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你不欢迎我这个外来的客人,所以就趁着夜黑风高,私闯民宅了。” 陆震的打趣让白亦然感到羞愧,无地自容,“怎么会不欢迎呢,这里也是你的家。” “然然。” “嗯。” 陆震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颊,声音深沉而忧郁,“还是恨我吗?”
第166章 你不会骗我的 “不恨了”这三个字,被艰难地堵在白亦然嗓子里,微张的嘴巴发不出声音。 人活着有太多的逼不得已,所以总有些事情难以衡量,论迹不论心。 诚然,陆震接近他并成为他的监护人,这背后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但回顾过去的十来年,陆震除了对他抱有疯狂的占有欲,强制他爱上自己以外,没有任何对不起他的地方。 陆震变本加厉的监视和管教,目的都是为了保护他免受外界伤害。 只是这种病态的保护手法强硬了些,让他难以接受,更难以理解。 紧低着头揉捏猫咪圆润的脑袋,白亦然没敢去看男人的眼睛,他害怕自己会被那一双黑洞般幽深莫测的眸子吸进去。 “陆叔叔,我现在没有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但是不管怎么说,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我欢迎你随时回来。” 踮起脚尖,白亦然熟练地做着和小时候一样的动作,亲吻陆震的脸颊。 “晚安,陆叔叔,早点休息。” 清晨九点钟,白亦然和陆震乘坐同一辆车去公司。 今天早上伯伦突然生病了,房门锁得死死的,早饭都不愿意吃,只好临时请假。 公司一楼大厅,行色匆匆的员工们看到白亦然和陆震并肩同行的时候,纷纷弯腰行礼。 “陆总,白总。” 尽管几个月前陆震已经自愿离职,部门员工们仍然对他十分尊敬,喊了好几年的称呼,一时间也改不掉。 董事长办公室内,白亦然坐在专属工位上,埋头查看文件。 而陆震则是惬意地端着一杯热咖啡,坐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晒太阳,一闭上双眼,整个世界都是温暖安逸的。 繁忙的工作持续了大半个小时。 陆震的咖啡都喝完了,从容地翻阅着新一期出版的杂志。 他轻松愉悦的状态,让忙得不可开交的白亦然莫名感到烦躁。 “陆叔叔。”白亦然把手中的资料往办公桌上一摔,撇撇嘴,怨念极重,“你过来一下。” 等陆震一脸疑惑地走过来,白亦然连忙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按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钢笔塞到陆震手里,再把一大堆文件项目推到陆震面前。 白亦然拍拍陆震的肩膀,将摸鱼偷懒的事情说得清新脱俗,“你闲着也是无聊,给你找点事做。我腰有点酸,我想去沙发上躺一会儿。” 陆震盯着一摞厚重的资料,慢悠悠地把视线挪到白亦然脸上,“你不是有两个行政助理么?” “我信不过他们。” 白亦然挠挠耳朵,“那两个助理,是董事会的王珂女士给我安排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派来监视我的。能不让他们插手的事情,还是尽量自己来吧。” 白亦然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不是个生性多疑的人,但经历过这么多糊涂事,他已经无法给予别人绝对的信任了。 凡事留个心眼,总归是没错的。 “担心助理是董事会的眼线,所以防着他们。那你就不怕,我动手脚坑你?”陆震笑眯眯地问。 关于这一点,白亦然断定,“你不会的。” 这份毫无防备的信任感,都让陆震有些受宠若惊了。 他欺骗白亦然整整十年,这小子居然还愿意相信他,跟小时候一样,天真又愚蠢。 那之后将近一个小时,白亦然盖着办公室里备着的小毛毯,舒舒服服地躺在沙发上睡懒觉。 等陆震模仿他的笔迹签好字,忙完所有的活儿,白亦然还睡得正香。 陆震放低脚步声来到白亦然身边,他屈膝跪地,手撑在沙发垫上。 甜蜜蜜的带着欣赏和溺爱的目光,几乎要溢出水来。 “还记得你13岁上初一的那个寒假,因为忘记查看班级消息,少写了两张试卷。开学前的那个晚上你抱着我哭,求我想办法帮帮忙。” “你知道模仿一个小孩子乱七八糟的笔迹,还要涂涂改改,有多麻烦吗?” 陆震用手拂起白亦然的刘海,露出他光洁的额头,低声道,“你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我打过你,骗了你。宁愿相信自己听到的看到的,也不愿意相信我。” “小白眼狼。” 低头在白亦然的前额印上一个吻,陆震帮他把毛毯往上提,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门把手拧动又关闭的那一刻,白亦然睁开双眼,从迷蒙中醒过神。 他眼神呆呆的凝望天花板,眨眼的频率十分缓慢,脑子里想的全是以前和陆震在一起的时光。 也许就像陆震说的,他是一个不懂得知恩图报的白眼狼。 他只在乎个人的感受,却忽视了身边人的难处和苦衷。 原来我也是个自私的人啊,白亦然心想。 陆震尽心尽力照顾他那么多年,他理应回报对方的恩情。 但陆震想要的是跟他结婚,跟他一辈子在一起。