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朔一愣,随即苦笑。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选择? 但是这一走,他在国内的演艺事业就算是彻底毁了。 走到床边,丁米面露不忍,侧过脸把衣服递过去,“江哥,快点吧。” 江朔咬牙爬起来,每动一下,浑身都像是有无数把刀在割,接过丁米手里的衣服穿上,丁米伸手想扶他,看着已经被血水渗透的衣服,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到底是只有二十来岁,她不禁哭了出来,“这也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啊?” “陆邵坤呢?”江朔一步一挪,颤声问道。 “他走了。”丁米说道。 江朔皱了下眉,随即加快脚步,脸色苍白如纸,干裂的嘴唇不住抖动。 打开门,丁米探头出去张望,夜风习习,农村悠长的小径淹没在幽暗中,“这边。”丁米转身扶他,听到江朔嘶一声,又赶忙收回手。 江朔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扶着门出来,跟在丁米身后往村子东边走。 剧组的人都睡了,整个村子陷在凄清的月色中,连叶面折射出的细光都是凉的。 “升哥才到,”丁米四处张望,“陆总一来,我就给他打电话了,江哥,我——” 丁米支支吾吾,“陆总他这么对你,都给你打成这样了,你还是——” “我和他已经彻底闹掰了。”江朔低声道。 丁米点点头,随即眼睛一亮,“升哥!” 前头停着一辆车,顾临升立在车前,看到江朔的样子,也是一愣。 “快上车。”他回过神,转身打开车门。 江朔看着他,四目相对,他叫了句升哥。 顾临升在心里叹口气,“早知道这样,当初直接跟我走,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江朔背上全是皮开肉绽的鞭伤,丁米提醒他,顾临升看了一眼,饶是他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你趴后座上,丁米坐前面来。” 上车后,江朔趴在那里,默默看着车窗上后撤的树影,“升哥,我们去哪儿?” “直接走,我带你出国。”顾临升开着车说道。 “放心吧,我都已经谈好了,华盛公司那边看了你之前在《神迹》里的表现,一直对你很感兴趣,这几年华语市场慢慢崛起,你在国际上已经有了一定的知名度,他们很想将你培养成继刘磊之后,又一位在国际影坛上拥有地位的华人影星——” 华盛。 江朔疲惫地闭上眼睛。 难怪顾临升愿意背水一战,这样的话,即便是陆邵坤,也无计可施了吧。 “阮非,是你让他这么做的,对吗,升哥?” 话音落下,顾临升还算镇定,只是微微皱了下眉,丁米却是立刻看向他,表情很是惊愕。 “我没有,”顾临升否定得理所当然,“我只是给了他一个选项,现在看样子,他应该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江朔沉默下去,像是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顾临升等了等,透过后视镜看到他闭上了眼睛,于是说道,“你休息一会儿,到机场之后,我给你安排特殊通道。”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犹豫几秒,丁米小声问。 顾临升微微摇头示意,丁米随即乖乖闭上了嘴。 轿车行驶在安静的山路,沿路的大树遮天蔽月,远处山顶隐隐释放出青白微光,快要天亮了。 开着开着,顾临升皱起眉,缓缓踩下刹车。 丁米一夜没睡,歪在椅背上打盹,察觉到车速减慢,困惑地睁开眼,一颗心随即吊了起来。 “陆——” 前方交错横着三辆车,陆邵坤带着人,将他们堵在了山路上。 顾临升回头,江朔趴在那里,闭着眼睛不省人事。他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往前走了几步,“陆总,这么晚了,好巧。” 陆邵坤的眼神像是在欣赏被囚困在牢笼中的猎物,满是游刃有余的嘲弄,“把人交出来。” 顾临升双手揣兜,笑容随意,“既然是陆总已经不要了的,不如就让我废物利用,带走得了。” 闻言,陆邵坤脸色微变,声音变冷,“我不要的东西,也轮不到你来捡。” “就是我不捡,也有的是人要,这么多人盯着的宝贝疙瘩,陆总总不能抢走关一辈子。”顾临升轻笑,眼里闪过一丝寒意。 陆邵坤哼笑,动动手指,周悦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走到顾临升面前,如往常在公司遇见一般,同他笑吟吟道,“顾总,佩服,您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顾临升收敛笑意,一把夺过文件,翻开看了几眼,缓缓抿紧双唇。 “别说星天了,就是华盛,我看也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周悦冷笑。 陆邵坤胜券在握,“我们再给顾总一次机会,现在我和你之间,到底是谁的代价更大?” “陆邵坤!”顾临升怒不可遏,将手里的文件甩出去,“你算计我!” “敢从我手里抢东西,你就知道该有今天!”陆邵坤怒目而视,一声怒喝,命令身后保镖,“去把人带过来!” 