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知爻两只手摆啊摆,脑袋都摇成了拨浪鼓。 “不不不可别这么说。” 他最害怕戴高帽了。 慧济方丈自然也不会刻意赶他上高架子,只笑了笑,将剩余的故事说了。 剩下的东西,陶知爻他们也能大概猜到了。 被鲛人灯所蛊惑了心智的悟慎,先是壮大了他那潜藏的野心,直到再也藏不住,犯下违反南岳庙宗门规矩的大错后,被赶出了师门。 “那悟慎现在在做什么?”陶知爻问。 慧济方丈说的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虽然能让他们了解背后的故事,却对应付现在的悟慎没有太大的帮助。 悟慎究竟变成了什么样,走到了哪一步,拿走鲛人灯,甚至是拿走华山的镇物,又对胡门做了什么事情,其背后的真实目的是什么,还有很大的一个谜团待揭开。 慧济方丈的确做到了坦诚相待。 因此,陶知爻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了,将山河社稷图所说的,悟慎偷盗华山镇物,以及东岳发生的和“黑衣人”有关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知了慧济方丈。 “镇物,还有西岳和东岳……” 慧济方丈皱着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方丈可是想到了什么?”陶知爻见慧济方丈沉思许久,便问道。 慧济方丈也不是很确定自己是否有记错,他只说让陶知爻听了做个参考。 “悟慎他当年被逐出师门的时候,曾经说过什么不在这里也好,他金鳞岂是池中物,天生便应当位极人臣,辅佐圣人之类。” 陶知爻一边听得脚趾抓地一边觉得奇怪。 脚趾抓地是因为无法想象一个人自己夸自己“并非池中物”,奇怪是奇怪在什么叫“辅佐圣人”? 他们新时代不搞这个。 “也许只是失心疯,也许,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慧济方丈表示这已经是他所知道的全部消息了,更深层次的他就鞭长莫及了。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陶小友请说。” “鲛人灯的怨气,究竟从何而来?” 慧济方丈先是对这个问题感到了一丝惊讶,然后叹了口气。 “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据说鲛人灯的灯油炼制过程十分痛苦,或许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怨煞之气吧。” 对于这个答案,陶知爻没有多加评价。 山河社稷图在空中像条弹幕似地晃晃悠悠地飘过去,声音幽幽:“这个可能性是有的,所有用生灵性命制造出来的玄学物品,在拥有着强大灵力的同时,也必然会附着强大的怨念与煞气,比如你之前看到的那个外国的东西。” 陶知爻知道,它说的是鬼曼童。 “洪荒之时曾有一灵宝名为「血犀角」,是由上古大巫祭杀上千头灵犀所炼制。”山河社稷图似乎是陷入了回忆,开始讲故事,“那血犀角每每在战场上被大巫吹动,敌方军士将领便会有如万针穿耳,受影响大的甚至会七窍流血而亡;而己方的将士听到犀角之声则会嗜血疯狂,杀红了眼也不停下。” 血犀角祭出,必定是千里血河,万山枯骨,当时那大巫所在的部落也凭着这一神器大杀四方,据传闻,从那部落流出来的河水都是带着血腥气的。 “后来,血犀角杀伐无数,又有违天道人伦,而且那部落首领甚至试图通过血犀角挑衅神明,甚至疯狂到将血犀角中累积的怨念与煞气释放,方圆万里生机全无。” 陶知爻张了张嘴,不自觉地追问道:“那后来呢?” 山河社稷图叹了口气。 “伏羲大神震怒,万钧雷霆之下,那整个部落从上到下,与血犀角一起化为了灰烬。” 陶知爻张了张嘴,连伏羲都惊动了? “是啊,所以这种以生灵性命炼祭灵宝的做法,基本都被归为了邪术一类,正经道士都不会用这种术法的,想什么黑狗血啊之类的,都是半吊子用来唬外行人的。”山河社稷图头头是道地说。 而且山河社稷图还提醒了陶知爻一个很重要的细节。 刚才慧济方丈说那灯里的鲛人魂魄已经到了半神的境地。 那能将这样一只鲛人炼制成长明灯,那方术士的手段岂非已经通天? 这样的大能出手炼制的灵宝,即使不在各种边角史话里留下一工一笔,像山河社稷图这样的“业内同行”,也应该听说过才对。 但山河社稷图却说它并未听说过与鲛人灯有关的事情。 “那我现在,该怎么做?”陶知爻问。 慧济方丈的答案只有一个字。 等。 悟慎来无影去无踪,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陶知爻他们无从得知他的去向。 但作为被鲛人灯选中的人,陶知爻应该没多久就会受到鲛人灯的感召。 那个时候,他们就能找到悟慎的踪迹了。 以上是慧济方丈猜测的。 陶知爻:…… 他怎么觉得老和尚逐渐变得不靠谱起来了呢? “在这段时间里,两位小友如常生活便是。”慧济方丈似乎也知道自己方才的话有些不太靠谱,慈祥的笑容里带上了点不好意思。 陶知爻无奈,莫名其妙变成了什么“被选中的人”,未来还可能要和约等于半个神明的鲛人对抗——虽然他已经在幻境里感受过三次了。 