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闻斋想了想,点点头开口道:“嗯,算不清的。” “我先去布置一下。”陶知爻说着,拿着笔和奶瓶跑了。 这小戏园确实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陶知爻上台的时候看到幕布旁放着一只锣,他看着好玩,忍不住拿着锣槌敲了一下。 锣声回荡在室内,配上四周氛围感十足的装潢,仿佛带着人穿过了岁月,回到了那个鼓乐齐鸣,一曲万金的年代。 “需要我帮忙吗?”萧闻斋问道。 陶知爻想了想,将手里的奶瓶给他,“你帮我拿一下这个吧!” 陶知爻手脚很快,三两下将这临时小戏园布置成了一个暗藏玄机的大阵。 萧闻斋只能感觉到四周的空气明显地湿润了起来,而在陶知爻眼里,这房间里的空气中则漂浮着无数的水丝。 这个阵名叫「万綶阵」,是陶知爻新学的。 綶,缠束也。顾名思义,只要陶知爻心念一动,这些水丝就会绞成最坚固的绳索,将“阵”中的猎物牢牢捆住。 “这样应该就行了!”陶知爻收了手,手里的玉笔还是用的纸巾代替笔毫,因为画符的原因,纸已经粉碎了。 说起来,既然这支笔已经归他了,也该好好考虑一下怎么弄笔毫了。 好马配好鞍,这玉笔是古董,自然要配上好的笔毫了! 陶知爻正想着,突然感觉到阵中有什么东西闯了进来。 水丝是他画的,阵眼是他设的,他是大阵的主人,那空气中漂浮的不可见的水丝就好似无数条他的手臂,为陶知爻探测阵中的一切。 陶知爻有些意外,因为那东西出现的地方太过异常,不是门口,而是天花板。 明显不是普通的存在。 没想到他才把阵布完,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陶知爻眼睛一转,拉起萧闻斋跑到一旁的屏风后,找了个能看到外面的角度躲了起来。 天花板出现了些许声响,陶知爻顺着声音的来处望去,发现是通风管道。 什么东西,居然会从通风管道出来? “特工007?”陶知爻睁大了眼睛。 萧闻斋失笑,想了想,表情认真地陪陶知爻一起开玩笑,“嗯……也可能是被汤姆猫追杀的杰瑞鼠。” 陶知爻:“噗。” 通风管道里的东西小心翼翼地爬了出来,两人躲在屏风后,陶知爻扒着边缘悄悄露出一只眼睛往外看,萧闻斋则是一只手托着下巴,端详着陶知爻的背影。 他总感觉陶知爻身后多一条摇晃的尾巴,会更加符合当下的情景。 而陶知爻在看了片刻后,意外地发现到访的这位不速之客,居然是他们的“老熟人”。 临时戏园的天花板上,原本通风管道上覆盖着的百叶窗网被移开,一个尖尖的,毛茸茸的橙黄色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 一只硕大的黄鼠狼睁着一双贼溜溜的黄豆眼,在通风管道里朝外张望着。 正是前几天陶知爻和萧闻斋遇到的那位黄仙——黄焖鸡真人。 黄焖鸡真人鼠头鼠脑地窥探着屋内的情况,但并未发现藏在屏风后的陶知爻两人。 不过它也没有妄加行动,半边身体始终缩在通风管道内,只要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它都能随时逃走。 陶知爻歪着半边身子往外看,目光落在黄焖鸡真人那蜷在身侧,不时摇晃的粗长粗长的毛茸茸大尾巴上。 唔……陶知爻缩了回来,抱着胳膊,手指敲着下巴思索起来。 他眼睛转啊转啊,萧闻斋就盯着陶知爻的眼睛跟着一起转。 而陶知爻略加思索后,信念微微一动。 通风管道里的黄焖鸡真人就听到房间的角落里出现了一点声响,它先是应激地往管道里缩了一下,但看到没什么危险后,又犹豫着没走。 而随之而来的,是角落里慢慢往外溢的淡淡灵力。 灵力外溢的情况不少见,但比较常见的几个情况就是有天材地宝——比如灵植、天地灵宝等等,总之都是有奇遇的情况。 要说黄焖鸡真人不好奇,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黄焖鸡真人纠结了片刻,还是抵御不住“天材地宝”的诱惑,从通风管道口跃了出来。 黄鼠狼毛茸茸的肉垫砸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要说黄鼠狼的确是狡猾又警觉,黄焖鸡真人落地的第一件事不是朝灵力来源跑过去,而是跑到了角落的一张椅子底下,躲起来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真的没有危险,才缓缓朝那角落靠了过去。 黄焖鸡真人心说,它倒要看看这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只是他绕过一扇屏风来到那声音和灵力的来源时,却只看到了一个淡蓝色的漩涡,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而下一刻,那蓝色漩涡之中延展出来无数条如触手一般的蓝色细丝。 萧闻斋正好奇陶知爻要做什么呢,突然就看他神情一阵。 一只手拉住了自己,萧闻斋抬起头,就见陶知爻从语气到表情都异常夸张,对着屏风外大声喊了起来。 “啊!抓到啦,快来,别让那坏东西跑了!” 说完,陶知爻伸手抓过一旁椅子上放着的靠枕,拉着一头雾水的萧闻斋冲了出去。 陶知爻一手抓着枕头,一手拉着萧闻斋,径直朝角落冲了过去。 萧闻斋就见陶知爻举起手里的枕头,对着还没看清他俩面容的黄焖鸡真人,就开始了一通暴打。 边打还边跟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狐狸一般骂骂咧咧,“坏东西,让你偷戏班东西,让你偷,让你偷……” 黄焖鸡真人被打得疯狂挣扎,嘴里不停发出尖锐的叫声,四条腿不停扑动。 不过那枕头柔软,看起来打得凶狠,其实落在身上一点儿都不疼,因而黄焖鸡真人在挣扎见也看清了陶知爻的面容。 居然,居然是它上次见过的那只狐仙?! “停,停下来,你别打了”黄焖鸡真人当即口吐人言,大声叫道,“胡辣汤你别打了!” 陶知爻还真停了下来。 黄焖鸡真人短短的前爪捂着脸,感觉到落在身上的枕击停了下来,从爪趾间露出半颗黑豆似的眼睛,观察了一下。 它还没来得及出言叫骂,反而被陶知爻伸手指上了鼻尖。 “怎么是你?!” 黄焖鸡真人震惊地张大了嘴,原本到嘴边的话都被噎了回去,磕磕绊绊地道:“你,我……” “你什么你,你这个不知好歹的黄鼠狼!”陶知爻眼睛一瞪,指着黄焖鸡真人就批判了起来,“我上次已经不和你计较了,你居然还来坏我的好事!” 黄焖鸡真人直接被骂蒙了,它呆呆地看着四周的布设,“这,这是你的底盘?” “不然呢?!”陶知爻眯着眼睛看它,“我在这摆席设宴,准备邀三两好友来小聚,谁知道竟有无耻小贼来偷东西,我还当是什么没道行的小角色,却没想到是你这只不知廉耻的坏东西!” 黄焖鸡真人冤枉地大声为自己辩驳,“我没有,我冤枉啊!” “人赃并获,你还想抵赖?”陶知爻一指它那被捆得严严实实的手脚,又是眼睛一瞪,“再不承认,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真的不是我!我对着我们黄门先祖发誓!”黄焖鸡真人一听陶知爻这么说,还真的吓丢了魂。 它们黄门和胡门向来不和,何况面前这只胡门男仙如此狡诈凶残,它当真不敢得罪。 只是黄焖鸡真人隐隐也在纳闷儿,这胡门的法术它见得也不少,倒是没听闻过这些蓝色的丝线到底是什么啊…… 黄焖鸡真人还没想通,就听面前的“狐仙”语调阴恻恻地道:“嗯?当真不是你?” “我大大滴没有!”黄焖鸡真人急得连小日子口音都飚出来了。 陶知爻一挑眉,似是不信的模样,“那你来干什么的?” “我听锣声,还以为这地儿有戏看,想来蹭场免费的呢!”黄焖鸡真人说着连胡子都耷拉下来,谁想到冤家路窄,遇上这狡诈的胡门子弟,它还偏偏斗不过,被困成了个肉粽子。 黄焖鸡真人只能低眉顺眼地解释,替自己分辨,“我当真不是来偷东西的,就是想听个戏!” 京剧开场前总会有一段紧锣密鼓的开场戏,为的就是烘托现场氛围,而像胡黄白常灰这五仙家本就是地上的凡仙,自然脱不了这些凡俗的喜好,不仅脱不了,还分外喜欢。 不少神话传说中,就有保家仙逢年过节来听戏,甚至到了现代,在某些地方也有风俗要在年节时分去给狐仙黄仙们唱戏杂耍,为的就是哄神仙开心,让它们保佑居民们顺顺利利,保佑地方村子风调雨顺的。 黄焖鸡真人这个说法,倒是能说得通。 但其实陶知爻心中也清楚,它并没有骗人,只不过…… 就听陶知爻哼了一声,“勉强信你一次。” 黄焖鸡真人方才松了一口气,陶知爻的一句“不过”就又把它的心重新吊了起来。 不过什么? “不过,这水丝阵本是我用来捉真贼的,费了大力气,你现在无缘无故闯进来,坏了我的阵。”陶知爻下巴微抬,睨着黄焖鸡真人,“你说,这坏我大阵之债,该怎么还啊?” 黄焖鸡真人鼠都傻了,心说还能这样啊。 可它却又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毕竟事是它做的,理它是不占的。 黄焖鸡真人也拿不准面前这位胡辣汤真人在想些什么,它只好磕磕巴巴地开口,试图给自己找点线索,“那,那你说怎么办呢?” 话说完,黄焖鸡真人就见陶知爻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它心底一空,脑海里下意识地就闪过一句话:鼠鼠我啊,好像被坑了。 陶知爻嘿嘿一笑,抱着胳膊,摸着下巴开始绕着被吊在半空的黄焖鸡真人转圈。 黄焖鸡真人就感觉自己像被挑选等待宰杀的绵羊,整只鼠都不好了。 而一旁的萧闻斋则突然顿悟过来,他好像知道陶知爻要做什么了。 “我呢,最近买了一支笔。”陶知爻拖着长音,落在地上的脚步声,敲得黄焖鸡真人的心都跟着狂跳起来。 黄焖鸡真人:“所,所以呢?” “刚好这笔啊,缺点笔毫。”陶知爻停在黄焖鸡真人那长长的尾巴旁,眼里散发着亮晶晶的光,“我倒是听说,这顶尖的狼毫笔所用的笔毫,用的就是黄鼠狼尾巴尖上的那一小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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