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瑧无语,“你不是昨晚刚喝过吗?” 杨贺程故作神秘地摇摇头,“昨晚喝的素的,今晚可不一样,庄佳霖跟我说他请了个女团过来!说起来,我认识你这么久,好像从来没有看你谈过恋爱,你不会连女生的手都没摸过吧?” “嗯。”林瑧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撑着下巴看手机,“没摸过,怎么了?” “靠!那你今晚更得来,哥带你见见世面~” 林瑧懒得理他,把耳机戴上了。 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的时候杨贺程还在磨林瑧,“去吧去吧,你一天天的跟个自闭症一样躲在家里打游戏不无聊吗?长这么帅不出去喝花酒可惜了。” 林瑧的蓝牙耳机恰好没电了,只能取下来听他叨叨。两人肩并着肩往外走,楼梯间里都是人,有点挤。 估计今天有约会的人不少,大家都行色匆匆,林瑧走路不怎么看路,另一边又被杨贺程堵着,不小心撞上了一个折返上楼的人。 林瑧当时一只脚恰好悬空,撞他的男生很壮实,速度也快,于是两个人都猝不及防地栽了下去。 林瑧眼前的视野从楼梯间的墙壁变成了脚下的台阶,但又在瞬息后定格在了半空中,几乎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一条箍着他肋骨下缘的手臂上。 那个撞他的男生往后摔了几级台阶,周围的学生纷纷散开。杨贺程在林瑧身边发出一声惊呼,钟翊在林瑧站稳之后就松开了胳膊,并且拉开了几步的距离。 林瑧转头看着他,杨贺程也一并转了头,两个人的目光同时落在钟翊身上,钟翊无措了半刻,问:“同学,你还好吗?” “哦,还好,谢谢。”林瑧点点头,结束了对话,但是人依旧没动。 钟翊也在原地站了几秒,想说的话在嘴边欲言又止了几轮,最后还是只留下一句,“那就好,我先走了。” 钟翊绕开他俩往下走了,杨贺程凑到林瑧耳边问:“你认识他?” 林瑧皱眉瞥了他一眼,“一个班的,为什么不认识?” “我还以为你不会和这种人说话。”杨贺程有点惊讶。 林瑧问:“哪种人?” “又穷又傲的人啊。”杨贺程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习惯性的鄙夷,“我听说他是用助学金和贷款读的2+2,大三就出国了吧。平时在学校里也不和同学说话,估计觉得自己很牛逼,鼻孔都长天上去了。” 林瑧冷笑了一声,抬手往杨贺程后脑勺打了一下,“你们平时也没人理他吧,怎么好意思倒打一耙说别人的。” 杨贺程捂着后脑勺控诉:“哇,那你怎么好意思说我的,你才是谁都不理的人啊!” 林瑧最后也没同意和杨贺程去喝酒,猜到今天路上会堵,他早上没开车来学校。现在学校附近也不好打车,于是只能考虑要不要去“临江仙”吃个晚饭。 林瑧独自一人往校门的方向走,他走得慢,挑的路也偏,附近没多少人。不多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不回头都猜到来的人是钟翊。 钟翊走在林瑧身边,还是刚下课的那副打扮,黑棉服黑裤子黑色双肩包,小心翼翼地问:“你没去和朋友喝酒吗?” 林瑧勾唇笑了一下,把手抄进外套口袋里,问:“你偷听我说话?” 钟翊有点难堪,抿着下唇摇摇头,“不是故意听的,跟在你身后不小心听到了。” 林瑧脚步停下,转过身面对着钟翊,微微仰头看着他的眼睛,神色故作冷漠,“跟着我,但是装作不认识我,对吧。” 钟翊看不出他的戏弄,顿时慌了,上前一步低下头贴着林瑧,低声解释:“刚才你朋友也在,我怕你不方便。” 林瑧轻哼了一声,不太高兴,但是勉强放过他了。 “我没答应他,如果你今天不来找我,我就准备一个人吃晚饭然后回家。” 最后两人还是没有去“临江仙”,林瑧跟着钟翊去坐了地铁,在江边挑了一家看着顺眼的餐厅随便吃了点。吃完两个人一起在江滩公园散步,林瑧惦记着钟翊大三学校的事,问:“普林斯顿那边给你回邮件了吗?” 钟翊眼神黯了些许,回答:“昨天凌晨回的。” 林瑧点点头,又问:“什么时候开学?” 钟翊说:“9月初。” “那最迟8月就要过去了。”林瑧摸了摸他的脸,因为逆光,神色有点晦暗不明,“小狗,还有半年就要走了。” 江滩公园种着几排腊梅,这些日子都还开着,在灯光下显得莹白又冷清。 钟翊沉默着,他拿自己的脸蹭着林瑧的手心,一句话翻来覆去在心里如滚刀般存在了诸多时日,踌躇了许久才终于说出口。他声音喑哑,低得近乎耳语,听起来甚至有点哀求地意味,他说:“林瑧,我可以不去。” 林瑧摸他的手顿时抽离,甩了他不轻不重的一巴掌。 钟翊脸被打偏过去,半晌没有动,林瑧把手揣回口袋里,骂他:“你疯了?少跟我开这种玩笑!” 两个人直愣愣地站在路边,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小女孩走过来,手里还提着一桶红玫瑰,问:“哥哥们,买花吗?” 林瑧还在气头上,没理那孩子,钟翊却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沓现金,说:“都要了吧,多少钱?” 