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个疯子,人际关系复杂,能不惹他就别给自己找麻烦。” “哦,那另外那个是谁?” “你少管点闲事行不行?” 谢天就不问了,苏任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搞明白自己和薛凡、柯远之间的关系,有没有听懂他们对话里的意思。尽管心中有些忐忑,但在这份不安之中却又有一些难以言说的期待,隐隐希望谢天能够明白点什么。 然而谢天再也没有多问一句,安安静静地把他送到了家。 苏任打开家门,丑狗听到声音晃晃悠悠地走过来,绕着他的脚跟转了一圈,东闻西闻,然后一脸嫌弃地撅着屁股走开了。 苏任也觉得身上的味道有点别扭,就径直走去浴室洗澡。 自从谢天来过夜之后,楼下的浴室就专给他用了。谢天被苏任三番四次提醒过,也不会一身汗臭在他家里跑来跑去,于是在院子里撸了两把真好看的秃毛,也去冲澡了。 洗完澡出来,猫豆豆们在客厅里跑来跑去瞎玩,谢天顺手清理了一下猫砂。苏任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给小猫们买了新窝,不过好像不怎么受欢迎,猫咪都趴在窝顶上,就是不肯进去睡。 谢天拍拍小黑猫的脑袋说:“好的贵的东西,你也不一定喜欢是不是?” 小黑豆被他拍得舒服地翻出了肚皮,谢天就用手指挠它的肚子。 苏任穿了一身睡衣在楼梯上看他,谢天和小猫玩得不亦乐乎,眼角嘴角都是笑。 真好看。 苏任想到这三个字,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冒出来的却是那只丑八怪秃毛狗的狗头。他连忙醒醒神,觉得眼皮耷拉下来困得不行了,就对谢天说:“雨下不停,你在这睡吧,明天我送你去上班。” “你另一辆车好不好?开豪车送我去工地,别吓坏工头。” 苏任现在只想睡觉,没再和他胡扯,说了声:“早点睡。”就回房去了。 躺在自己的床上,苏任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谢天背着他在雨里跑的样子,一会儿是柯远在亲他,一会儿又是薛凡耀武扬威的脸,再一会儿是苏擎和他爸,中间还不时地晃过真好看那张成了精的龅牙脸对着他嗷嗷狂吠。 烦得睡不着,又累得醒不过来。 苏任在床上熬着,大雨下了一整夜。
第三十一章 电视剧里的病 第二天一早,谢天打开冰箱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苏任一向只放饮料水果的冰箱里也开始放一些简单食材和冷冻食品。苏任自己不吃速食品,放在这里是让谢天肚子饿的时候点饥,但谢天也很少在这里吃东西,通常不是苏任以猫猫狗狗相挟,他宁愿和一群臭气熏天的民工兄弟挤通铺吃盒饭。 冰箱里有几袋冷冻面,谢天拿出来煮了一锅,打了几个鸡蛋进去,乱呼呼地端着放桌上,准备自己吃完就走,不让苏任起来送他。 下了一夜的大雨终于停了,早上阳光明媚,看来又是酷暑闷热的一天。 谢天吃完面,正要把碗放水池里洗了,忽然从楼上传来扑通一声巨响,可响声过后又没什么动静了。 谢天放下手里的碗,上楼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找过去,却看到苏任四脚朝天躺在地上,正一脸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发愣。 谢天问他:“你怎么了?” “我想上厕所。” “那去啊,躺在地上干吗?” 苏任回过神来看看他:“不知道,刚从床上起来,走了两步眼睛看不见了就摔了一跤。” “你不会得绝症了吧?电视里不是老有这样的情节,无缘无故两眼一黑就晕倒。” 谢天把他搀起来,苏任恶狠狠地说:“你少咒我,我就是起床猛了。” “没事那我松手了啊,你自己上厕所去。” 苏任伸手摸了摸后脑勺,刚才仰天一跤摔倒还没反应过来,现在一摸痛处,脑袋后面撞出一个大包。 谢天看他皱着眉摸了半天,也伸手到他脑袋上摸了一把。苏任像触电一样躲了下,转头看着他问:“你干吗?” “看看你脑袋摔坏了没,哎,这么大一个包。”谢天顺手揉了两下,忽然停住手,又往他脸上摸去。 苏任惊悚多于惊喜,倒退了一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谢天抓着他的胳膊往自己身前带,手掌就按在他额头上了。苏任只觉得他的手冰凉凉的很舒服,一时间没想到是不是要躲开。谢天摸了一会儿说:“你发烧了,自己没觉得?这么烫,摔一跤算走运了。头晕吗?” 苏任确实觉得有点不舒服,但只是以为昨天晚上没睡好,就想补个觉睡一会儿就行了。 谢天问:“要不要去看病?” “不用。” “会不会是白血病?” “神经病,我死了遗产也分不到你头上,高兴什么?” “那我不管你了啊。”谢天挪开手,苏任被他气得更晕了,心想怎么会有这种人,对路边的猫猫狗狗老头老太太这么好,自己对他掏心掏肺,他却像对阶级敌人似的恨不得他得病早死。 苏任一把推开他,摇摇晃晃地往床边走,走了两步又想起要去上厕所,还没来得及转身,谢天拦腰把他扛起来说:“看你走得费劲,还是躺着吧。” 苏任脸涨得通红,不知道是发烧还是紧张,一边挣扎一边骂:“放手,我要上厕所。” “哦。”谢天换了个方向,把他送到厕所门口问,“站得住吗?要不要我扶着你。” 苏任跳下来就把门关上。 他在厕所里冷静了一分钟,觉得自己快要被烧死了,哆哆嗦嗦地解决了一下生理问题,出来看见谢天举着手正要敲门。 “我以为你又在里面晕倒了呢。” “怎么还不去上班,工地几点开工?” “六点就开了,现在去都晚了。” 苏任浑身无力,爬进卧室躺在床上说:“今天送不了你了,自己打车去吧。” 谢天看了他一会儿,转身走了。 苏任又失望又生气,身上阵阵发冷,脑子里像塞满了浆糊。为什么同样是淋了一场雨,谢天这家伙一点事都没有,睡一觉照样是条活龙,刚才扛他那把劲,苏任都能想象出他在工地上干活是怎么个轻松自在了。苏任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整个裹紧缩成一团,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这一睡不知道过了多久,中间似乎醒过几次,但是感觉就像做梦。 苏任平时身体还不错,在苏太太无微不至的呵护下几乎很少生病,没想到淋了一场雨居然烧得这么厉害。因为不怎么生病,所以家里也就没有药可以吃。 苏任在床上实在烧得难受,想打电话找人帮忙,伸手在床头柜上摸了半天,把手机摸到地上去了。这下实在是起不来去捡手机,苏任想起谢天一会儿说他得绝症一会儿又精确到白血病,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要病死了。 他自暴自弃地躺了几分钟,忽然额头上一阵冰凉。 苏任一惊,本能地转头,用力睁开眼睛。 谢天蹲在床边看着他,一只手摸他的额头。 他的脸离得这么近,近得好像自己稍微动一下就能碰到他的嘴唇。苏任是相当佩服自己,烧得快糊了还能有这种念头,实在是个敬业的暗恋模范,但几秒钟后他的意识又被拉远了,到了一个模糊状态,自己也难以分辨刚才那一晃而过的面孔到底是真的还是幻觉,只有额头上那舒适的凉意始终存在。 苏任这一病病得深沉,睡睡醒醒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再次睁开眼睛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像在腾云驾雾。 不会就这么病死了吧。 苏任用力动了动四肢,还好虽然感觉迟钝一点,手脚还是全的,渐渐对周围环境的感觉也一点点回来了。苏任发现自己还躺在卧室的床上,整个人热烘烘的,背上出了好几阵汗,口干舌燥,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苏任想到谢天肯定去他的破工地发挥特长了,这会家里没人,想自己起来喝水又懒得动,索性自暴自弃继续躺尸。 这么躺了一会儿,忽然听见房门响,苏任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然后听见谢天的声音在问:“醒了?” 苏任哼了一声。 “要喝水吗?” “嗯……” 谢天把水送到他嘴边,苏任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只觉得嘴里又苦又涩。 “几点了?” “十点半。” “外面还下雨吗?” “没有。” “那怎么那么黑?” 谢天说:“晚上十点了,不黑才怪。” “我睡了一天?”苏任不信,但是窗外一片漆黑,不像白天的样子。 他问谢天:“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晚上啊。”谢天看着他一脸的诧异说,“我今天请假了。” “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苏任听他为了照顾自己没去上班,心里还是有些温暖,这要是换了别人少上一天班没什么,谢天请一天假就比较难得了。 “你不去工地上班没事?” “怎么会没事,扣工钱。”谢天说,“心疼死了。” 苏任喉咙疼,说话声音都低了八度,小声说:“那你去啊,我就发个烧死不了。” 谢天又给他喂了几口水,拿床头柜上放着的毛巾给他擦了擦说:“你以为我不想去?就早上进来看了你一眼,摸了下你脑袋想看看热不热,结果就被你一把抓住死也不肯松手。”说着还像模像样地把右手伸到苏任面前给他看,手腕上还真有几道红印。 “你手劲不小嘛,比上次掰手腕强多了。好不容易才给我挣开,又是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翻身,一会儿冷一会儿热,我走得了吗?”谢天说,“我也是服你,喝醉了发烧了迷糊的时候就拉着人问为什么不要你,要你干吗,又不是我儿子。” 苏任被他说得浑身更热了,脸颊发着烫说:“胡说八道,我怎么不记得拉着你不让你走了?” “你烧糊涂了当然不记得。你看看你要了多少东西。”谢天让他看床头柜,毛巾、纸巾、水杯、冰块……枕头边上还有只毛绒小羊。 苏任虽然病得头昏脑涨,但是看着也很无语,半天才问谢天:“你拿个毛绒玩具过来干吗?” “我看你哼哼唧唧这么可怜,找来给你抱着安慰一下。”谢天说,“我还想问你哪里买的小羊,挺可爱的。” “……别人送的。” “女孩子?” “我妈,行了吗?要你管。” “不管,再量下体温。” 苏任脸上还是烧得厉害,看他拿着体温计的手伸过来就乖乖让他量了。 “一点都没退下去啊。”谢天皱了皱眉说,“这么烧法明天早上就能吃烧肉了。” “……”苏任实在提不起劲来和他斗嘴,只好幽幽地叹了口气。 谢天说:“既然醒了,起来带你去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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