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李耀康心里,却真真切切弥散着不安——是抛弃了所有,依旧存在的不安。 无关成绩。 他的不安,只能憋在自已心里的那种,可他自已也说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 现在,他大概清楚了一些。 游鹤那边知道自已号码,完全可以打电话,游鹤本身也喜欢直白着、方便着来,不会说有什么刻意的遮遮掩掩。 而这信封,有一定厚度,也没填地址,也挑在高考完这个时间节点…… 李耀康眸色渐沉。 拆开了信封,散落出几张写着密密麻麻小字的信纸。 李耀康高三忙补学业,已经一年没有碰酒了。 那天晚上,他拿出柜台的白酒,倒了满满一玻璃杯,满闷。 酒又辣又凉,直浸肺腑。 李耀康咳嗽着,微微红了眼,拿上外套出去了。 街头酒吧,低头静静等待的人影,黑长发披散,银色耳钉映射光彩。 只是,穿着单薄吊带t恤靠在墙边靠着,不时搓了搓纤白的手臂。 他本不想过去的,看好戏,爽约,还是什么?他都可以,现在他是主导。 哦,这还算不上爽约,他还根本就没有同意。白远总是这样擅作主张。 可能是晚风有些冷,白远打了个喷嚏。 李耀康过去了。 “穿那么少就出来,又想在我面前装可怜!”李耀康脱下黑色风衣甩在白远身上。 白远被突如其来的衣服惊异片刻,抬头见到他的一瞬,眼睛陡然一亮。 “康康哥哥!你真的来了!” 白远惊喜喊着。 看着许久不见、现在却近在眼前的李耀康,白远笑了。 白远笑起来时,嘴角会有两个梨涡,好看的同时又增添了几分俏皮。 以前,李耀康都是忍不住双手去揪着,贱兮兮说一句,“别笑了,笑得难看死了。” 白远总是眨着委屈巴巴的眼睛,“很难看?” “这个么……难说……噗,逗你的,你笑起来特别好看,太好看了。” 现在手停在空中,收回去了。 李耀康眼睛里闪烁厌恶。 虚伪。 白远自然是看到了,明明知道……还是忍不住问了,“康康哥哥,这么久不见,你不想我吗?” 李耀康一愣,薄唇紧抿,随即,又冷呵一声,丝毫不掩饰眼底的嫌弃。 干脆懒得回答了。 白远大概也知道自已问的不合时宜,慌忙片刻,又转移话题,笑着问道,“康康哥哥,你都来了,现在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吗,比如,现在我是怎么知道你的地址?那次……” “我记得我说了吧。” “……” 李耀康特地又咬清了每一个字,“我不想知道任何、有关你的事。” 白远僵硬了。 李耀康烦躁着,随意看了看表,撂下一句: “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快说吧。” “……没有什么话,我这次,就是想来见见你。” “现在你见到了,满意了,我可以走了吗?” 白远又低头捏了捏手,李耀康蹙眉,白远抬头,还是冲他笑了笑,“可以了。” 李耀康转身就走。麦色手腕上一根红绳随手臂晃动,在夜色空中飞舞。 “康康哥哥!” “衣服送你,不用还。” “……谢谢。” 片刻,李耀康犹豫着,还是回头了,“还有什么事?” 白远只盯着那红绳,似乎更是为难着,那时间他要说些什么,又什么都好。他最后只喊出了一声:“你一定要过的好好的!” “……这我比你清楚。”李耀康看着白远在风中萧瑟的样子,冷哼一声,“还是管好你自已吧。” 李耀康见白远似乎又说了什么,没听清,白远好像又笑了笑,抱着他的风衣,招手走了,黑长发在风中有些许凌乱…… 更烦,走得急躁。 他沉稳了一年多,居然又在这件事上燥开。 李耀康拐进墙角,重重锤了一下,“真是没用……” 冰冷着,热闹着,两个孤寂。 是逃避还是面对? 回去,李耀康独自躺在沙发上,长叹一口气。 又总觉得心里躁动,翻来覆去,到了地上,像个傻子,思考自已为什么会从沙发掉下。 又想,为什么自已几年前会叫游鹤福瑞,福瑞大叔,福瑞哥,游鹤之前纵容过自已很多次,池哥也很好,但有时也会严肃。 他一直以为,心慈手软的是池哥,但很显然,他错了,池哥是有理就理,不会法外开恩,最心慈手软的是福瑞哥,游鹤。 而这里面就有一个巨大的bug,因为池哥听福瑞哥的。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感觉到了这个,他就学会耍小聪明,钻了这个空子,百试不殆。 还有什么,福瑞哥是羡慕过结婚的,毕竟,那的确不错,福瑞哥那时总是在自卑什么,福瑞哥把他当小孩,以为他看不出,所以,在自已面前没有可能过多的掩饰,但恰恰不好意思,他一不小心太聪明,看出来了,哈哈。 后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大概池哥也看出来了。也许,他们本该一早就结婚的。 讨厌吗?羡慕吗? 一开始吧,的确不太能接受。 又可能是受大人影响,他福瑞哥那么好,他一开始,本不该那样对他,像是忘记老师教训的小学生,只是平白无故冤枉,跟风。 