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知爻的头发不是纯黑,带着点淡淡的棕色,在路灯下有些格外明显,此时萧闻斋就觉得,自己鼻尖处总被那晃过来晃过去的柔软发丝挠的痒痒的。 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按了按陶知爻的颅顶,把那不太听话的头发压了下去。 “唔?”陶知爻茫然地抬起头。 因为酒劲儿,他平日里总带着点顽皮劲儿的那双桃花眼,此时呈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别样风情。 路灯下,那琉璃似的眼瞳水汪汪的,因为喝醉了的缘故不太聚焦,视线在萧闻斋脸上乱飘。 “嘿……” “傻笑什么?”萧闻斋轻轻给陶知爻揉了揉太阳穴,免得他过一会儿酒劲上头了疼。 陶知爻立刻舒服地眯起眼睛,顺着萧闻斋的话往下道:“就是,想起来小面人说男妈妈的事情。” “哦?你也有那种癖好?”借着夜色独处,又四下无人,萧闻斋有些不自觉的失控,笑着问出了和他平日表现不太相符的话。 陶知爻甩了甩脑袋,“没有哦,太壮了,也不好……” “那什么好?”萧闻斋揉按太阳穴的动作在刚刚就停了下来,但他没有收回手,而此时,陶知爻正跟只黏人的小狐狸一样,用脸在萧闻斋的手上蹭。 他的脸烧得很热,萧闻斋的手凉凉的,贴上去很舒服。 “说一下,什么好?”萧闻斋不觉自己的眼神已经悄悄变暗,只是凭借着本能的意识又问了一句,手指在陶知爻的耳廓上轻轻搓了一下。 没使什么劲儿,陶知爻的耳廓却一片绯红。 “就,就萧老师的身材最好啦。”陶知爻的酒劲儿彻底翻上来了,连面前的人都认不得,“你看过吗,我上次路过看到他换戏服的时候,肌肉线条好漂亮的噢!” 他抓着萧闻斋的双臂,向两侧举起,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诶,你好像身材也很棒呢……” 萧闻斋呼吸凝滞了一下,他接住看完他身材,又一阵头晕往他怀里倒的陶知爻。 萧闻斋的左手揽着陶知爻的腰侧,免得他站不稳滚到地上,右手搭在陶知爻脑后。 指间是柔软的发丝,发梢还不老实地在手背上撩拨。 萧闻斋心中突然涌现出一种陌生而又难以控制的感觉,手掌缓缓覆盖上陶知爻的后颈,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这小狐狸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呜……”陶知爻轻轻呜咽了一声,却并没有挣扎,傻乎乎地抬起头。 萧闻斋瞳色渐渐变深,他发现自己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知道如何表述,但他只想就这么禁锢着陶知爻。 是的,禁锢。 谁能想到,他往日温和如玉,风轻云淡君子如兰的外皮底下,居然藏着这样的一面。 萧闻斋自己也很意外,意外于自己思想上的失控,也逐渐清醒地察觉到,自己和陶知爻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得太近了,这不符合他之前给自己定下的那条“准则”。 他有意想要控制这样陌生的感觉,和两人的距离。 大脑指挥着身体,萧闻斋手上劲道一松,刚想要撤开半步,让自己在瑟瑟的秋风中冷静一下,怀里的醉酒小狐狸却突然开口了。 “诶,你是谁?”陶知爻傻呵呵地喊了一声,目光在萧闻斋的脸上转了一圈,随即笑容荡漾开来,“哦,萧老师啊,嘻嘻……” 喊完直接往萧闻斋胸口一趴,一脸恬淡地睡着了。 认出他来了。 并且毫不设防。 撤离的手掌又重新覆盖了上去,萧闻斋这次没有再捏陶知爻了,而是轻轻地抚摸着那渐渐乖下来,就和它主人一样都睡着了的柔软发丝。 车灯投在路上,照亮两人的身影,萧闻斋带着陶知爻上车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口有什么东西出现了一丝裂痕。 ☆ 半夜,扭成团的陶知爻从被子卷里钻出一个头,顶着一团炸毛的头发和惺忪睡眼,看了一圈自己所处的环境。 回酒店了啊。 自己咋回来的? 陶知爻就记得自己喝了几口黑啤用来解辣,然后。 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还抱着想法说自己虽然没喝过酒,但说不定有天赋千杯不倒呢。 还好没和别人浑说。 陶知爻看了眼时间,早上六点多,还能再躺会。 他闭上眼睛,正打算睡个回笼觉,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刚刚拿手机的时候,他余光好像扫到了什么东西。 陶知爻皱了皱眉,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琥珀色的眼瞳转动着,落在了床的边缘。 下一刻,陶知爻唰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床边有只手! “哇,你这个鬼不讲男德啊。”陶知爻抱紧自己的小被几,开始对那手指指点点,“半夜爬别的良家妇男的床,你不要清誉我还要的啊!” 他也不知道那鬼是男是女,但那只手比陶知爻自己的手掌都大一圈,应该不会是女的。 不过,等陶知爻骂完那“鬼手”都没动。 