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的客人都还没到,花团锦簇的院子里吵吵嚷嚷,站着一群活泼的年轻人。 江朔从二楼房间出来,身上已经换上了西装,脸上带着精致华丽的黑色面具,只露出下半张脸,穿过院子去开门时,朝江榕的同学露出一个微笑。 几位女同学眼冒爱心,看着个高腿长的江朔从面前经过,一颗颗荡漾的春心根本按捺不住。 “你哥哥真的太帅了!”她们拉着江榕。 “那当然了!”江榕一脸骄傲,心说我哥可是戛纳影帝啊! 三年前,由江朔主演的《夜》,在当年的戛纳影展上一举斩获四项大奖——最佳外语片,最佳编剧,最佳导演,以及最佳男主角。 这是华语电影史上前所未有的荣誉时刻,那一夜,法国戛纳影展颁奖典礼上,林殊成为了最忙碌的人,最后,当颁奖嘉宾宣布最佳男主角得奖者时,大屏幕上跳出李天的面容,林殊的眼中流下泪水,带着一众主创上台,怀揣着最大的敬意,为他们缺席的男主角接过了沉甸甸的奖杯。 “江朔,你看到了吗?”林殊眼眶通红,对着摄像机,举起手里的奖杯,“这是属于你的荣誉。江朔饰演的李天,是我在这个冬天,有幸见证过的,最动人的奇迹。” 那一年,《夜》的发行权卖到全球二十七个国家,翻译成十多种语言,累积收获数十亿票房;那一年,李天的故事让全世界开始关注同性群体心理健康问题,全球LGBT机构门口都贴上了《夜》的海报。 电影最后一幕,李天自杀前,坐在桌上面向镜头的画面,正如当时摄像师所言,成为了影史上十分经典的一幕,十年后,每当有人提起《夜》这部电影,首先想到的,依然是这个触目惊心的画面。 “李天的丧钟由谁敲响,是至今对少数群体依旧怀揣着偏见的我们。”——纽约时报影评人 没有人知道江朔在典礼那天为何缺席,也没有人知道,其实他当时就在戛纳。 他没有失约,热闹喧嚣的会场对面酒店顶层,以陌生的名字和陌生的身份,伴着电视机里响起的雷鸣般的掌声,江朔举起酒杯,同画面上热烈盈眶的林导对视,默默为他的李天庆祝。 也是那一年,戛纳电影节首位失踪的最佳男主演,江朔的就此消声灭迹,成为了影史上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奇闻,也让无数人为之感到惋 有人说他是结婚生子故而选择了退圈,也有人说他是拍完电影便不幸感染恶疾亡故了,更夸张的,有人说电影《夜》的男主角其实根本就不存在,是导演使用的AI技术。 不过这一点很快就不攻自破,对亚洲人甚是脸盲的外国人之后发现,原来江朔还是电视剧《神迹》的男主角。 众说纷纭间,整部电影因此蒙上了一层厚重的神秘气息,之后不久,《夜》看似不起眼的男二号,成功替江朔分担了一部分火力,成为了电影史上最神秘的主角。 毕竟这人不仅身份不明,甚至全片没有一个露脸镜头。 又是那一年,无论各国媒体人如何努力地试图从导演以及一众主创的口中撬出男二号的身份,结果通通以失败告终,面对各种采访,林殊游刃有余地与之周旋,然后顶着一张略显欠揍的微笑脸三缄其口。 “很多人猜测,对方和江朔是真情侣,”一位美国记者回以一个更加欠揍的微笑,“听说在华国,同性恋是遭受到严重歧视的,江朔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选择退圈,是吗?” “我们华国有句古话,”画面上,林殊摇头晃脑,“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不要道听途说,这样会显得自己很没有文化。” 美国记者气得脸色铁青,仍旧不甘示弱,“电影最后那句话,听着实在是很像一句深情告白呢。” 电影的最后,李天的身影被一团白色光晕吞没,生命走到尽头,男人的声音突然再次响起,真实得不像是一场梦。 “我爱你。” 整部电影,男人只两句台词,却在最后又给了观众一个惊喜,然而惊喜过后却是更深切的哀伤,李天终究是错过了他的爱情,一句我爱你,成为了所有人心中永远弥补不了的遗憾。 “那个是后期配音。”林殊一口咬定。 电影《夜》采用同期收声,影迷们不甘心,自发去做了声纹鉴定,将男人在电影里的两句台词通过电声转换仪器,将声波特征绘制成波普图形,最后确定说话的绝对是同一个人。 导演脱口而出的否认,似乎反而成了欲盖弥彰的铁证,再加上电影中两人拍摄对手戏时那几乎要溢出屏幕的性、、张‘力,于是还是那一年,全网掀起了寻找《夜》的男二号的狂潮。 然而三年过去,《夜》的男主角依旧消声灭迹,男二号更是无迹可寻,但因为两人为真实情侣的猜测,与江朔早前陷入的同性疑云不谋而合,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选择相信,江朔确实是因为身为同性恋,不堪压力最终选择退圈,如今一定正和爱人在世界上某个角落,过着让人羡慕的平静生活。 作者有话说: 意外蹭到了最近戛纳的热点哈哈哈,下一章就见面啦 然后下一章就在十分钟后,哈哈哈哈哈,我是不是很听劝?大家520快乐么么哒,分别三年的小情侣,就让他们在今天见面吧!