林瑧却把钟翊的手按下了,他声音冷清又理智,像一把能剖心的柳叶刀,说:“钟翊,能让你掏空口袋的玫瑰,是最不值钱的。” —— 林瑧今天一下午都在酒店房间研究给玫瑰修枝和复水,顺便网购了几个花瓶寄到申州的家里。钟翊坐在一边帮忙还被他嫌弃一只手不能用,和捣乱差不多。 电视里在放着没人看的动画电影当背景声,窗外是湛蓝的天空与海,被嫌弃的钟翊跟小狗一样缠着林瑧寻求关注,烦得林瑧过一会儿就要反手给他一巴掌让他老实点。 林瑧手机铃声响了,他看了眼来电的是老林,于是让钟翊接了,打开免提扔在沙发上。 老林在那边开门见山地问:“你去见你妈妈了?” “见了。”林瑧平静地回答:“昨天去了她家,还看见她的小儿子了。” “……”林褚垣没想到他这么冷静,一时有些语塞,“你,需要我也过去一趟吗?” 林瑧面无表情地修花枝,“不用了。不过,你确定你就瞒了我离婚一件事吗?” 林褚垣愣了愣,“什么?” “爸。”林瑧忽然笑了笑,“你没在外面给我养了几个弟弟妹妹吧?” “啧……臭小子。”林褚垣轻轻骂了他一声,“放心吧,我不是说过吗,你是林家唯一的继承人。”
第41章 四十一 林瑧对老林的承诺不置可否,父子俩又多聊了几句公事后便挂了。林瑧从老林的态度揣测出来他应该还不知道飞雪国际的事情,老林和薛承雪名存实亡的婚姻会存续这么多年,前一半是因为割舍不掉林薛两家的商业合作,后一半大概就是舍不得天价的离婚清算了。 想必去年能让薛承雪净身出户,多半是因为薛昭的存在暴露了,薛承雪最后没从林褚垣那分一笔,只能把主意打到林瑧身上。 既然林褚垣都把话题挑起来了,电话挂断后林瑧多少没按捺住,问钟翊:“我妈那边怎么说的,你早上这么快就回了。” “薛家那边还没别的账目不干净,多说无益。”钟翊不想细聊,免得惹林瑧心烦,言简意赅地表示:“我让他们想好了来申州找我。” 林瑧有点犹豫,他不想浪费钟翊的时间,“你这趟回去之后会很忙吧,六月初VTEL就要开业了。不然还是……” 还是什么呢,让薛承雪再来找林瑧吗? 林瑧话说到一半,钟翊从后面搂着他,抢白道:“你知道不是说要带我去庙里拜拜,还算数吗?” “嗯,观鱼寺?”林瑧扭过脸看他,“你还记得啊,我以为你没兴趣呢。” 钟翊亲亲他的嘴,“你不是说很灵吗,来都来了,去试一试。” 观鱼寺,位于启东市最南岸的苍鹭山山顶,不过海岛城市的小山包没多高,山顶海拔也就400多米。 要拜佛自然是得起早,林瑧上次跟着林褚垣爬苍鹭山还得追溯到四五年前。后来林褚垣年年来,林瑧都以各种理由告假逃跑了,没别的,他起不了早。 从酒店打车去苍鹭山要半个小时,算好路上和爬山的时间后,林瑧提前定了早上5点半的闹钟。 只不过第二天闹钟第一遍响的时候他就把手机直接扔出去了。 钟翊躺在床上睁开眼,看了看身边抱着他的胳膊、把脸埋在胸前装鸵鸟的林瑧,心软地说:“要不下午再去吧。” 林瑧闭着眼睛蹭了蹭,好像是在胡乱摇头,他困得嗓子都粘黏着,还嘴硬,“不行,要烧清晨的头柱香才灵。” 钟翊失笑,侧过身摸着他的脸,“可是宝宝,你眼睛都还没睁开。” 林瑧皱着眉嘟囔:“再给我5分钟,我肯定起来。” 钟翊根本不信他会睡5分钟就起来,只能自己先起身洗漱,然后在林瑧的行李箱里认真挑选一套衣服裤子,把处在半昏迷状态的人从被窝里拔出来。 林瑧再次出现意识的时候钟翊正坐在床尾把着他的脚踝给他穿袜子,他迷迷糊糊地抻胳膊,发现右手手腕上的纱布也被拆了。 伤口已经涂好了药,上面有结痂的痕迹。林瑧对医用纱布有轻微的过敏症状,伤口周围的皮肤生出了细小的红疹,不适宜一直包着。 直到两只脚上的袜子都穿好,林瑧终于艰难地坐起身,按开房间的自动窗帘。南国的日出太早了,明明才6点不到,窗外就已天光大亮,把人稍微照得清醒了点。 钟翊见他醒了,走到床侧,对还坐着的人说伸出两只胳膊,“要抱吗?” 林瑧手放在眼皮上揉了两把,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拖鞋都没穿的人坐在洗漱台上刷牙,钟翊站在一边对着镜子刮胡子,他这次出门没带刮胡刀,用的酒店一次性的工具,刀片没他自己的那个锋利,刮起来有点慢。 林瑧面朝着他,抬手摸了摸钟翊下巴上还剩了一层的青茬,忽然问:“你第一次刮胡子的时候多大?” 钟翊回忆了两秒,说:“高一吧,十五六岁。” “噢,那你发育算晚的。”林瑧笑了笑,他坐在台子上,比钟翊矮了一大截,有点不服地念叨:“也不知道怎么长这么高的。” 钟翊打开水龙头冲洗刀片,很认真地分析:“我妈妈比较高吧,我记忆里她和我爸差不多高了。” “应该是吧,你小姨就挺高的。”林瑧没见过钟翊的妈妈,乔雨燕离开的羊山村的时候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不过林瑧八年前在青河见过钟翊的小姨,据钟翊说小姨长得和他妈妈很像。 林瑧胡子长得慢,昨天一早出门的时候刮过,今天还没有长出来的迹象,倒是省了一点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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