这个代价太大了,白亦然做不到。 最后他抗拒着摇摇头,强迫自己从那份糟糕的记忆中抽离出去,撩起毛毯把头蒙住,身子蜷缩起来。 傍晚下班,白亦然和陆震同乘一辆车回家。 他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多了一份资产转让的文件。 一路上白亦然都在小心翼翼地观察陆震的表情,却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就这么犹豫着往后拖,直到晚饭后两人在楼梯口处互道晚安,擦肩而过,白亦然也没有提起这件事。 “然然……”白亦然还没走两步,陆震思索着叫住他。 白亦然惊慌地回过头,“啊,怎么了?” 陆震欲言又止地询问,“从下午开始你就一直忧心忡忡的看着我,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咬住嘴唇为难了一会儿,白亦然不太好意思地点点头,“是有点事情想跟您商量,但是怕你听了之后生气。” 陆震粲然一笑,“我的脾气有那么差劲吗?” 正当陆震打算细问一下的时候,不远处伯伦的房间里突然传出一阵嘈杂的声响,像是有东西摔碎了。 白亦然立即闯进伯伦的房间,查看里面的状况。 开门一看,伯伦光着上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长裤。 他瘫坐在地,背靠着床,仿佛犯了什么头痛的毛病,双手紧紧抱头,似乎很是痛苦。 鲜红色的血从他的右手臂中间的裂口往下流,地上还有残碎的花瓶碎片。 “伯伦……?”白亦然被吓到了,迈开步子一点点靠近。
第167章 发疯 地板上流淌出来的血逐渐变得粘稠,空气中还混杂着酒精味。 伯伦平时滴酒不沾,不知酒量深浅。 今天伯伦的心情处于低谷,于是浑浑噩噩地从楼下拿了瓶酒进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自闭。 醉醺醺的状态下,伯伦开始回顾自己二十来年的前半生。 他究竟从哪里出生,又为什么会流落街头,甚至连自己的姓名和出生日期都不清楚。 没想到这么一细想,一发不可收拾,意外引发起了剧烈的头痛效应。 普通的止痛药根本无法缓解,他只好打碎花瓶,用碎瓷片割开自己手臂的皮肤。 忍受着热腾腾的血液往外流,那种疼到麻木的感觉,让伯伦头痛欲裂的症状稍微缓和了一会儿。 可随之而来的,是头脑中那些过分陌生,又真实的可怕的片段。 他从记事起就在流浪,连自己的姓名出身都不知晓,但是模糊的记忆中却有个冰冷冷的声音在叫唤他。 那毫无人情味的声音充斥他整个脑海,像是立体回旋的音波,震得他耳蜗都要炸开了。 “1077,目前身体数据各方面正常。加大剂量,进行下一场实验。” 伯伦死死抓紧自己的头发,头皮扯得生疼。 他记不起来具体的童年经历,视野里的场景是眩晕虚幻的。 幽暗宽敞的研究基地,泛着蓝光的巨大仪器,穿有白色制服、全身包裹严实的研究员。 还有无数次从他后颈扎进去的针管,萦绕在鼻尖的腥味儿令人作呕。 记忆停滞的地方,是暗无天日、犹如地下死牢一样密不透风的基因编组实验室。 伯伦想起了一件埋在心底封锁许久的往事。 那天,一切稀松如常。 伴随着操作台的危险指示灯发亮,警报声接连不断地响起,封闭的研究室发生连环爆炸。 他浑身赤裸,两只纤瘦的手腕被粗长的银针刺穿,红色的血从两根细细的软管里被抽取出来,腰和腿也被束缚住了,躺在手术台上动弹不得。 爆炸声后,研究员们嚷嚷着四处逃窜。 而伯伦在丧失意识之前,清醒地感觉到仪器失灵,血液从软管中回流。 等他再次苏醒,基地周围一片废墟。 金灿灿的阳光从破败的屋顶透进来,照在他脸上,如获新生。 用力扯掉那些缠在他腿和腰间的黑色束带,他颤巍巍地动起腿,从一米高的实验台上摔下,趴在地上呕吐不止。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一路逃出来的,只记得他光着身体坐在海边。 实验基地附近的一位老渔民,好心给了他一件还算合身的衣服。 有一艘豪华游轮靠岸,几个不安分的渔民商量着偷渡回国。 他们把目光转向伯伦,看向这个木讷单纯,眉清目秀,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大的孩子。 渔民大叔给了他一张旧钞票,让他想办法引开驳岸周围检查乘客身份的船员。 当伯伦握紧皱巴巴的钞票,面无表情走近港口的游轮入口时,几名伪装成乘客的持枪劫匪现身,开枪打死了身着深色警卫服装的船员。 枪响后,乘客们乱作一团。 尖锐刺耳的哨声发出长啸,帅气的白色制服护卫队齐刷刷出场。 他们护送乘客迅速上船,而伯伦被夹在中间,幸运地挤上了这艘返回国内的游轮。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伯伦记不清楚了。 他努力回忆中间的经过,头疼的程度越来越厉害,胃里翻江倒海。 然后他沉沦在现实与回忆的交织缠绕中,被白亦然一遍遍的呼唤吵醒。 “伯伦!”白亦然跪到他身上,握住他颤抖不停的手背,慢慢地从耳朵上拿下去。 白亦然捂紧伯伦的嘴巴,急切地说道,“冷静一点,看着我,深呼吸,什么都别想。” 处于暴动不安的伯伦,无法抑制突然崩溃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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