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匪回想着沈眠枝感觉说过的话,越想越觉得不对,几次想去找地方联系同伙,奈何雨太大,既是阻挡了其他人找人,也阻碍了他离开。 这人眼珠子一转,想到了宣泄情绪的新法子。男人拽起瘦弱的像是猫崽的沈眠枝,把他带到山洞的最深处。 那里拐了一个角,地面凹陷了一些,本就昏暗的光线被完全阻挡。 沈眠枝被塞进了里面。 更加狭窄的空间看不见任何东西,四周的岩石硌得皮肤生疼。 幽暗的寂静的,未知的危险的,黑暗填满了沈眠枝的感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眠枝蜷缩成一团,无声地挨个呼唤家人的名字,最后念到了傅敛。 他的睫毛颤抖,落下的不知是未干的雨水还是眼泪。他无声呢喃。 “哥哥,我好难受。”
第88章 恢复 十二岁的沈眠枝蜷缩在角落, 视线被黑暗覆盖,呼吸滚烫急促。 无人回应他无声的呼喊。 …… 另一边。 时间回到几小时前。在沈眠枝出去玩之后,傅敛浅眠了片刻。 但他睡得很不安稳, 胸口莫名的像是压着一块巨石。只睡了不到半小时, 他就骤然惊醒。 傅敛推开房间门。厚重的木门打开,远处愤怒的咆哮声和尖锐哭喊顿时传了过来。 傅敛直觉不对, 跑了过去。 大概十来个人围在一起有, 沈家姐弟, 他弟傅裕, 以及几个工作人员。两家长辈没有跟来度假,还在工作, 这几天看护他们这些小孩的是沈家管家梁叔。 人群中间, 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怯生生地站在那里, 语无伦次地重复半小时前发生了什么——年幼的她终于意识到出了大乱子。 林穂君深呼吸一下,逼自己不去责备这个小女孩:“所以是你把我弟弟喊过去的?” “是……” “那里到底还有谁?!” 小女孩神色挣扎。她看着这个眼睛泛红的漂亮姐姐, 最后还是违背了父亲的命令,承认道:“还有我爸爸……” 林穂君握了握拳。 “哎!我们已经报警了!也派了熟悉地形的员工和村民上山了!”山庄的负责人看着暴怒的沈家大小姐,以及目光不善的管家和小少爷, 擦着脑门的汗,“不过我们这儿有些偏, 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傅敛总算跑了过去。他数着人群中少了的那个人,艰涩地开口:“眠枝呢?” 林穂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乖崽被人绑架了。” 傅敛的心跳几乎停了一拍, 冷汗瞬间落了下来。大夏天的,他的掌心一片冰凉。 “……什么?” 他只是睡了一个午觉而已,醒来之后他的宝贝就不见了? “我爸妈在赶过来的路上, 他们刚才收到了第一条匿名信息。”林穂君捂住眼睛,声音低哑, “报警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来。” 她说着,伸手拉住嗷嗷大哭着要找人算账的沈曜。 傅敛的胸口剧烈起伏,他知道,有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那就是这里太偏了。 或许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专业的救援团队才能抵达。而几个小时,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 傅敛再怎么成熟稳重,不过是十六岁的少年而已。事关沈眠枝,他一秒钟都不愿意等下去。 慌乱,自责,种种情绪连同近日来的疲倦,构成了无法压抑的冲动。 他看了一眼渐渐变暗的天空,转身跟上进山搜寻的村民。 …… 沈眠枝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他的感官已经到了一种模糊的状态,无法听和看,也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让人难受得不行,冰冷的水滴被越发滚烫的体温染热。 雨声似乎没有最开始的那么大了。 沈眠枝拼尽全力调整呼吸频率,想要让思绪变得不那么浑浑噩噩。 山洞边缘,绑匪的脚步声变得有些辗转焦躁。 那位绑匪一边往最坏的方向想,一边又忍不住心存侥幸。他越想越不对劲。 当初那几个同伙怎么说来着……如果人质和他们在一起,他们随时会被发现,会有谈判专家和狙击手,但分开的话,一定能先拿到钱。 可他不就真的变成了替罪羊了吗?还有那些本地的村民也熟悉山路,指不定也会被雇佣来搜寻。 这个绑匪虽然是个赌徒,但涉及自身性命利益,又怂了起了。这人就要提前丢下沈眠枝先跑路。 沈眠枝放松了一些。可他刚松一口气,又听到脚步声返回。 男人笑容狰狞地把他扯出来。眼睛骤然接收到光线,即使微弱,也仍然有些刺目。 “反正你也看到我了,那不如直接弄死算了。” 男人喃喃自语:“那死丫头肯定不敢卖我的,没人知道我,我先走了,肯定没人能抓到我。” 沈眠枝神色凛然。下一瞬,他勉力躲开了砸过来的石头。 男人冷哼着,就要再砸下去。沈眠枝撑着摇摇晃晃的虚弱身体,佯装后退一步,随后用所有力气把这个绑匪往石壁上凸起的地方砸去。 那个绑匪踉跄几下,被狠狠磕了一下,似乎晕了过去。但不等沈眠枝离开这里,那人又很快清醒过来。 