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知爻倒是不在乎,这样直来直去的人相处起来其实简单多了,高兴不高兴都写在脸上,比那种表面虚与委蛇背地里里捅刀子的人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陶知爻手指轻轻搭上音响的顶面,手指在上面浅浅滑动了几下,又走到一旁,拿起话筒打开电源试了试。 一开始音响还只是发出沙沙的噪响,可等陶知爻拿起话筒打开时,直接变成了尖锐刺耳的啸叫。 陶知爻赶紧关了话筒,又检查了一下话筒的灵敏度和音量,就是一愣。 一般来说,话筒和音响放得太近,即使在设备没问题的情况下也是会发出啸叫——也就是“回输声”,这种情况下只要调低话筒音量和灵敏度就能消除。 但陶知爻手里的话筒,音量和灵敏度已经调到最低了。 再想想刚刚音响发出的啸叫声,似乎也和平时的声音不同,不像是机械发出的声音,而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叫。 “所以小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吴敬与放下捂着耳朵的手,着急地问道。 现在离开场就剩下不到半小时了,要是还不能解决,那可就麻烦了。 陶知爻没说什么,手指在音响上敲了敲,抬起头毫无征兆地问道:“吴导,有水吗,我渴了。” “有,我给你拿,你快想办法!”吴敬与是真的急,都要变成急急国王了,居然亲自去给陶知爻拿水。 陶知爻伸手接过,道了声谢,拧开瓶盖刚喝了一口。 “哎呀!”陶知爻叫了一声,手里的水不小心洒了,水珠顺着修长的手指滑落,滴滴答答地落在了音响顶盖上。 音响立刻发出了滋啦滋啦的声音。 “哎小心,这东西怕水的!”吴导心里着急上火,赶紧想要拿纸巾把水擦了,只是他拿了纸巾还没碰到,定睛一看,就发现那水只是虚浮在顶盖表面上,并没有真的落到音响上。 他一愣,下意识地抬起头,就见陶知爻目光十分锐利,并没有任何“不小心”把水洒了的慌乱。 下一刻,音响顶盖上的水就如流线飞丝一般掠了出去,陶知爻也抬起右手,手指上的水珠也化作无数淡蓝色的晶莹丝线,追着前面的水丝而去。 水丝像是有生命一般往房间的一个角落飞缠而去,那地方放着一个铁皮柜子,似乎很久不用了,外头凌乱地放了一些坏掉的设备。铁皮柜子的侧面没有完全靠墙,而是空了一小块,因为光线的关系,显得阴暗一片不太看得清。 吴敬与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水丝在那柜子和墙面间的阴影里缠绕了几圈,似乎绑住了什么东西。 陶知爻指节曲起,手臂一用力,直接拖出了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来。 那人影重重砸在地面上,都快碰到吴导的腿了。 吴导惊恐捧脸,“啊啊啊!!!”
第46章 虽然吴导早就做好了会看到脏东西的准备, 但真正面对面和这些东西接触的时候,以普通人的心灵强度还是有点难顶。 何况吴导还是在生蚝村见过海带精催眠郑导的,那场面留下的心理阴影可不算小。 陶知爻一愣, 往手上倒了点水, 在吴敬与眼皮上轻轻洒了几滴。 吴敬与下意识闭眼, 再睁开眼时, 就见原本面前的一大团黑气已经稀薄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清晰的人影。 那人影是个十分好看的少年, 和陶知爻那种清秀可爱带着几分潇洒,如同茁壮成长的小青松的好看不同,这少年的好看是柔美的,是婉约的。 而且明显能看出他脸上有添施粉黛的痕迹,将原本就不明显的男性轮廓隐去了更多, 何况他还穿了一身浅青的长衫,又散着乌黑如瀑的长发, 整体看上去已经是雌雄莫辩的程度了。 只是这少年鬼被陶知爻抓出来, 倒是不慌也不挣扎, 而是静静地躺在地面上,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陶知爻。 吴导在一旁看着, 总觉得这眼神怪怪的。 他又看了一眼陶知爻的眼睛,终于知道这眼神怪在哪里了。 陶知爻天生一双桃花眼, 本身眼神就有些自带暖醉感的媚意,偏偏他眼神又清澈如泉,将那种媚眼如丝的“俗”感削弱了不少,有种美而不自知的勾人感。 而这少年, 眼神也是“媚”的,但却是刻意扮出来的, 有种很浓的风尘感。 但不得不说,这少年的眼神也是勾人的很,让人一看到时脑子里就不自觉跳出个“蓝颜祸水”的形容。 只是这再精湛的人为,也难以和浑然天成相比。 吴敬与想到这,突然就抓到了点思绪。 他毕竟是影视剧导演,知识面要比普通人广阔不少,只觉得这少年衣着打扮,一举一动看上去都不像现代人,若说模样扮相,倒更像他参考服化道时阅览古书古画所看到的形象。 莫非…… 吴导那边头脑风暴,陶知爻则是看着这鬼特别老实,于是手腕轻轻一抖,给他稍微松了点绑。 不过那水丝线还是挂在少年身上,要是他有什么不安分的举动,陶知爻也能立刻制服。 