他现在想想还是有些后悔,他本来一开始就不该那样对他,至少,相信池哥吧,池哥喜欢的人,怎么会太差?不能生孩子,就非要受什么天谴? 谁规定的,为什么。 福瑞哥,就是福瑞啊,池哥开心了啊,他们都开心了啊。人生一次,开心是多么难得……他们大概已经到了最好境界。 羡慕吗,羡慕吧…… 不对,不该那样的。 又是什么呢。 哦,对对对,曾经,有一个小孩,在星空下许愿,是许了什么愿望,相同的,许了无数次,游鹤说过,自已有些像那时的他。怎么又往回想了,哈哈。 一根细细红绳在手腕上系着死结,他安静了思绪。 片刻,又急躁起来。想扯却扯不断。 “早该给它剪了,怎么还没有剪下来?碍眼,真是碍眼……” 李耀康又气呼呼去找剪刀,找了半天,一堆东西都被翻在地下。 “妈的,像个傻b一样,上学上一年,自已家的剪刀都不知道放哪了?!” 李耀康自嘲骂着。 突然被绊倒在地,爬起来,用力踢过去,发现那正是剪刀。 拿起剪刀,又看着那红绳,明明就在眼前,却迟迟下不了手……… 剪刀啪嗒一声落地,李耀康冷笑一声。 12岁那年,他遇见白远,中间有一个奇怪的误会,误会破除后,不顾池哥提醒,还是把白远当亲生弟弟一样照顾。 15岁那年,他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护着白远,只是那一次,近乎破格,他知道不对,却还控制不住地、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去帮白远……他也是第一次意识到情况不对时,白远走了。 17岁那年,白远又出现在他面前,他高一筑近了一年的围墙,一下子被分崩离析。为白远,高二几乎在酒吧中沉迷了一年。 那么现在…… 像是无意,又拿起了桌上那封信看了看。 只是,重演一遍而已。 就简简单单,随随便便。 风啊,笑啊,杂铺店啊,小月亮啊,酒吧啊…… 是仔仔细细的一回。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甚至折痕。 静静地,像是过了不知道多久,深夜、黎明……
第3章 回乡 风吹起了帷幕,没有落下。 一切的开始,不过那个最普通的乡村向往…… “马上要到了,别紧张。” “我没紧张……总不……跟前两次一样……”游鹤搓搓手,对手哈了几口气,又看向窗外。 当高楼大厦被削成紧密的小楼房,当油柏大路换成了蜿蜒水泥路,就进村了。 卫池又提醒道,“不会就让我来吧,别为难自已。” 游鹤笑了笑,“你来干嘛?来冷场吗?” 哪一次卫池不是三言两语让别人尴尬,本来别人就对当过教授的卫池有种崇拜,不好勾搭说些亲密粗语,就直接不说,光闷声吃了,哪一次又不是自已站起来敬酒扯别的话题掰过去。 “那些话对你不好。” “都喜欢试探,我就陪他们玩玩。”游鹤轻松道,“反正我们回来就只是来看看老人家,办些正事的,量他们怎么说也就那样,笑笑就行,谁在乎?” “你不紧张就好。” “我没紧张!” “喵~”小月亮趴在游鹤腿上刚醒,对着游鹤叫了一声。 游鹤摸抚着,小声附到小月亮耳边,“我们马上就要到了啊,你可千万别紧张。” 小月亮:“……喵。” 游鹤点点小月亮肉嘟嘟的脸,“我们小月亮真乖~” 小月亮:“……” 小月亮又闭上了眼。 沿路上,可以看见春天长得茂盛的油菜花田,零落几个小孩牵着老人手在路上蹦哒。 “大车子来了哟——靠边点!”还有几声这样悠久不腻的嘱咐。 孩子们银铃般笑声在空中肆意飞扬,配上一只摇摇摆摆大白鹅和……一只摇晃尾巴大黄狗。 那只大白鹅被孩子们跑着赶了,只剩一只大黄狗朝他们车边追边叫个不停。 游鹤看着大黄狗,犹豫着问,“这狗……我要下去,它不会直接扑上来吧。” “不知道,好像没见过。” “什么?你没见过?你们村的你没见过?”游鹤后面又不安念叨几句,“完了完了……这不会真是哪里跑来的疯狗吧?” “可能是我回去少。疯狗倒也不至于……” “靠,它居然都贴着车门边上了,还追,还追!”游鹤拉上玻璃窗,贴在窗口看,“卫池,开快点!我就不信它还能一直追着车门跑。” 卫池笑着摇摇头,“不行,里面人多了,路又窄,容易出事。” “汪!汪汪!汪汪汪——” 游鹤:“那怎么办?” 卫池:“我来开门。” 游鹤:“咬你也不行啊!” 卫池噗嗤一声又笑了。 游鹤:“还笑!这狗一旦咬上,你没打上疫苗就直接废了!” 小月亮又睁眼,扒在窗口看那只大黄狗,对着大黄狗喵了一声。 游鹤小声安慰小月亮,“别怕,它是咬不到你的。” “喵……” 进大场地了,卫池把车靠场边停下来,戴上手套,解开安全带就要开门。 “诶诶诶!”游鹤慢慢从思考方案中回神,见状起身想阻止,可卫池已经开门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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