倒是陶知爻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手有点熟悉啊。 手背上还有几道黑纹,交缠蔓延着,好似什么古朴的纹路……等等,黑纹? 陶知爻一惊,甩开被子扒着床头探出脑袋,就见萧闻斋正躺在自己的床边,不省人事。 等萧闻斋再醒过来,就觉得自己的身上有些沉甸甸的,像挂满了东西。 他依稀记得,自己身上的黑纹再一次发作了,就在他刚把喝醉了的陶知爻放回床上,替他盖好被子的时候。 萧闻斋还在犹豫要不要把陶知爻叫醒,就被扑面而来的黑雾夺走了意识。 不过,往日发作时那种如坠冰窖的刺骨寒冷却并未如期到访,相反,萧闻斋觉得浑身上下暖融融的。 他眉头皱了皱,身体的控制能力渐渐重返大脑,萧闻斋缓缓睁开眼,就听到一声锁簧的咔哒响。 房间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洒进一片尚不算强烈的日光,时间应该还不算晚,但想来已过了晨曦拂晓。 “醒啦?” 陶知爻进门先是望向浴室,就见萧闻斋已经醒了过来,于是一脸笑意地问了一句。 他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到了玄关上,换了双鞋走了进来。 萧闻斋下意识地低下头看了一眼,就见自己身上依旧还是穿戴整齐,不过衣服已经被水浸透了,难怪四肢那么沉。 他盯着水面凝视了片刻,伸手撩拨起一捧,水珠落下,溅起一阵水花,却好似比普通的水更稠密一些。 不太像水,更像流动的琉璃。 “这就是你说的「水精」?”萧闻斋抬起头。 “是啊。”陶知爻点点头,打开玄关的衣柜,在里面翻找起来。 萧闻斋环视了一圈浴缸,视线仍落在水面上,似乎有些出神,“很累吧?” 这么一大缸,想来要费不少力气。 陶知爻拿着一件浴袍走了进来,闻言,歪着脑袋想了想,学着小面人的动作抬起两只拳头,比出一条缝隙,“一点点。” 萧闻斋笑了。 “换件衣服吧,我去厨房打包了早饭,有咸骨粥、鸡蛋和当地特色的牛肉饼。” 陶知爻将浴袍挂在一旁,示意萧闻斋自己起来换,转身出了浴室,将门带上了。 萧闻斋低头盯了一会水面,水波晃荡,漾开了他眼底那掩藏不住的笑意。 早饭不算丰盛,但吃的很满足,热乎乎的咸骨粥配上一口咬下去脆的眉毛都掉了的牛肉饼,能让秋日早晨那一点仅存的微凉都淡然无存。 陶知爻吃得快,还顺便去洗了个澡,毕竟他昨晚回来就醉的不省人事了,身上一股酒味也不好闻。 就是那哗啦啦的水声,让萧闻斋落筷的速度更慢了些,吃得心不在焉。 饭后看了看时间,恰好还够萧闻斋回房间换个衣服然后坐车去剧组。 陶知爻给萧闻斋找了个袋子把湿衣服装了起来,送他出了门。 门一开,秦相珉的声音就从走廊尽头传了过来,身后跟着其他几个主演,显然是刚吃完早饭回来。 “早饭怎么没见萧哥,小陶也不在。”秦相珉回过头和众人聊天道。 话音刚落,秦相珉就见大伙的眼睛齐刷刷的直了,盯着走廊的另一侧,傻呵呵地张大了嘴。 看到什么了,这么震惊吗? 结果他自己回过头,嘴巴张得比其他人还大。 也不怪他们,这画面太有冲击力了。 房间门口,萧闻斋穿着一件浴袍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换下来的衣服。 而陶知爻则是扒着房间门,表情羞涩地——至少在众人眼里是这样——和他告别,身上也穿了件浴袍,微微敞开一点的领口里露出一片泛着淡粉的皮肤。 其实是陶知爻的酒劲儿还没完全下去,但在别人的眼里,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像……事后。 尤其是秦相珉,眼珠子都要当弹弓了,盯着萧闻斋嘴角噙着的淡淡笑意,心说他哥什么时候笑成过这样。 笑得跟方圆三千里的桃花都开了似的。 ☆ 转眼间时节已经入了深秋,华北一带的天气也变得寒冷萧瑟起来,剧组也加快了进程,毕竟片子得在入冬之前拍完,才能来得及在春节档之前完成剪辑和后期特效制作,最后才能播出。 经过《瓷卷》剧组的不懈努力,终于在八月结束之前,把其他的剧本内容都拍摄完毕了,现在只剩下最后的,要去玉泉院取景的那一部分了! 默导和老林正指挥着工作人员搬东西和清扫垃圾,不要影响周围居民的生活环境,郑导则是在一条一条地检查过去拍摄的片子,免得哪里有了遗漏,再回来返工可就是大工程了。 郑导也很高兴,现在九月份了,学生们都开学了,景点人少,不用担心会影响其他人的正常参观。 而陶知爻则是被分到了另一个活。 “喂,你好,请问是玄清道长吗。”陶知爻朝电话里说道。 接电话的是小道士,在陶知爻自报了家门后,和他说稍等一会儿,他去找玄清道长来。 陶知爻等待时,一只手伸了过来,劲瘦修长的手指勾着一个袋子,里面是一杯粉粉的奶茶。 “咦,发下午茶啦。”陶知爻笑眯眯地接过,拿出来一看,桃汁摇摇五分糖去冰,“谢谢萧老师!” 气温降了下来,喝去冰的刚刚好,不会太冷,但也不像果茶热饮那样有些黑暗,陶知爻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茶汤伴随着糜茸似的桃子果肉在口腔中蔓延开来,他不自觉眯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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