长而有力,手背上的青筋脉络清晰。至于力道,他已经领教过了。 “林公子,请坐!”顾青霄的声音在夜色下显得低哑又凉薄。 林墨染抬起一双湿漉漉的黑眸望着他,他忍着痛意,随手扯了扯凌乱不堪的衬衣衣领。转而带着一抹痞痞的笑,京腔懒散:“三爷待客,果然客气。” 顾青霄语气平和:“底下人不懂待客之道,只搬了一张椅子过来。先前我坐着,没林公子的地儿。现在,林公子坐吧!” 技不如人,今日栽他手里,林墨染认了。 这一张椅子坐与不坐,都不是他能说的算的。林墨染用手背抹了一把自己咬破嘴角的血,咬牙抓着椅子扶手,从地上起来。 膝盖上的酸麻与身后激烈的痛意如涨起的潮水,一起向他涌来,疯狂的刺戳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三爷请我坐,我自然是要坐的。” 林墨染眉眼冷峻,死死的咬着牙关,仿佛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生生坐在那张梨花木椅上。 他昂起脖颈,喉结上下抖动。疼痛似乎剥夺了他其他所有的感官,每一次呼吸都带来肆虐的要昏厥般的痛意。 他好像是油锅里的肉,烧的滚烫,滋滋冒油,每一秒都是无尽煎熬。 顾青霄瞟了一眼他西服裤下轻颤的两条腿,单手握住梨花木椅的扶手:“ 林公子你记好了!在云洲城这个地方,你能不能有个地儿坐是我顾青霄说了算!” “啪” 宽大的手掌拍上他的脸颊,手指尖的粗茧透过皮肤,一片灼热,是无言的震慑。 林墨染强忍着痛意,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受教了!” 顾青霄将另一只手握着的皮带搁在他的大腿,看了眼他凌乱的衬衣下摆:“林公子!劳烦你自己把皮带系回去。” 保镖递了一件黑色的风衣过来,顾青霄披上风衣,在一众保镖的簇拥下款步离开,扬长而去,直到隐入深沉的雪色里。 林墨染哆嗦的两条腿从梨花木椅上离开,顾青霄安排了保镖送他回去。 他爬伏在车后座上,望着夜色下翩翩起舞的雪花。 汽车驶入繁华街道,云洲是个不夜城,霓虹灯闪烁,汽车停在了青云大饭店门口。 林墨染从车里下来,保镖作势要搀他,他抽了手回来,恢复一如既往又冷又傲的模样:用不着! 他摇摇晃晃上了台阶,一头撞见了好友张世皓,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关系好的不能再好。 “ 林哥,你这是被哪个红粉佳人挠的”张世皓站在台阶上懒洋洋的打趣他。 林墨染烦躁的扯了扯衣领:“ 来扶哥哥一把!” “你干嘛去了今天酒店开业,你怎么弄的站都站不稳” 张世皓搀着他进了房间。 林墨染皱了眉头,正准备开口。房门被推开,顾青霄的保镖推门进来。 他心中火气渐生:“滚出去!” 黑衣男人面无表情,公事公办的把一个装着药膏的纸袋放在桌上:“三爷交代送点东西,另外,三爷还有一句话。” 林墨染皱眉看向他。 “三爷说,林公子不是做生意的料,还是请回金城去吧。”
第4章 原因 “哐!” 门落了锁,黑衣男人恭敬的从房间退了出去。 “怎么回事啊顾青霄要赶你走”张世皓道。 林墨染率先抓起装着药的纸袋往被子下一塞,若无其事的往旁边的法式高背扶手沙发走去。 他趴在沙发上,抱了一个抱枕:“就那事,被顾青霄发现了!” 林墨染烦躁的从烟盒里抓了根烟:“你说他日理万机,忙得不可开交。就这么点小事给他发现了!我他妈的点真背! “不是,兄弟!我以为你就说说,顾青霄的钱你也敢骗”张世皓一双眼睛瞪的像铜铃,“他跺跺脚,整个云洲城都要抖三抖,商会会长也得看他脸色行事。我来云洲城,我爹就交代了一件事,就是别招惹姓顾的。你去骗他的钱。” 张世皓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故意揶揄他好玩儿:“行了,咱这兄弟也别做了。林公子咱们一别两宽,各自安好吧!” 两人混玩惯了,林墨染看他没个正形的样子,抄起手里的抱枕朝他扔去:“ 你差不多行了啊!我烦着呢!”他抬起手指,“借根火柴!” 张世皓难得看他吃瘪,玩心四起。他划了根火柴,拢了拢火给他把指尖夹着的火柴点燃了,憋着坏笑:“我最近听了一个洋人的故事。” “老子没心思听你讲故事!”林墨染吐了一口烟,烟草短暂的麻木身体的疼痛。 “ 你得听!”张世皓坐在沙发上,“很久很久以前,一个饥寒交迫的小女孩在街上卖火柴,他一根火柴也没卖出去,于是她点了一根火柴许了个心愿,火柴点燃,她仿佛看到了一顿美味的大餐。” “你就给我讲这个留着以后给你儿子讲!”林墨染强忍着心中的火气。 “哈哈哈哈......”张世皓笑了一阵,把手中的火柴盒塞给他,“我想着,一根火柴能许一个愿,这些留着给你许愿让顾青霄饶你一回,不知道够不够” 林墨染把火柴盒扔地毯上,火柴散了一地,他咬牙骂道:“滚!” “要不是你兜里半毛钱都掏不出来借我,我至于打顾青霄那不义之财的主意” 张世皓把口袋兜翻出来:“ 我分文无有,穷成这样是什么原因还不是你林公子去赌场一夜输了一栋小洋房!我爹当机立断,连带着停了我的零花钱,我现在兜里比脸干净!” 