他恶狠狠地回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小崽子!” 不好,这个人有刀。 沈眠枝浑身都疼,昏沉疼痛,视线迷糊,听到的声音也是模糊的。 他已经到了极限——他没有力气再躲了。 沈眠枝闭上眼,有一瞬间的茫然。 忽然,一道急促无比的脚步从雨幕中传来。来人的身影敏捷凶狠,一拳打向挥刀的绑匪 两人很快打斗起来。一个是持刀的成年男人,一个是练过拳击的少年,山洞里顿时响起拳肉碰撞的闷响。 沈眠枝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睁大眼睛:“哥哥!小心!” 他严重脱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傅敛牢牢地挡在沈眠枝身前,如同被激怒的豹子。而对面男人的刀被踢掉了,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刀。 傅敛眼都不眨,劈手夺过。 沈眠枝已经看不清打斗的画面。不知道过了多久,沈眠枝看到微光之下,傅敛夺过的刀尖泛起冰冷的雪光,随即溅出血花。 那个男人终于失去了行动能力。 傅敛扔下刀,转头看了过来。他浑身湿透,衣服上沾满了血迹,俊美的眉眼也是如此,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歹徒的。 他快步靠近,像是来自雨夜的修罗。 沈眠枝的意识有些涣散,看着这副模样的傅敛,瞳孔微缩,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清醒的最后,沈眠枝想要抬起手做些什么,但双手被紧紧捆着,并不能做到。 紧绷的,即将崩溃的精神猛地松下来。他彻底昏了过去。 …… 沈眠枝昏迷过去了,但又不是完全的失去感知。他的意识像是漂浮在半空,茫然又无措。 他被救援人员带出山林时,短暂地醒了片刻。 傅敛固执地守在他身边,脸上的血迹都还没来得及清理。看见沈眠枝睁眼,他惊喜地喊:“眠眠。” 高烧状态的沈眠枝听到声音,视线艰难移动,落在傅敛身上。 不久前的记忆一帧一帧的播放,昏暗的,潮湿冰冷的,血红色的……画面杂糅在一起,让他又一次颤抖起来。 他在害怕。 傅敛辨认出沈眠枝的情绪,愣了几秒,没再说话,慢慢地退到了他的视线之外。 醒了没几秒,沈眠枝又闭上眼睛,开始持续发烧昏迷。 他昏睡着,意识却还是能够隐隐约约听到一些细碎的交谈。 比如他听到长辈的低声交谈。 “那人呢?没死吧,他不配轻轻松松死了。” “没有,还是留手了。不过也好,多亏有他,眠枝才能获救,不扯上那些事是好的。” “那几个匿名短信和账户地址已经定位出来了,他们逃不掉的。” 还有陌生人和长辈之间的交谈。 “眠枝怎么样?他烧了这么多天了,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不好说。医生说他精神高度紧绷,不让自己崩溃,放松下来之后那些堆积的反应会爆发,大概率会有应激反应。” “哎……” 还有一个耳熟的声音,听着似乎是傅裕。傅裕神神秘秘地凑到沈眠枝耳边添油加醋:“傅敛他杀人了!眠枝以后别跟他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 沈眠枝本能地开始明显颤抖,连接的仪器发出滴滴滴的警报,傅裕慌张地闭嘴了。 病房恢复安静。沈眠枝断断续续地烧了四五天,又昏睡了大半个月,才彻底醒过来。 睁开眼之后,沈眠枝看着病房里的一大群人,有些迟疑:“爸爸,妈妈。”他又看了看床边,“阿姐?弟弟?” 沈眠枝低头看看自己:“我怎么……躺在这里?我生病了吗?” 众人表情凝重。沈眠枝很快发现自己忘掉了很多东西,小时候的记忆几乎变成了空白。 没过多久,傅敛也小心翼翼地来了沈眠枝的病房。 沈眠枝的大脑把那天的经历藏了起来,可看到傅敛的一瞬间,他还是泛起沉重的颤栗。 沈眠枝眼睁睁看着傅敛转身离开,他不知道的是,傅家兄弟俩爆发了吵架,傅敛第一次对傅裕情绪失控,质问是不是他做了什么,才让沈眠枝那样害怕自己。 几天后,钟迎等人一个个过来问他还认不认识,沈眠枝只对少数几个人有印象,但同样不记得一起玩的记忆。 沈眠枝目送同伴离开,又想到了傅敛离开的背影。害怕的同时,他竟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后面的画面开始加了倍速,不断的快进播放,最终停在某个年夜。 更准确的说,傅敛十八岁成年的时候。 傅敛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朝沈眠枝靠近。 沈眠枝本能地有些颤栗与恐惧,又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十四岁的沈眠枝安静乖巧,站在傅裕身边,对傅敛客气地说:“大哥,生日快乐。” 仅此一句而已。 …… 又是一道轰鸣的雷声,记忆与现实交织,沈眠枝的睫毛频繁颤动,挣扎着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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