孰料那少年恢复行动后,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垂挂的水丝,而后换了个慵懒的姿势,侧身躺在地上,衣物因动作变换而勾勒出纤细的腰线,又在最低处向上一扬,勾勒出十分有肉的臀线。 少年继续盯着陶知爻,嘴角带着点笑意,手指挑起一截水丝线,又任凭水丝顺着养护精致的手指滑落。 而后,目含春意地开口。 “官人,怎么不绑了,奴家喜欢得紧呢。” 陶知爻:? 吴敬与:草,果然。 见陶知爻不说话,那少年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一举一动如同纤弱拂柳,站起时似乎还有些脚步不稳,直接朝陶知爻身上栽了过去。 吴导忍不住捂脸,他算是知道什么叫每个动作都是精心设计过的了。 陶知爻好歹也有一米八呢,这少年估计也就一米七出头,相比起来显得无比娇小可怜。 少年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他当年这一扭一歪一倒的几下可是勾得满城的年轻公子为之疯狂,金银绸缎一车一车地往他们楼里砸,就为了让他伺候。 但那些所谓的才俊,哪有面前这位可口啊! 哦不对! 少年又想起来。 今天早上还遇到一位一样可口的,比这位还要高点。 算了不管了,先吃这个! 只是陶知爻的脸都在眼前了,少年却突然见自己面前人影一闪,陶知爻的脸和身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逐渐放大的地面。 少年一呆,心里卧槽了一句。 遇到死直男了。 就当他以为自己要毁容时,身上的水丝线突然一紧,一股大力传来,将他直接拉得站直了身体。 少年拍了拍心口,有些后怕地吐了口气。 还好还好。 “你是谁?”陶知爻问道,“为什么在这里?” 少年心下哀哀,这么俊美的公子,他算是吃不到了,于是叹了口气,道:“这是我家,我当然在这里。” 陶知爻一愣,什么叫这是他家? “我本是京城卿月楼的头牌,名叫季月,我没有家,卿月楼就是我的家。”少年说着,脸上露出点物是人非的感伤,“今早我方才苏醒,在这地方逛了一圈,只是这里早已不是原来的卿月楼,我本无意多留,却又无处可去,所以才躲在这里。” 陶知爻一听,知道这位名叫季月的少年应该不是他们这一代的人,估计是古时候哪个朝代的亡魂。 人死后,要是仍有未了心愿,魂魄就会深藏于地底不再离去,所谓的“地缚灵”、“路煞”其实都差不多,只是可能某些细节上略有区别,季月的情况应该就是如此。 而且,季月的职业陶知爻心里也有数了。 古时候好男风的朝代多了去了,小倌嘛,很多见也很正常。 “你是哪一朝哪一代的鬼魂啊?”陶知爻发问道。 季月抬头,“现在已经不是大宋了吗?” 陶知爻摇摇头,“距离你说的大宋,早已已经过去千年了。” 季月一愣,眼眶直直落了几滴泪来,陶知爻看得有些不忍,出言安慰了几句。 反而是吴导在一旁眯眼,这季月表面上哭得伤心,实则偷偷盯着小陶的反应呢。 真是诡计多端! 陶知爻见季月情绪稳定了,想了想开口道:“你要是舍不得,留在这里和生人两不相扰也就罢了,毕竟时过境迁,这里已经不是你的卿月楼了,你为什么要干扰剧组的设备呢?” 季月听他那么说,脸上现出几分委屈来,侧着身体,抬起手用袖口擦拭了一下泪珠, “奴家也不想的嘛。”季月说着,要去牵陶知爻的袖口,被避开了也不恼,只叹气道,“但我最喜欢的一件随葬,今天一不小心落了,发现时才急着回去找,却不知被谁偷走了。” “你那东西长什么样,我帮你找找?”陶知爻见季月还是很好说话的,于是他也愿意和这位鬼魂打商量,“只是一点,不准再干扰我们的正常工作了。” “自然如此。”季月连连答应。 只是陶知爻让他说那丢失的随葬品是什么时,季月却难得显出几分犹豫之态来。 他看了一旁懵圈的吴导一眼,朝陶知爻招了招手。 陶知爻犹豫了一下,侧耳过去。 一旁的吴导就见季月跟陶知爻耳语了什么,后者的耳朵就越来越红,甚至直接红到了脸颊。 “咳咳。”陶知爻咳嗽了两声,拧开瓶盖灌了几口水让自己冷静了下,“行,我,我一会儿帮你留意一下。” 吴导正好奇是什么物件呢,手机闹钟突然响了,他低头一看,是自己定的提醒要开场的闹铃。 他赶紧打了个电话叫场工进来搬东西,准备开始发布会。 陶知爻收了水丝线,让季月隐去身形,出门的时候,就见刚刚那个中年工程师也在走廊上,没走特别远。 看见陶知爻出来,那工程师表情里带上了点不屑,明显不觉得陶知爻有修好那些设备的能力。 可下一刻,他就听见吴导在里面叫他进去调试的声音,表情立刻变得不敢置信。 还真修好了?! 陶知爻根本没注意他,带着季月下楼准备进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季月亦步亦趋地跟在陶知爻身旁舔颜,根本没看路,就这么径直从那位工程师身上穿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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