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妙偷偷看着他们,心中不禁疑惑。 难道他们还在一起?那被封杀又是怎么回事? . 这一场第一镜,紧接着上周拍摄的一场激情戏。 江朔露出上半身,默默穿上衣服,腰部以下全被桌子遮挡住。 最近男人行踪不定,来得似乎也不是那么勤了,李天决定跟踪他。 胸口蹭在冰冷的墙壁了一夜,李天疼得直不起腰,双臂环抱住自己,走出院子探头张望。 他在地上撒了些稻谷,低头看了一眼,辨认出男人离开时留下的脚印,他抬脚追了过去。 夜风裹着麦浪声涌入耳中,走着走着,他似乎听见什么动静,正从田地里传来。 李天呆愣的眼中映着月色,循着那声音,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赤露的双脚迈上田埂,头顶树叶婆娑作响,树枝被风吹得不住晃动。这和男人第一次出现的那晚何其相似,李天恍惚地伸出手,拨开挡在眼前的麦穗。 田里的麦子被压得东倒西歪,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映入眼底。 镜头给到女人的脸,女人披散的长发挂在脸颊两侧,一缕湿漉漉的发丝黏在嘴角,女人张开嘴,破碎的声音不断溢出。 她的身后,男人嘴里叼着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举起打火机的动作一顿,随即用力深吸一口。 吐出的烟圈随风消散,一点星火在月光下闪烁,断裂的烟灰洋洋洒洒落下,落在女人抖动的膝盖上。 男人继续不管不顾。 各种激烈的声响充斥耳膜,江朔看着眼前这一幕,眼中的泪水潸然滚落。 镜头外,摄像师看着镜头,突然皱了下眉。 陆邵坤难受极了,仔细看的话,其实能看出他的肢体十分僵硬。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陆邵坤机械地摆出导演要求的动作,内心的不满越发强烈,心说明明说好了这个镜头只有几秒,怎么拍了这么久还没结束? 到底不是专业演员,在林殊出声前,陆邵坤终于忍无可忍,主动停下来,有些急切地去寻找江朔的身影。 张妙以为拍摄出现了问题,立马跟着停下,回头看过去,然后顺着陆邵坤的视线看向田埂的方向,随即错愕地瞪大双眼。 这一晚安静极了,凛冽的北风吹过,麦田哗啦作响,江朔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眼中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悲伤,竟没察觉到表演已经停止,只是一动不动,沉默地流着眼泪。 整个片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眼前江朔那心碎至极的模样所震慑,林殊站在那里,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陆邵坤啊陆邵坤,你看看自己都做了什么。 不知是谁动了一下,脚下秸秆发出一声脆响,在这窒息的寂静中格外明显,江朔迅速抬手抹了把脸,平静地和所有人说了句抱歉,转身快步离开。 陆邵坤回过神,一把抓起地上的衣服,踉跄地追了上去。 摄像师看向林殊,语气情真意切,“我希望这场戏他只是没演好。” 林殊望着天空,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 寂静的村子,一前一后两个人影,月光下迅速靠近的影子。 陆邵坤急切地追上去,一把抓住江朔的手臂,“江朔!” 他呼吸急促,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涌动着痛苦和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炙热。 他清楚地看到了,刚才江朔的模样,抓着他的手指用力收紧,陆邵坤上前一步,凝视着他的双眼,声音中透出按捺不住的激动,“你刚才,”他局促不安地舔了舔嘴唇,“你——” 他语无伦次,不知该如何控制此刻的心情,狂喜和痛苦两种情绪撕扯着他,陆邵坤嘴唇抖动,眼里涌上热泪,迫切又小心翼翼地问,“你其实是在乎的,对不对?” 他知道这个问题听上去有多无耻,他曾经是如何要求江朔的,如今又是如何卑微乞求的,他不敢相信过去的自己究竟有多愚蠢,竟会为了江朔的听话懂事而沾沾自喜,刚才看到他眼中那痛彻心扉的哀伤,他才恍然惊觉,他其实是在乎的。 这种在乎并不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单纯地感到恶心和厌恶,他是在乎的,因为喜欢而在乎,又因为喜欢所以再也无法忍受,无法忍受他那些荒唐至极的过去,无法忍受他始终不懂得体谅他的感受,无法忍受他陆邵坤从没有把他当做过唯一。 “你不要多想。”江朔神情平淡地看着他,“我刚才只是没有把握好情绪。” 陆邵坤不信,“不可能,你别想骗我,这场戏根本就不是那么演的!” “陆邵坤,”江朔定定地看着他,“我是在演戏。” “不是演戏,我看得出来,你不是在演戏!”陆邵坤拉住他的手,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讨好,“江朔,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陆邵坤,”江朔笑了一下,笑容有些无奈,“我是说,这些年,我不过都是在演戏而已,你不要当真行不行?” 说到这里,他看着陆邵坤在悲伤中逐渐碎裂的面容,柔声说,“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之前是什么关系?陆总,我和你是包养关系,哄你开心不过是我的工作之一。” 