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主动伸手去抓伞柄:“我来举我来举。” 世酉没动:“没事。” 尚勒执意要贡献一份力量:“都麻烦你来接我了——” 世酉被他掰松了手指,眉毛动了动,突然一阵大风吹来,雨伞被刮向侧面,直接滚出了五米开外。 豆大的雨滴落在两人两人头上,簌簌滚落,颤抖了地面浅洼中的落叶,一如尚勒的小心脏。 衣服瞬间湿透了,尚勒看着世酉苍白脸颊上的水痕:“我……错了。” 他转身去捡雨伞。 世酉眼睁睁看着犹如一只快乐小黑狗一样往前翻滚的伞,尚勒追了十几米都没捡到,一连“艹”了好几声。 等到尚勒狼狈归来,就看到世酉低着头,一手捂着脸。 尚勒把伞举在世酉头顶,虽然两个人已经湿透,没什么卵用。 他只感觉脸都丢尽了:“我他妈……” 然后就感觉到旁边的人在颤抖,清冷细雪似的笑音,低沉悦耳,很熟悉。 尚勒不说话了,咳嗽两声。 两人慢慢地往回走,世酉笑够了,终于抬起头,声音很低:“憨货。” 尚勒没听清:“什么?” 直到两人回了寝室,世酉都没回答他。 两个人挤进卫生间,空间一时狭窄起来,尚勒拽过毛巾,三两下就蹭干了寸头。 转头却发现世酉没什么动作地看着他,半晌,尚勒觉得看出了什么。 他拿了世酉的毛巾,盖在他湿漉漉的头发上,随手揉了揉:“真懒。” 世酉被柔软的毛巾蹭过发梢、额头和脸颊,一侧的眼睛眯了眯,像一只被揉耳朵的猫,好脾气地不反驳:“嗯。” 他看着近在咫尺尚勒的脸,突然靠近。 尚勒动作顿住了,近距离下,甚至可以看清世酉睫毛上挂着的水珠,那双浅色的眼比宇宙星云还要璀璨,他一时没动:“……怎么了?” 世酉清浅的呼吸洒在他的脸上:“尚勒,我要追你。”
第18章 “!!!” 尚勒猝然退离,后背撞上了墙壁,没看眼前的人:“……你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吗?” 世酉许久没说话。 他抬眼看去,看到一双带着几分愠怒的眼眸。 “我,有女朋友?” 尚勒缓缓道:“就那个长得挺漂亮的长发女生。” 世酉双手拽着尚勒衣领,把他拉近身边:“在你之前,我没追过别人。” 尚勒愣愣地看着他,就听他继续道:“也没想过去追别人。” 他发丝是湿漉漉的,眼睛也是潮湿的:“尚勒,我只想要你。” “……” 尚勒抓住他的手腕:“……你不是直男吗?” 世酉的额头抵上他的额头,犹如盯上心怡猎物的黑色王蛇,吐着蛇信子缠绕而上:“我是。” 他吻在尚勒下巴上,很轻,不像吻,更像是克制的、轻轻的触碰,一路向上到他的耳根,声音和唇碰撞着他的耳:“不过他妈的被你掰弯了,在还没来得及直的时候。” 尚勒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是他的初恋……尚勒伸手掐住他的下巴,不让他继续吻,声音很缓慢:“世、酉,你大变态。” 世酉看着他微红的脸,勾起唇角:“变态要追你,开心吗?” 尚勒猛地松开他,转身出了浴室。 门被砰地关上,世酉听到外面抓狂的脚步声,看着镜子里呼吸急促的人,他垂下眼睫,缓缓擦拭头发,半晌,神经病似的笑了起来。 再出卫生间时,寝室里空无一人。 把人吓跑了啊。 世酉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唇边叼了根烟,想到那人不喜欢尼古丁,没有点燃。 尚勒可能有喜欢的人,但……不论是什么东西,只要他想要,哪怕不择手段,他也要得到。 施舍是留给弱者的。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联系人的名字在屏幕跳跃,世酉一顿,犹如被拉入了另一个世界,脸色突然古怪起来。 接通时他声音很低:“我知道了……明天?” 对面又说了什么,世酉呼出一口气:“嗯。” 天气预报说这几天都有雨,他打着伞出了门,晚上没留在空荡的寝室,住在了公寓。 夜很黑,粘稠了房间里的空气。 世酉侧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沉默盯着虚空,漆黑发丝落在枕上,身体是一个蜷缩的弧度。 透过隐约的光亮,那双眼中红血丝弥漫,像一只临死前的蝴蝶被无形的蛛网缠绕,挣扎又死寂。 阿乐缩在他怀里,世酉的指腹轻轻穿过它柔软温暖的毛发,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直到回过神,眼睛开始转动逡巡,他隐隐看到窗帘外的光亮,日出了。 直到天亮,他都没有睡着。 早早起来,世酉喂了阿乐,陪着它玩了会儿,出门前,在门口的穿衣镜前整理了很久白衬衫的领口、袖口的褶皱、系进长裤的衣摆,让每一个地方都是完美的。 司机来接人了,目的地在郊外。 灰白的墙壁,院墙高高的,黑色车子驶进时,铁门被恭敬打开。这里有点像高档小区,绿化漂亮,一栋栋不高的楼层错落有致。 世酉远远看到旁边一栋楼的窗户上趴着一些人,盯着进来的车子,身上穿着浅色的病号服。 有人带着他,一路走向一个病房,很大的病房,布置得温馨,不像医院,反而像是一个家,除了那扇巨大违和的玻璃窗。 