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顿了顿,觉得自己的言辞有些太过傲慢,又笑了两声,补充道:“相见即是缘,咱们能在此见面也是一种缘分,不妨好好聊一聊,免得伤了和气。” 众人听着神师那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干瘪的“嗬嗬嗬”声,都嫌恶地皱起了眉。 “谈不了。”贡嘎一摆手,他性子向来直接,懒得和这老头虚与委蛇,“你们冲着西王母祭坛,求取长生的事我们早就知道了,实话告诉你,想要长生——不可能!” 神师脸上的笑容几乎在一瞬间就隐去了。 他盯着面前的人,面部抽动了两下,挤出一个笑容来。 当然,这个笑和方才那个硬挤想要表达亲和,结果却无比僵硬的笑容不同, 这个笑容无比狰狞,如同刚从森罗鬼殿里爬出来的恶魔一般! “哦!这样啊……”神师十分夸张地拖长了尾音,随即,语调在下一刻变得尖锐而急促,“那你们就去死吧!” 他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骷髅,大量的绿光如同无数条毒蛇一般凌空游动,朝陶知爻一行人咬了过去。 而他身边的保镖队长也挥手下令,“开枪!” 近处是数不清的绿色毒蛇,远处无数漆黑的枪管像是小型黑洞一般对准了陶知爻他们,冷兵器和热兵器的结合,是要堵死他们所有生还的可能。 这时,一阵悠扬的曲调自头顶传开。 这一次,这声音并未影响陶知爻他们,而是远远地传向那些持枪的保镖。 只见他们眼神渐渐恍惚了起来,拿着枪的手微微下垂,身体也开始摇摇晃晃地旋转,不一会儿,原本整齐划一的瞄准姿势就变得七扭八斜,甚至有的还对着自己的同伴。 陶知爻他们将面前的绿色蛇影一一击碎,没了热兵器,他们绝无可能在这样的攻势中受伤。 对面的神师自然是看见了,但他无暇顾及,眼神阴寒地望了一眼天空,冷哼一声举起手中的骷髅。 绿光钻进那些保镖体内,他们眼中的迷离渐渐消失,羽人的曲调影响,被那神师的法术抵消掉了! 枪管,再一次对准了陶知爻一行人。 “躲!”贡嘎天生敏锐的危险嗅觉让他大喊出声。 随着众人的身体下意识地做出反应,枪声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响起。 子弹擦着身体甚至是脸侧飞过,最终击穿了后方的树干。 众人狼狈地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幸好草叶繁盛,并不疼,就是惊扰了四周的虫蛇,吓得它们四处乱爬。 陶知爻盯着那些跑远的小动物,眼神一闪。 “羽人!”他仰起脸,对着空中同样在躲避的羽人喊了一声,“恐惧!” 而后,他朝自己右后方的古尔使了个眼色。 羽人微微一顿,随即明白了陶知爻的意思,虽然心中不解,但还是理科照做。 羽人张开了嘴,也不知它是如何发出声音的,总而言之,片刻后又是一阵乐曲声流淌出来。 但这一次的乐曲声,不再是让人昏沉迷惘的乐曲了。 而是令人惊恐的乐曲。 羽人下方的陶知爻一行人,没有直面羽人的乐曲,都感觉心里陡然一阵凉意,脑海中像是影片卡带一般抽取出自己过往经历,或者内心隐藏着的最害怕发生的事,然后开始无限循环。 而另一头的那些保镖,就更是反应激烈。 隔了这么远的距离,都清楚地能看到有些人开始抱着手里的枪瑟瑟发抖,这还是好一点的,更严重的,直接吓得蹲了下来,或是尿了裤子。 而就在神师惊疑不定地看着四周的情况,举起手里的骷髅想要再解除羽人的怪异曲调的影响时,一个十分轻微,但在此刻众人耳朵里却异常明显的声音,悄悄传开了。 “咕——呱————” 神师手上动作一顿,眼睛的瞳仁因为巨大的震惊,几乎缩成了一个细小的黑点。 他心里只有两个字:糟了。 这声蛙叫,对于保镖们来说,就如同平地惊起的炸雷一般。 进入那棱格勒峡谷后遭遇的事情,几乎是如潮水一般涌到了面前。 诡异的温泉,泉水里的蛙卵,异变的队友,浑身腐烂的蛙人,被蛙人撕碎吃掉的同伴……一个又一个场景接二连三地在脑海当中“突脸”,强迫他们回忆起来。 恐惧,发自灵魂的恐惧。 不知道是谁,率先扣下了扳机。 鲜血在身前飞溅,扣动扳机的人被自己最好的同伴溅了一身血,但他的表情却是崩溃释怀的大笑。 “哈哈……杀了你,杀了你!!” 紧绷接近崩溃的人群之中,最怕的就是起头的。 在神师恍惚的那一瞬间,四周再一次枪声四起。 但这次,他们的枪管都不是对着前方的陶知爻他们,而是在惊恐之中,对准了自己的同伙。 神师原本老神在在的那颗心,这下彻底乱了。 他一手捏着骷髅头,另一只手拉着自己过长的裤袍,颠颠晃晃地从石头上爬了下来,慌不择路地想要逃跑。 神师心里就一个念头:跑,快跑。 找到大部队,他就得救了。 只是,一声枪响自身后而来。 他的双眼,再一次瞪大。 右腿传来的剧痛让他不得已地跪在了地上,手里的骷髅也一个没抓稳滚了出去。 转过头,神师就见那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专门负责自己安全的保镖队长,此时正一脸扭曲地看着自己,发出一阵失了神智的怪笑。 “嘿嘿,杀了你,青蛙怪物,嘻……” 说完,他将手里的枪收至胸前,将枪托握在手里,枪管朝上,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而后,毫无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砰! 陶知爻他们毫不费力地将神师抓了起来。 羽人从空中落下,当着他的面用爪子勾起那颗滚远了的骷髅头,仍在一旁的尖锐石块上砸碎。 神师抱头惨叫了许久,好似碎掉的是他的头骨一般。 古尔的修炼模式和神师差不多,解释道:“这东西的确和修行者本身有关,毕竟修炼到一定程度,其实二者的感官和能力几乎是相通的,就好像如果巫蟾受伤,我也会痛苦是一样的道理。” 怪不得这么痛苦。 众人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看着痛得在地上打滚的神师。 羽人飞到一旁去,给那已经碎得不成形状的骷髅头又补上了两脚。 最终,神师精神萎靡地坐在原地,再也生不起什么闹事的心思。 胡葵踹了他一脚。 “喂。” 神师仇恨地朝她看了一眼,而后眯起了眼睛。 “你是……那九尾狐的后人?” 狐族其实分很多支脉,严格来说,胡葵属于东部保家仙一脉,而九尾狐属于西部西王母青丘狐一脉,后人一词其实不准确。 但她还是傲然地一抬下巴。 “我问你。”胡葵说道,“其他人呢,鲁岳宝往哪去了?!” 神师闻言,态度陡然从怨毒变成了愤怒,“你怎么敢直呼主人名姓!” 胡葵嘲弄一笑,“你还真是只忠实的看门犬啊,主人主人地叫着也不觉得自己贱得慌。” 见神师还愤怒却无力地盯着地面不远处破碎的骷髅看,胡葵翻了个白眼,“别瞪了,碎成片了!” 胡葵一直用语言激他,就是为了让这神师吐露出鲁岳宝他们的踪迹。 可这老头却死倔,不论胡葵说什么,他就是不说话,闭着眼睛沉默不语。 “别想了,你的主人不会来救你的。”胡葵说道。 “你懂什么。” 这时,神师毫无宇宙地突然开了口。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原本浑黄的眼珠,此刻已经被荧绿色的光芒所布满,如同诡异的鬼火,跳动闪烁! 众人心头一紧,陶知爻立刻道:“快躲开!” 这一刻,翻滚的翻滚,画盾的画盾……而那神师的身体,在众人愕然的注视下,赫然爆开。 “咳咳…咳……” 陶知爻被溅起的粉尘弄得咳嗽起来,他抬起头,看萧闻斋。 “没事吧?” 萧闻斋摇了摇头,刚刚那一刻陶知爻直接画了数十面水盾,动作快得出现了残影,肉眼都看不清,这才将那神师临死前的自爆抵挡住。 但即便如此,那老头爆炸时的冲击波,也让他们摔了个屁股墩。 两人从地面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陶知爻去看其他伙伴,就见古尔、杜桢和胡葵没事,可贡嘎却受伤了。 桑吉正在旁边着急得火烧眉毛,刚刚是他躲闪不及时,贡嘎为了护着他才受伤的。 “我看看。”陶知爻上前,就见贡嘎的一只胳膊受了伤,上臂处被炸没了一片血肉,伤口可以说是深可见骨。 除此之外,皮肉血管之上,依稀还能见到淡淡的绿色荧光,正腐蚀着贡嘎的身体组织。 “我,我没事。”贡嘎说道。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已经疼得除了一身冷汗了。 “要立刻处理。”陶知爻说道。 他拜托最熟悉这附近的羽人去打了一桶清水回来,杜桢去拿了药和绷带。 等羽人打水回来,陶知爻还没说话,就被他抓住了手臂。 “没时间了,必须马上出发!” 众人一愣,纷纷看向他。 羽人不由分说,抓着陶知爻飞上了半空。 只见远处,群山环绕的西王母祭台之下,出现了一队蚂蚁一样的身影。 “他们快要到了,如果让他成功完成仪式,世界可能会天翻地覆。” 羽人的声音从陶知爻的耳边传来,陶知爻突然意识到,其实西王母祭坛与长生之术,可能并不是一个骗局。 或者说,至少不完全是。 但就像人类给动物打激素一样,本来的目的可能是让一只肉鸭变得肥美,但结果可能是鸭子长出了三对翅膀。 而各种实验室的搭建,本意是研究特效药造福世界,而结果或许是某些阴暗滋生,往不好的方向走。 西王母祭坛,或许也是如此。 本来,想要的是长生。 但结果,或许会是什么扭曲的怪物。 羽人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祈祷,和对希望的渴求。 “请你,救救这个世界。” ☆ 陶知爻落回了地上。 他被羽人稳稳地放下,朝对方点了点头。 在众人的注视下,陶知爻将刚刚的事情简略说了一番,当然,他没有说自己推测的西王母祭坛和长生之间的事情,只说鲁岳宝他们的人马已经到了祭坛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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