被他刻意咬重的“包养关系”四个字像把刀捅在陆邵坤心上,心口流出的血淌满全身,他颤声问,“那你跟我解释,刚才是怎么回事?” 江朔都气笑了,“我不是已经说了,是我没有把握好情绪。” 陆邵坤固执地摇头,“我不信,你肯定在骗我,江朔你不可能对我没有一点感情,我不相信!” 江朔无语地甩开他的手,“陆邵坤,你发什么疯!” 陆邵坤用力抱住他,“江朔,不管你今天说什么,我只相信我自己看到的!我跟你发誓,我不会再碰别人,除了你我以后谁也不要,你别跟我闹了好不好?我求求你别跟我闹了!” 陆邵坤眼眶通红,执着地盯着他的双眼,想从里面看出哪怕一丝丝的心软,江朔直视着他,用冰冷坚硬的眸光挡住他所有的窥探,“陆邵坤,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明白,你以后想怎么样都和我无关,但是我请你记住这些年你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要指望我会原谅你,更不要指望我会爱上你!” 看着陆邵坤瞬间浸满绝望的双眼,江朔上前一步,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狠绝,一字一顿,清楚地告诉他,“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
第98章 李天疯了。 他穿着那件旗袍,在白天的村子内游荡,顶着一头乱蓬蓬的长发,脸上的表情又哭又笑,赤裸的双脚踩在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触目惊心的血脚印。 村子里的孩童围着他蹦蹦跳跳,笑着往他身上丢石子,骂他变态、神经病,大人们尖叫着冲出家门,惊恐地将他们拉开。 敞开的院门接二连三砰砰关上,隔壁花婶和女儿站在田埂上,远远看着疯疯癫癫的李天,花婶脸上的表情有几分怪异,小女孩似乎是想问什么,抬头刚张开嘴,随即被她用力捂住,着急忙慌地拖回了 李天又哭又笑,眼泪滚落,他却笑容痴癫,镜头始终定格在他的脸上,残忍地向观众传达李天已经彻底疯了的事实。 然而导演似乎并不想就此放过观众,通过镜头的切割,电影画面不断闪回到那一夜李天看到男人出轨后的模样,同样的面庞,日与夜,似乎正在向观众暗示着什么更加可怕的真相。 从此,李天像是彻底自由了,他在白天纵情高歌,诡异而又夸张地扭动着自己的身体,旁若无人般翩翩起舞,破碎的旗袍挂在身上,几乎已经衣不蔽体。 在那个年代,一个闭塞的村庄,男人的出现短暂地救赎了李天,但也彻底摧毁了他,看到这里,观众们必定满心感慨,或许会为李天鸣不平,或许也难以逃脱香火延续的思想桎梏,电影镜头呈现出来的,似乎是李天释怀的妥协,事实上,面对这悲惨的命运,他永远在妥协,在这种无力抗争的绝望中,最后只能将自己囚困在一个脱离世俗的世界,永远地沉沦下去。 林殊采用长镜头的拍摄手法,整整三分钟的画面一镜到底,配上江朔无可挑剔的表演,效果触目惊心,当他喊完卡,整个剧组陷在一片死寂当中,故事的沉重压迫着每个人的心脏,不少人站在那里,难受地唉声叹气。 即便是专业如江朔,此刻也有些难以出戏。 陆邵坤站在远处,望着孤零零站在那里的江朔,想过去,却又没有任何立场再去给予关怀,手掌在口袋中一再攥紧,他的眼中流淌着悲伤。 那晚江朔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把刀,割在他的心上,让他痛不欲生,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但一想到这种痛苦可能还不及他曾经施加在江朔身上的万分之一,悔恨带来的绝望便更加令他感到窒息。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陆邵坤掏出来,扫了眼来电显示,迅速收拾了一下情绪,摁下接通键。 “陆总。”电话里传出周悦的声音,语气颇为凝重。 以为公司出了什么事,陆邵坤沉声催促,“说。” 电话那头,周悦语速极快地说着什么,听着听着,陆邵坤脸色微变,举着手机,忽然抬眸望向江朔,脸上的表情怔怔出神。 . 三天后是张曦月杀青的日子,林殊特意准备了蛋糕,由陈轩推上来,给了所有人一个惊喜。 戏内的阴霾一扫而空,林殊笑着鼓掌,“曦月,杀青快乐!” 他和张曦月相识三十年,关系早就如同家人般亲近,张曦月甚至是他女儿的干妈。 张曦月笑呵呵地接过他手里的花,“老林啊,这部电影真的行,我有预感,你相信我。” “欸,不提那个不提那个,”林殊谦虚地摆摆手,“今天是你杀青的日子,感谢你过来帮我这个忙,这一个多月辛苦了,花婶这个角色,你演的是这个。” 林殊朝她竖起大拇指。 张曦月不好意思地笑起来,看着旁边的江朔,眼睛里都是喜欢,“我是这个,那江朔是什么?” “江朔是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啊!”陈轩笑道。 闻言一群人赶忙起哄。 江朔被说得脸都红了,把手里的花束递过去,张曦月接过来,伸手将他轻轻抱住,“真的很不错,小江,未来可期。” “谢谢曦月姐,”江朔眼眶微红,“很高兴能和你合作。” “我也是。”张曦月笑眯眯地看着他。 从南城话剧院退休后,这两年张曦月回到了老家禹城生活,这两天家里临时有事,必须在今天坐飞机回去。 依依不舍地送走张曦月,一群人去林殊那里,准备了好些酒菜,围坐成一圈大吃大喝,林殊还很皮地给在路上的张曦月拨去视讯,说这是他们帮她吃掉的杀青宴。 “给我留个鸡腿。”张曦月坐在机场等候室里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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