张世皓想起这件事还是觉得纳闷:“我和你,玩这么多年,你十赌九赢,怎么那次就输了个底朝天” 林墨染抽了口烟,把心中的烦闷压下去。外头战事连连,前线药物紧缺,他花高价买了些药送出去了。 “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输了就输了。”林墨染吐了口烟圈,把火气发在顾青霄身上,“反正顾青霄背着我赚大头,那就是不义之财!骗他的不算骗!” 张世皓收起那副不着调,问:“你现在怎么办卷铺盖回金城” “不回!回去了我老爹又得按着我的头搞包办婚姻,那不是祸害人家姑娘一辈子吗”林墨染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 “据我了解,顾青霄这个人很少有改主意的时候。他请你走,就是一定要你走。”张世皓道。 张世皓望着林墨染皱起的眉,不理解道:“你干嘛这么想不开非要待在顾青霄眼皮子底下艰难讨生活。回金城了,歌照唱、舞照跳、马照跑,日子美滋滋。你老爹现在是生气不给你钱花,你听他的话结了婚,他以后还不是要把家业交给你” “顾青霄他现在还能客气请你离开,已经是看在你爹和他的交情上了,当兄弟的劝你一句,还是走吧!”张世皓认真的分析。 林墨染沉沉地吐了一口烟圈,火星明灭,他将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若有所思,久久没有说话。 张世皓记挂着楼下大厅还等着自己跳舞的女人:“我们留学那会儿,哪天过的不潇洒快活今朝有酒今朝醉,趁你还是青云大饭店名义上的老板,我抓紧下楼白吃白喝去了! 林墨染把人打发走了,扶着腰艰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他咬了咬牙,顾青霄下手真狠! 他几步艰难的走到盥洗室,扶着大理石洗手台,站在镜子前。扯了皮带,一片不忍直视。 宽阔的檩子一道道交叠浮起来,交叠边缘处还有些破了皮。 他拧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抬头望向镜子中的自己。 沉默许久,他伸手将藏在镜子后的信封取了出来。 信封上写着杨静婉女士(收)。 是他母亲的名字。 这是一年前母亲过世之后,他替母亲收到的第一封信。 是一家孤儿院的院长寄过来的感谢信,除了感谢十多年来资助,还有每个月开销的明细以及院里又多了几十个孤儿的资料。 外头兵荒马乱、动荡不已,院长撑不下去了。 他按照母亲给的数,每个月准时寄了钱过去。 半年前,战火蔓延到了母亲的故乡凌州,他在报纸上看到新闻,前线战火纷飞,药材紧缺,他想起小时候在外公家的那段安逸、美好日子。 他一直觉得自己那天是喝多了昏了头,才把母亲留给他的花园路的那栋小洋房偷偷卖了,捐出去买药。 那天之后,人人都知道他林公子一夜输了一栋小洋房。老爹一顿棍棒教育之后,停了他的零花钱,把他送到了云洲城,托顾青霄教他做生意。 林墨染想起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唏嘘不已。他把手里孤儿院新寄来的信封折了折,藏回镜子后面。 他攥紧手心,孤儿院的这笔钱他会一直给下去。 云洲城他要留!顾青霄的钱他要赚! 林墨染裹着被子,往床上一趴,打算睡觉。 身下有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他伸手去摸。是顾青霄让人送的装着药膏的纸袋,他先前塞被子下了。 拆开纸袋,碘伏、药膏、棉签应有尽有。 还有一张卡片,钢笔字迹遒劲有力,一看就是顾青霄的手笔。 “把药涂了睡”,卡片上只有五个字,林墨染却从这凌厉的笔锋里读出命令的语气。 他把纸袋揉成一团扔在地上,不涂!
第5章 码头事故 冬日的暖阳透过酒店雪白的纱帘映在林墨染的脸上,他疲惫的揉了揉眼睛,随手抓了床头柜上放着的袖珍闹钟过来瞟了眼。 下午两点了 林墨染用被子捂住被酒精麻痹的脑袋,他喉咙又干又痛,仿佛被炭火烤过。 这么一动,身上似散架了一般的疼,伤处经过了一晚上虽然不似昨日那般叫嚣着的激烈,但这种钝痛也是难受的。 林墨染没管伤处,从衣柜里随便翻了套干净西装换上。简单梳洗后,他吩咐司机道:“去码头。” 云洲城是个沿海城市,海岸通商,人口稠密,货物络绎往来,商业繁华。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使得海运成了当地经济发展的命脉。 顾、沈、何三家几乎掌控了整个云洲的海运,是有名的船运世家。而在这近几年的发展里,顾青霄不仅其他生意也做的风生水起,而且进了商会,形成了一家独大的局面。 林墨染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他随口问司机道:“赵伯,顾三爷他做多久生意了 ” 司机和车都是顾青霄派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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