保镖越过顾临升,拉开后车门。 丁米在前排满脸惶恐地回头。 车厢内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乍一闻到,连保镖都不禁皱了下眉,低头看了一眼,随即又探出头,“陆总,他——” 陆邵坤心口一紧,不动声色,“怎么了?” “他好像晕过去了。”保镖说。 收在口袋里的手默默攥了攥,陆邵坤一脸不耐烦地走过去。 顾临升看着他,充满愤怒的面容逐渐扭曲,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陆邵坤将他无视,目不斜视经过他身边,探身进去,亲自将江朔抱了出来。 手心的触感一片湿滑粘腻,陆邵坤下颚绷紧,脸色难看至极。 江朔昏得彻底,剧痛中痛苦地皱起眉,发出微弱的呻吟。 陆邵坤听见,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陆总,”顾临升扬声,语气嘲讽,“祝你赢得开心啊!” 他是输了,但有些人,也不见得是赢了。 陆邵坤冷笑,回头看过去,“牢饭滋味如何,到时候我会让律师问你这个问题。” 顾临升脸色一沉,愤恨地盯着他。 而陆邵坤已经无心再同他废话,保镖打开门,他将江朔小心翼翼放进后座趴好,然后钻进去,让他趴在自己腿上。 车门关上,陆邵坤将江朔被汗水湿透的刘海轻轻拨到后面。 小笨蛋。 周悦担忧地回头看看,吩咐司机开快点。 车子迅速掉头,平稳地行驶起来,陆邵坤用指尖挠挠江朔的脸,用掌心包裹住他削瘦的下巴,疲惫地将头靠在了椅背上。 果然是被顾临升怂恿的。 他偏要亲眼看到,如今看到了,却是松了口气。 陆邵坤抓紧江朔冰冷的手。 他的小狗,原来只是被人怂恿了而已。
第67章 江朔醒来后,恍惚地看着面前熟悉的窗帘。 他还是回来了。 他还是被陆邵坤抓了回来,没能够走掉。 手上还吊着点滴,他趴在床上,上半身和腿上缠满了绷带,江朔虚弱地动了动手指,看到指甲里还有没清理干净的血污,闻到了空气中飘着的淡淡的血腥味。 卧室的门静悄悄划开,林姐探头进来,看到他醒着,顿时松了口气,赶忙走进来,“醒了?” 昏睡了两天了,总算是醒了。 林姐笑得小心翼翼,“饿了吧,医生说你现在只能吃点清淡的,我给你煮点粥?” “我不饿,林姐。”江朔说,声音沙哑难听,说完轻轻咳嗽了两声。 床上的人枯败得毫无生气,林姐在心里叹息一声,转身去摇窗帘,“要的要的,饭肯定要吃的——” “不要——”江朔咽了口口水,疲惫地看着她,“窗帘。” 林姐动作一顿,“窗帘?” 江朔闭上眼睛,将脸转到另一边,“拉着吧,别动了。” “哦,”林姐茫然地收回手,“我去给你做吃的,马上好。” 说完,便急匆匆出去了。 二十分钟后,陆邵坤的车出现在别墅门口。 “陆总,”林姐听到动静,赶忙从厨房出来迎上去,接过他手里的外套,“醒了。” 陆邵坤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什么时候醒的?” “大概半个小时前吧,”林姐大致估摸着说,“我给他煮粥呢,马上好。” 陆邵坤朝厨房里看了一眼,白色砂锅咕嘟咕嘟往外冒着热气。 林姐跟在后面喋喋不休,“精神看着一般,肯定是累着了。” 陆邵坤边松领带边上楼,路过二楼的时候,朝卧室的方向撇了一眼,然后转身径直上了三楼。 “陆——”林姐站在楼梯口欲言又止,最后听见厨房里冒水的刺啦声,赶忙跑了回去。 浴室热气升腾,陆邵坤抹去脸上的水,低头看着脚下湍急的旋涡。 飞机上,一机舱沾满鲜血的纱布在眼前浮现,各种仪器不断发出令人不安的尖锐声响,几位医生护士忙得焦头烂额,紧跟着不知道是谁喊了句血压过低,抵达深港后,江朔火速被送进了最近的私人医院。 热气熏眼,陆邵坤闭上眼睛,看到眼前是黝黑密闭的车厢,长久的死一般的寂静过后,周悦终于开门进来,和他说江朔已经脱离危险,最后,他听见自己用冰冷的语调下了一道命令,就是无论如何也要立刻把江朔带回 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撑在瓷砖上的手用力收紧,陆邵坤眼眸微敛,浮动的眸光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冷光。 洗完澡,陆邵坤下楼,看到林姐端着托盘从二楼卧室里蹑手蹑脚地出来。 门被轻轻带上,门缝里闪过一片昏暗的背景,只能隐约看到床上一段起伏的轮廓,薄得仿佛轻飘飘的一张纸。 陆邵坤皱起眉。 林姐抬头看到他,紧走几步,“又睡了。” 陆邵坤垂眸看着碗里熬得浓郁剔透的米粥,淡淡地嗯了一声,并未说什么,下楼去餐厅吃饭。 第二天一早,陆邵坤换上鞋,站在玄关整理袖扣,突然同林姐说,“我要出差几天。” 林姐正在收拾桌子,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忙不迭点头,“我会照顾好他的,放心吧陆总。” 陆邵坤摔门离去。 下午,医生来帮江朔检查。 “恢复得不错。”医生扭头问林姐,“病人有好好进食吗?” 林姐看了眼闭着眼睛趴在那里,不知是醒是睡的江朔,迟疑道,“他,就是一直在睡,叫也叫不醒——” 医生提醒道,“弄点清淡的东西,营养必须要及时补充,否则伤口好得慢。” “欸,好。”林姐点不住点头。 “把他叫醒起来吃饭。”离开前,医生再次叮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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