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为什么还要讨厌我? 还是不够像吗…… “涟音。”藤原小枫唤起她的名字。 泪水却仿佛水洗一样,止不住的泪珠顺着她的指尖坠落。她想说不要唤我那个名字,那不是我的名字。谁都可以称呼我那个名字,唯独你不能。 可她说不出话。克隆技术的不完善,使她永远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她低下头,觉得自己不该跑来东京。这很扫兴。应该表现得开心一点,这是母亲教给她的。 不能扫大家的兴,因为那不是一个家族继承人该有的行为。 “水月小姐,你所失去的,也许只是暂时的。”裴歌淡淡说,“你的声音,我们都可以听到。它并没有消失,而是变成其他的模样陪伴你。” 青年叹息,像是问她,也像是询问着自己: “来到东京,真的全都是坏事么?你所认识的人,这些全都会成为你的宝物。也许你现在意识不到,但它此时正在你心里闪闪发光。你所经历的时间,永远都在最好的时刻。只是它太过细微,很难意识到它的存在。” 林舟咳了一声,拱了一下藤原小枫,朝那巨型摩天轮瞥了一眼。藤原小枫恍然大悟,朝他比划了个“ok”的手势,还顺便做了个wink。 她哄着情绪有点失控的女孩,两人一前一后坐上了摩天轮。 林舟浅浅松了口气,回头去看裴歌先生。先生把门票交给工作人员,转头牵住了他的手,低低说: “……我们都在经历着最好的时刻。当我明白这个道理时,却是在失去了母亲之后。她在的时候从不支持我,去世之后我却时常梦见她。” 他们坐上摩天轮,看着小小的车厢逐渐上升,开阔的视野涵盖了全东京的繁华。只要抬起头,就能看见灰白的月亮以及逐渐变成克莱因蓝的傍晚。 夕阳消失在裴歌的眼中。 “有时候是责骂和抱怨,有时是嘲讽。她说我从未爱过她,说我这么自私,总有一天会后悔的。爱一个人的时候,爱意会逐渐增加最终抵达顶峰,而不爱一个人的时候也是逐渐递减的。爱就是这样的东西啊。” 裴歌闭上眼。 “顶峰之后,就是下降的时候。舟舟,你再多爱我一点,好不好。有时我觉得如果我们没有开始就好了,如果没有开启一段亲密关系,你以朋友的身份陪着我,也是极好的。我不需要所谓的名份,我只想你可以多陪我一些。” 林舟起身,小心翼翼控制步伐,慢慢走到裴歌的身旁坐下。 “先生真的爱上我的时候,我心里满是恐惧,只想逃跑。我骨子里不敢相信这世界上有永恒的存在,直到现在也是如此。哪怕我在安慰先生,我也会在想总有一天会结束的吧?这样的关系。” “虽然是这样的想法,可我还是想再靠近先生一点儿。我确实是个胆小鬼,可我也还是想和先生找到永远在一起的可能性。也许是坦诚,也许是安全感。这件事情,只靠我一人是做不到的。先生很清楚吧?” 林舟低下头,狭窄的空间、昏暗的光线,仿佛漆黑的衣柜一样带给了他些许安全感,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也许真的是太喜欢这个人了。只是看一眼,就想要靠近。 偶尔也有疲惫的时候,可听到他的声音就又会觉得那些都没什么。 光线越是昏暗,就映得裴歌那黑紫色的眼睛中,仿佛总是有浓郁的深紫在流动。即使知道先生此时并没有痊愈,却还是被他那温柔的神情所影响。 能靠近就已经很好了。他总是这样悲观又庆幸地想着。 *** 离开东京游乐园,与藤原小枫她们辞别后,他们没有回到水月神音先生的研究所,而是去了东京的情人酒店。 粉红色的装潢艳俗至极,房间的阳台上存放着应急玫瑰。粉红的大床十分柔软,躺下就深深地陷了进去。 洗过澡的林舟穿了一件白浴袍,含了一口日本清酒,喉咙微滚咽了下去。 虽然不害怕,却还是紧张,但只要喝醉就会好很多。 高度数的清酒有点辣嗓子,隐约又能从舌尖上尝到大米的清香味。 虽然不是很适应高度数的酒,但意外的他并不讨厌微醺的感觉。 等裴歌出来的时候,就发现他买的那一瓶清酒已经被自己家的孩子喝了半瓶。他好笑地拍拍男孩的脸颊,喝醉了酒的男孩懵懂地抬头。 他伸手拉住裴歌的指尖,拽了一下青年的胳膊。 “先生,”他声音软乎乎的,口中弥漫着清酒的香气,迷迷糊糊地伸手朝裴歌要抱,“最喜欢先生了。” 裴歌点了一下林舟的额头,看着男孩跟着他的动作而晃了下脑袋,“那就希望你明天不要喝断片吧。” “一直都记得的,先生说的话我都不会忘记,”林舟黏糊糊地抱上来,蹭到青年的怀里,“先生不相信的话,就给我个项圈。想做先生一个人的小狗。先生也是我的……先生的香水是我的,先生也是我的,全都是我的,谁都不准觊觎。” 地毯很软,似乎是羊毛做成的,并不会觉得难受。林舟茫然地看着上方的人,细碎的吻就这样温柔地落了下来。 好喜欢啊。温柔的先生,只对他一人温柔的裴歌。 酒精带动了他的情绪,感受比平日更加热烈。却也难捱。 有点疼。 林舟后知后觉地想,但还是很喜欢。也不讨厌。 “我是先生所种下的李子,可是先生可不可以再爱我一点?” 茫然地,他如此说道。 漆黑的月光之下,他却看到先生的黑紫色的眼睛,似乎比往日更深邃了些。那些漆黑被陌生的深紫吞噬,逐渐消失,就好像它从未存在过。 他望着青年全然陌生的深紫色瞳孔,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原来还是不够爱。