主治医生是一个中年女人,穿着白大褂,低声道:“世少,病人这段时间稳定了许多,能近距离接触了。” 世酉隔着玻璃窗,看向里面。 女人坐在木桌边,桌面花枝零落,摆着一个花瓶,她挑拣了一支花,投了进去,细长的手指和漂亮的花枝互相映衬,画面美极。 世酉看着面容恬静的女人,吐了一口气,医生打开门,他走了进去,慢慢坐在女人对面,眼睛一直盯着她。 还是很熟悉的,他想。 没有忘记。 女人插着花,不在意外界任何事,只细心把周围剪下来的残枝清理干净,一举一动透着金钱堆彻的优雅。 看得出来也是个洁癖,受不了凌乱的东西。 世酉一直沉默着等到女人结束,她抬头看向眼前的人,停顿几秒:“阿酉?” 世酉捏紧了指尖:“嗯。” 上次来看她是什么时候?大概是一年前?他记性很好,但关于这些人的记忆,他不太能记得牢,总觉得很久远。 “你来了呀,我给你倒杯花茶,我自己做的,很香。” 顾杉月面容温柔,拉着他聊了会天,就在世酉慢慢放松的时候,她问了:“你爸爸——” 窗外雷声炸响,是比上次的雷阵雨还要猛烈的惊云,她期期艾艾的声音,却比那雷电还让世酉惧怕,他猛地变了脸色。 顾杉月没有看他,自顾自地:“你爸爸怎么没来?” 静默。 “你爸爸怎么没来啊?”声音大了起来。 世酉想起身走了,他感觉太阳穴又开始跳,似乎危险的刀尖在逐渐逼近。 顾杉月猛地靠近他,双手捧住他的脸,甲面上的红色丹蔻比艳红的血还要灼人,按在他的眼前,让世酉忍不住闭了一下眼,眼皮颤抖起来。 她尖叫道:“你都来了,他还是没有来吗!?” 世酉面色惨白,去拽她的手腕,明明打架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却奈何不了一个柔弱女人的力气。 看着他和她颇为相似的面孔,对方突然发起疯来:“你怎么这么没用?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为什么他不来看我们?你不是他儿子吗!?” “真丑陋,你知道吗,像你这么没用的东西,就该死了烂了!” 尖利的指甲掐上他的脖子,一如小时候那样,世酉只感觉这是无数重叠梦境中的一幕,加重的窒息感中,他一把甩开面前的人。 顾杉月尖叫着摔在地上,发丝散乱,似乎慢慢回过了神,怔愣地看着地板,喘着气儿,却不动了。 女疯子,世酉想。 几个护工冲进来控制住了她,给她绑上束缚带,慌张道:“世少,病人情绪很不稳定,您先离开吧!” * 雷声过后,雨开始下了,倾盆出一片烟波浩渺,淹没了世界。尚勒上午的训练刚结束,就匆匆回了寝室。 昨天下午他直接去了球场发泄,晚上回来时,寝室空无一人,那人直到现在也没回来。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松了口气的。 尚勒没再想,拿了干衣服,进了卫生间洗澡。 世酉携着一身湿气和冷风回了寝室。 面前的世界一片血色,他面色惨白地在书桌抽屉里翻找片刻,找出药瓶,数也没数的地往掌心倒了一把,灌进了嘴里。 没有拿水,就那么僵硬地在口中咀嚼、吞咽,苦涩的味道弥漫在口腔中,让人作呕。 世酉倒在椅背上,头疼得眼睛发红。 还不够,还不够……他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来,含在唇上,去找打火机,火苗窜出,点燃的前一秒,想到什么,又收回手指,骨感的手腕在微微颤抖。 尚勒从浴室出来就看见椅上的人。 水珠从他黑色的发丝滚落,打湿了桌下一小片地板,他的脸是惨白的,衬得唇越发猩红。 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尚勒顿了顿,靠近他:“你怎么了?” 世酉顿了好一会儿才侧头,反应迟缓得可怕,似乎才发现他的存在:“……尚勒?” 尚勒看到他紧紧抓着打火机的手指,金属边角在他手上磕出一个极深的凹印,洇染出些微血迹。 他眉头紧蹙起来,抓住对方的手,一根一根将他指节掰开,掏出打火机,又问了一遍:“世酉,你怎么了?” 对方却犹如一只陷入泥沼挣扎不休的兽类,甩开他的手:“……别管我,像上一次那样就很好。” 尚勒没后退:“什么上一次?” 世酉拿着烟和打火机着去了阳台,雨雾中,向来懒散却挺拔的身影似乎被什么打弯。 尚勒不期然想到一个场景,一年前的时候,他似乎也见到过这样的世酉。 那天跟隔壁C大有一场球赛,对方球品极差,屡次挑衅,犯了好几次规。尚勒心情极差,回来的时候,寝室一股浓郁的烟味,他打开门时咳嗽了好几声。 他看到桌前的人,面前扔了好几个烟盒,烟灰落了满桌,桌角一个空的药瓶。 世酉没注意尚勒,他再度抓起一根烟 ,点燃,将烟蒂吻在唇间,尼古丁麻痹了他的神经,头疼似乎好受了一点。 尚勒本就像个炸药,此时终于被这星星烟火点燃了:“你上次明明答应不会在寝室抽烟的!我真他妈是傻逼,还觉得你人不错。” “屡教不改!”跟今天对面的球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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