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他和林杨为什么不好了” “这个倒不知道,不过我听别人讲,说是走之前和小羊吵架了,具体吵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没有挖掘到有用的信息,崔裎有些失望。 郭老头显然已经有点上头了,说起来就没完,崔裎把饭吃完了碗一扔,索性坐到沙发上来听他说。 “小航也是个可怜人,也是很早没了爹妈,不过他爸妈是出车祸死的,这小孩本来就是外地的,听说原本家里挺有钱的,爸妈去世之后也有人养的,是被人拐到这边来的,前些年我们这边人口拐卖很猖獗,法律也还没有那么健全,好多人家生多了养不了,还会主动去联系,不过现在好了,抓得严,基本上没有了。” 现在也没好多少,崔裎想,昨天人贩子还差点把他给勒死呢! 郭老头舌头已经大了,高度数的白酒上劲快,说话已经不清醒了。“小航,小羊他们这些人,都是苦命的,小小年纪就遇到这些事,都是命里该来的。” 郭老头喝多了,最后还是崔裎给人拖到床上去的。 这一晚,崔裎失眠了。 倒不是因为多想,大概是因为前半夜睡了几个小时,后半夜就不困了,又在大半夜吃了饭,没消化就翻来覆去睡不着。 到后面,他不知道做什么,拿起手机来,给老爷子发了条信息。 我在这边散散心,待不了多久就回了,别担心。 老爷子睡得早,不可能回他。 但第二天早上一早,他就收到了老爷子的回复:你散你的,正好我教育教育你爸。 崔裎看见了,回了他一个OK的表情。 早上,便利店又没开门。 崔裎八点多起,看见楼下紧闭的卷帘门时一愣,郭老头端着早餐上来和他一起吃,瞧见他在窗口站着,问他怎么了,崔裎问:“林杨今天也不开门” 郭老头摇头:“不知道啊,没和我讲,中午还要给他送饭嘞!” 崔裎一顿,突然说:“中午不是有人约你去公园下棋吗?你把饭给我,我去给你送吧!” 郭老头说:“你说李常民呐,他今天不去,他儿子接他去昆明玩去啦!” 崔裎看着他,“那别人呢?” 郭老头:“他不去没得人和我下,别个技术不行,我不想下。” 崔裎吸了口气,说:“你看的那个剧,李云龙的那个,今天中午要播。” 郭老头看着他嘿嘿笑:“你想去找小羊玩就直接讲嘛?” 崔裎不说话。 郭老头就说:“难得你和他玩得好,我肯定不会拦着你们的啦!” 崔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郭老头眼里林杨已经是和他“玩得好”了。 但他也说不清为什么想去看林杨一眼。 其实明明可以装作去买烟的,但他自从那天从宾馆回来,烟瘾就没再犯了,明明没有刻意去借,但当时在早餐店放下那一根,之后就没有再想抽的欲望。 到了中午,郭老头早早把饭准备好了给他,最后告诉他要出门去钓鱼,崔裎问他没开门怎么办。郭老头说:“你去敲门,他在就会来开的,要是不开就算了,把饭拿回来。” 又说:“你不是有他电话吗?打一个问哈也得。” 崔裎拿起饭盒,去楼下敲响了门。 他还是第一次,敲……卷帘门。整扇铁门都因为他敲动而颤动起来,声音绝对不算小,但敲了一会儿,没人开,里面也没声音,崔裎开始掏出手机来打电话。 却没想到林杨的手机居然关机了。 他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开始有些急躁,打了两个都是关机,又打电话去问郭老头,郭老头说没人就回去吧,他却问:“后门从哪里翻进去” 郭老头一顿,“你要翻进去找他也可以,你从那个房子后面绕,绕到后面可以看到一个有围墙的小院子,有个地方有几盆花,从那里翻进去就行,注意不要带倒小羊的花。” 话音才落,电话里就响起了什么破碎的声音,郭老头沉默一瞬,问他:“已经翻了” 崔裎站在林杨的后院里,看着地上破碎的瓷片和泥土,以及一株长得喜人的绿叶植物。 叶子是深绿色,看着应该死不了,想着先找人要紧,他就没管,也没再理郭老头,把电话挂了。 院子里安安静静的,一点声音也没有,正中间的架子上挂着林杨的衣服,应该是昨天回来洗的,看起来已经干了,却没收。 好在那个房间的门没锁,崔裎直接开门进到了房间去,一眼看见了躺在床上的林杨,黑色的床单将他整个人包裹住,房间里很昏暗,唯一的亮色是林杨苍白的脸。 崔裎走上前去叫人名字,林杨没有回应。 摸索着将灯打开,整个房间亮起来,崔裎才发现林杨面色潮红,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嘴唇毫无血色,已经干得起皮了,整个人看着都十分虚弱。 他喊了两声,林杨不知道是睡熟了还晕了,一点反应没有,他伸手去探了探人的额头。 操,都他妈快烧熟了。 他在屋里翻了一圈,也没找到体温计,想到那天给郭老头拿药的那个诊所好像不远,他便立马将人被子掀开,搂着肩膀把人抱了起来,往诊所去,到前面开卷帘门时还差点把人抱摔了。 林杨很轻,但他身体很烫,抱在怀里像块烙铁。 从便利店跑到诊所这一路,崔裎全程喉咙发紧,大脑空白,那种担忧某个人的情绪让他觉得有点陌生,又有点不安。 等到了诊所时,他已经满头大汗,诊所里的医生还在刷手机,看见门口来了个人,哎呦一声里面放下手机连忙迎过去,等帮崔裎将人放了下来才发现怀里的人居然是林杨。 