第52章 Luv Letter(1) 林舟起身,裹了一条浴巾,独自进了浴室。浑身的疲惫不知如何宣泄,只好沉沉背负着。 那双陌生的眼神让他意识到,裴歌先生的记忆又倒退了。 不断地倒退,不断地重新认识。 原来这就是身体反馈给Omega的最大报复。 温热的水流滑过胸膛,镜中的林舟茫然而疲倦。透明的水珠从他的面颊上滑落,仿佛泪水一样剔透。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找回曾经的、最初的裴歌。原来这就是生命的惩罚,无人逃得掉,也躲不开。 重新洗了澡的林舟走出浴室,看见了角落的青年。他神情微冷戒备,难言地注视着林舟,不用说也能猜出来在这里做了什么。 何况浴缸里满目的红玫瑰花瓣、深红色柔软的大床,都足以证明这是一家情人酒店。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是的,你的猜测没错。就如你所想的那样。”林舟走到圆桌前,饮下了一杯清酒。 曾经他觉得酒是世界上最苦的东西,明明那样的苦,却总有人喝酒求一醉。那时先生笑得很温柔,还把他的酒换成了可乐。 “要喝一杯吗?这是你今天买的清酒。因为先生怕弄疼我,想灌我喝酒。所以我喝了个半醉。”林舟慢慢地说,顿了一下又问道:“……你还记得我是谁吗?自己的记忆,又停留在了什么时候?” 裴歌头疼地捏着额角。太奇怪了,头很疼,疼得几乎很难维持现在的平静。可一看到那孩子有些难过的表情,他似乎也有点难过。 可完全说不通。他不认识这个孩子,却和他发生了关系。他竟然和一个Alpha搞在了一起……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裴歌。” 林舟关了房间的总控灯,一瞬间陷入漆黑。他旁若无人地解开浴巾,披上一件雪白的浴袍走到落地窗前蜷缩地坐下。明亮灿烂的灯海映入眼帘,东京的夜繁华从不平静,警车的鸣笛声刺穿空气由远及近。 “先生如果不相信我,就看看大衣口袋里的口袋本吧。那是你留给自己的东西,只有自己的字迹才能确信。” 林舟回头,情绪冷静到连他自己都不曾预料。他料想过先生的记忆还会再次倒退,因为水月神音也给他打过预防针。可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好像什么都来不及准备,又好像即使准备了也毫无用处。林舟垂眸,脚边是一杯倒好的清酒。他其实不应该再喝了,再喝就真的会醉了。 可他有点失控。看似平静的情绪,只是在借助酒精而得以压制,望着那双陌生的眼,他就忍不住难过。 裴歌走到房间的角落,从大衣的口袋里找到了小巧又精致的笔记本。 这个口袋本非常新,一看就知道买来使用的时间很短。他翻着读完了自己写下的笔记,抬眼就看到了落地窗前蜷缩成一团的年轻少年。 “……抱歉。”裴歌在他的身边坐下,把口袋本放在一旁。 他想伸手摸摸那孩子的脑袋,但手伸到一半就顿住了。在他的记忆中,从未有过和一个Alpha这么亲密的时刻。裴歌下意识地垂下眼,避开了和林舟的对视。 林舟笑了下:“我叫林舟。没关系的,先生总有痊愈的时候,总会有那一天的。” 裴歌欲言又止。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说:“……我去沙发上睡。晚安,林舟。” 林舟点头,抱了额外的一床被子,叠得整齐放到沙发上。他赤足经过裴歌的时候,偏头朝他很乖地笑了,轻轻说:“晚安,先生。祝您今晚有个好梦。” 说完这句话,林舟就到床上钻进了被子里,安静地闭上了眼。裴歌注视着那孩子,自己也在沙发上坐下来。林舟的那句“好梦”成了阻碍他入眠的源头,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起林舟的脸。 看着那么难过。即使没有说任何其他的话,他还是敏锐地意识到自己惹他伤心了。 可却连一句「对不起」都无法说出口。他的记忆停留在十八岁。十八岁时候的他,几乎很少和Alpha相处。 既是畏惧也是厌恶,种种情绪糅杂在一起,就变成了习惯性的拒绝。 高中时代的他时常是学校的焦点。 很少和其他人说话,不论是Beta还是Alpha都是如此。只有面对同性别的Omega,他的态度才会好一些。 Omega们觉得他很好相处,而Alpha却觉得他是最难追的。 性格清冷高傲,习惯独来独往。 即使拒绝了Alpha的追求,那些被荷尔蒙所驱使的家伙也会像苍蝇一样围着他转。被信息素所操控,因为他而爆发了易感期的Alpha在他眼中,比动物都不如。 裴歌赤足踩在地毯上,在林舟的身旁坐下,俯身想给这孩子塞一下被子。 东京的冬季寒冷,暖气虽然开得很足,但他还是担心林舟着凉。以他对自己的了解,那篇笔记的确是他自己一笔一画写下的。 文字间透露着对“他”的不信任,好像自己就会伤害到林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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