这还怎么让他“如常生活”啊。 但话虽然这么说,陶知爻和萧闻斋的本职工作还是不能耽搁。 昏迷一天,和慧济方丈见面一天,他们已经休息了两天了,也就是说,《鬼壶》的主演已经齐齐消失了两天。 时间肯定是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否则不用吴导找上门,陶知爻和萧闻斋自己都要没脸见吴敬与了。 所以第二天两人一大早就到了拍摄点,还请全组喝了热奶茶,当做是他们这两天缺席的赔罪。 佛寺相关的剧情已经拍摄了一半多,现在的剧情进度是:「陶知爻饰演的林白纸」逐渐被「萧闻斋饰演的陆悬壶」动摇了内心,他不知不觉开始以另一种角度审视自己办案过程中所看到的,死去的“人类”。 而今天这场戏,拍的是已经和陆悬壶成为了“半个朋友”的林白纸,前往陆悬壶的私人诊所,参观了他的手术室。 而在那如同仰望极乐,又如同接受神明俯瞰的手术室里,林白纸望着四周高高挂在墙壁上的玻璃壁橱里围成一圈的百态佛像,笑容浮现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 “好!过!” 吴导一抬手,兴奋地站起来直鼓掌。 他之前还在担心,陶知爻和萧闻斋两天没来剧组会不会已经不太能入戏了,又或者说因为身体原因会不会发挥不好。 吴导甚至还想着要不让陶知爻再养两天元气吧。 可谁知道两人都相当的敬业,因为前几天请假的缘故,这几天陶知爻和萧闻斋主动加班加点,几乎除了吃饭时间之外都跑在了剧组里,几乎把南岳庙这边需要拍摄的戏份都给拍完了百分之八九十。 而最让吴导惊喜的,是两人对角色的演绎更上了一个台阶。 就好像在请假的那两天里,陶知爻不是意外“生病”了,萧闻斋也不是陪了两天,而是两人偷偷有了什么奇遇,在角色理解和演技上又突飞猛进了似的。 不过,吴导的想法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真不能算错了。 陶知爻觉得,这件事他们或许还该感谢一下那位“悟慎”。 萧闻斋本身在演技和角色理解上的天赋和能力就强,加上这一次他听闻了悟慎的故事,就更加明白了一个“与佛相伴,但不敬神佛,且又自认神佛”的人应该是一个怎么样的疯狂心态。 陶知爻演的林白纸,现在隐约被陆悬壶所影响,但又不完全理解。 而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鲛人灯影响了,似乎莫名能共情到悟慎的那种心态,但又因为本性的缘故,对悟慎的行为有着本能的抗拒。 于是,就这么巧合地对上了。 这段是今天戏目里,也是《鬼壶》剧组在南岳庙拍摄的部分里难度最大的一段,结果却一次过了。 吴导高兴得要请大家吃宵夜,秦相珉“wow”的声音在人群当中格外响亮。 结果走近了,秦相珉就见原本正拿着剧本和萧闻斋往他们这边走来的陶知爻突然摸了摸口袋,然后哇了一声直接原地蹦了起来。 陶知爻甩着手,一团蓝紫色的火焰就被他甩了出来,飞到半空之中后,随着夜风悄然散去了。 “卧槽!”秦相珉刚走近就被吓了一跳,心说这也没杀青啊,虽然大部分戏份都拍完了,但明天还得再查漏补缺一下,总会有需要补拍的片段。 就是小陶这庆祝方式够特别啊,杂耍都搞上了。 陶知爻愣神的时候,手腕就被抓住了。 抬头就见萧闻斋一脸关切地盯着他的手掌,检查上面是否有烧伤的痕迹。 “我没事,别担心。”陶知爻将手抽了回来,动作有些快,而夜色下看不见的地方,他的耳朵莫名飞起了一点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绯红。 不过抬起头时,陶知爻的表情就沉了下来。 那蓝紫色的火焰已经不在了,但空气之中有一股淡淡的烧焦蛋白质的气味。 刚刚莫名其妙烧起来的,是胡葵给他的那一撮尾巴毛。 陶知爻漂亮清秀的眉毛轻轻蹙起。 这并非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事情,上一次他和萧闻斋去东岳拍《瓷卷》偶遇胡葵时,对方曾就给过他一撮尾巴尖上的毛。 上一次那狐尾毛也是自动燃烧了,而且后来还飞来一团蓝紫色火焰为他们引路。 可陶知爻他们跟着那火焰,最终却是落进了那黑衣人——也就是悟慎——的陷阱里面,若不是当时运气好被普照寺的方丈救下,或许早已经遇害了。 而这一次,几乎是出现了同样的状况。 就不知道会不会是悟慎的故技重施,布下了天罗地网等他们去投呢? 有人闻声望了过来,问他们这边怎么了。 萧闻斋开口帮忙圆了过去,同时给傻弟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别乱说话。 秦相珉虽然粗枝大叶了点,但他哥的眼色还是能看懂的,当即用手指在嘴巴上画了个叉,示意:我知道,我闭嘴。 萧闻斋找了个借口,便不跟着大部队吃宵夜去了。 等人群散的差不多了,秦相珉好奇地跟过来,结果方才一拐角,就看到黑漆漆的街道半空之中猛地浮现出来一张狐狸形状的紫色火焰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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