医生拨了拨林杨被汗湿的头发,手一抖:“这……烧成这样,恐怕得送去医院咯!” 崔裎心一惊:“你这不就是医院” 医生说:“我这只是个小诊所呀!别人要是烧成这样,要我打个针也行,但是林杨不行,他早产,娘胎里带病,身体本来就不好,我不敢给他用猛药的。” 崔裎蹙起眉来,不可抑制地开始感到烦躁,他看了看林杨潮红的脸色,问他:“离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哪?” “黄金大道,县医院。” 崔裎一横,将人抱了起来,还没跨出门去就被医生拦住了,“等一下,我有车,开车送你们过去!” 医生直接去把诊所门前的“有事外出”牌子挂上,关了玻璃门,叫崔裎抱着人跟着他,从另一个门出来,上了一辆轿车。 崔裎小心翼翼地将昏睡中的林杨放到车后座上,确认人放稳了才绕到另一边上车,和医生道谢。 医生摆了摆手:“我叫李全,小羊叫我一声全哥,不用客气!” 车开得很快,崔裎的心也不平静 一开始的急乱下去之后,他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的是他前天第一眼看见林杨的场景。 他站在路边等他,和他说一夜没睡,然后去网吧的时候他吐了,吐完站在镜子前,脖子上,手臂上,甚至手背上的青筋都凸显出来,他当时就应该发现林杨不对的,但他不仅没发现,后来还和林杨一起和人贩子打架被摔伤,淋雨…… 哪怕是后来,林杨的情况也一直不太好,他们去宾馆附近的包子铺吃饭时,林杨吃得很少,当时崔裎只顾着看人,还以为他吃得太快自己没赶上,现在才反应过来是林杨吃得太少。 车的后座颠簸,崔裎看着林杨烧红的脸颊和紧皱的眉头,大概是过减速带的时候颠簸,他有些不舒服,闷哼了一声,开始无意识去扒拉身边的东西,崔裎将人乱抓的手握住,慢慢将人的重量挪到自己身上,虚虚抱着,感受着林杨滚烫的体温。 林杨已经烧得无意识,嘴唇干得厉害,只表达着最真实的需求:“冷……想吐……” 李全说:“这是烧糊涂了,他衣服穿得少,你搂着他,别叫人着凉了。” 崔裎慢慢将人整个抱在了怀里,一点点搂实了,慢慢捋着林杨有些乱的头发,说:“一会儿到医院就好了,林杨。” 医生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说:“小羊娘胎里面带病,从小身体就不好,营养不良,但他自己对身体这方面一直都比较小心,一般有点不舒服就来找我拿药了,不知道这回为什么烧这么严重。” 他看着怀里的人,心里有些细细密密地痛感涌上来,他觉得陌生,并不知道这种感觉叫做心疼。 他只是想,大概这次是因为陈耀——那个曾经唯一的朋友的弟弟,才没来得及吃药吧。
第17章 凭什么呢? 到了医院,医生跟着他进去,崔裎抱着人直接去了急诊,李全在后面挂号。 县医院的医生瞧见人,连忙推进检查室去做检查,过了一会儿,李全挂完号回来了,和医生说了林杨的情况。说完了看崔裎坐在检查室门口,过来问他:“你是小羊的朋友吧,叫什么名字” 崔裎抬起眼来看他,没有说话。 李全说:“以前没怎么见过你,上回来给老郭拿药也是你,你跟小羊是同学” “不是,”崔裎这回说话了:“我是郭大爷的房客。” “嗷,”李全尴尬地笑了笑:“我还以为你是小羊的同学,感觉你和他以前那个同学,陈家那个,长得有点像。” 崔裎闻言抬起眼来,眼底是他自己都没发觉的一点凶:“是吗?” “有点吧,反正长得都好看,仔细看又不像了。” 崔裎看着他,突然问:“陈一航长得很好” 李全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只是想了想,“我记得长得是好看,但是都两年多没见到了,不知道模样变了没有。” 崔裎“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李全还得回去看着小诊所,和他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崔裎坐在医院的长廊的椅子上,睁着眼睛看着墙上贴的科室介绍,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医生出来了,问家属在哪? 崔裎连忙站过去,医生问:“你和病人什么关系” 崔裎顿了顿,说:“我是他朋友。” 医生瞟了他一眼,说:“这里签个字。” 崔裎看了一下,是个输液的单子。 医生又说:“病人情况很不好,高烧39度,而且身体很虚弱,又犯低血糖,建议这边申请一个床位输液,你和他一起住吗?” 崔裎:“没有。” 大约因为病人是个年轻人,医生也没说出什么找家属之类的话,就直接和崔裎讲了林杨的情况。 “感冒发高烧不是个大问题,退烧针已经打了,输完液退烧估计就醒了。但是他身体很虚弱,营养不良,估计平时都不好好吃饭,原本其实是个小感冒,但是因为免疫力低就导致他现在这么严重,等他醒了你要转告他,多加强运动,注意饮食和休息,还有就是,鉴于他这个情况,我们比较建议他做一个全身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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