第107章 意大利人晚上吃饭普遍在八点左右,再晚九点乃至十点也是有的,今晚三桌客人,两桌都在晚上八点,还有一位—— 江朔看着冰箱上贴着的预约名单。 对方是上个月月初订的位子,只有一个人,名字叫亨利罗斯。 亨利罗斯?这名字好有趣,江朔背着手站在冰箱前,忍不住笑起来,想起电影《初恋五十次》的男主角也是叫这个名字。 “笑什么?”沈师傅打开冰箱门。 这电影的名字怕是要戳中沈师傅的痛处,江朔摸摸鼻子,笑着摇头说,“没什么,就觉得一个人来咱们这种餐厅吃饭比较少见。” 沈师傅扫了眼预约名单,淡淡地嗯了一声,“确实。” 晚上九点。 看了眼对方的预约时间,江朔下楼去酒窖,拿客人事先预定好的红酒。 餐厅就建在自家后院,一间巨大的玻璃花房被他们布置得四季如春,如今西西里岛的冬天正是三色堇的季节,紫色的花丛簇拥着整间花房,点亮屋顶的小灯,像是萤火虫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客人一进来就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江朔戴着面具站在花房前,微笑着侧身请他们进去。 “您的外套。” “谢谢。” 拿走外套收好,江朔递上菜单,开始向他们介绍今晚的主厨推荐。 中餐在许多外国人眼中一直都是廉价快餐的代名词,他们当初之所以想要创办这家创意餐厅,正是打算更好地向全世界推广中餐,让那些老外都知道,中国菜并不只是街边小店里几块钱一份的廉价快餐,它也可以很优雅,很精致,有着独特的创新和品味。 第一桌客人是两位结伴而来的女士,江朔弯腰和其中一人低声介绍菜品,风度翩翩的模样令人挪不开眼,对面的女士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举起手机为他和同伴拍了张照片。 照片的光影在灯光下朦胧地晕染开,戴着面具的江朔有种古老家族贵公子般的神秘气质。 “早就听说这里的侍应生十分英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对方冲江朔眨眼。 餐厅内飘荡着舒缓的音乐,江朔和江榕的工作忙碌又不失节奏,自在安逸的氛围中,客人耳边逐渐响起一段陌生动听的琴音,不禁好奇地叫住江榕,询问她这是什么乐器。 江榕穿着旗袍,笑着跟对方介绍,“这是中国的古筝,这首歌是电影《夜》里的主题曲。”说着拿出手机,给对方看《夜》的海报。 《夜》的海报是李天单人黑白独照,客人一眼就认了出来,“啊!我知道这部电影,但是我还没有看过。” “你可以看一看,很不错的,当年在影展上拿了很多奖!”江榕推荐哥哥的作品总是不遗余力。 客人笑着表示回去就看。 晚上九点半,在厨房配合沈师傅搅拌酱汁的江朔忽然想起今晚最后一位客人的酒还没从酒窖里拿出来,顿时暗叫一声不好,放下勺子便急急忙忙去了地下室。 与此同时,一辆轿车缓缓停在院门口,驾驶座车门打开,从上面下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原本应该在此处负责接待的侍应生不知去了何处,男人站在门口,一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抬头看着餐厅的招牌,片刻后抬脚朝里走去。 独自穿过木栅长廊,男人来到了后院。 整个后院花团锦簇美不胜收,随处盛放的三色堇在月光下犹如一片幽暗的紫色汪洋,随着夜风轻轻晃动。 这些三色堇全部由江朔亲手打理,他也不嫌麻烦,每年一到秋天便会开车去附近的花市,一口气买上几百盆,然后租辆货车拉回家,再一棵一棵亲自移栽到花园里。 男人看着地上的花怔怔出神,沈师傅刚巧从厨房出来,看见花园里站着一个人,于是快步过去,“请问您是?” 闻言,男人回头看过去,“我预约了今晚九点半的位子。” 申港人? 这口音实在是好认,沈师傅以前在申港学过几年厨,看着对方不禁笑了一下,原地转了一圈,没看见江朔,江榕那丫头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于是便带着这位客人朝花房走去,“跟我来吧。” 因为惦记着锅里的酱汁,沈师傅的脚步很快。 “这是什么?”穿过花园,男人看着地上的花低声问。 沈师傅意大利语不好,见对方是中国人,难得地话也多了起来,说的还是一口颇为标准的申港话,“这是三色堇,老板上个月特意去花市买来亲自栽下的。” “三色堇。”男人喃喃自语。 “Ti manco,”沈师傅说了句意大利语,“在意大利,花语是思念。” 男人看了他一眼。 一走进花房,另外两桌客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了门口,看着进门而来的第三桌客人,脸上的表情在一瞬的讶异过后随即流露出惊艳。 沈师傅将人带到唯一一张空着的桌子边,拉开椅子,“请坐,稍等啊,我去帮你找人。” 男人点点头,脱下外套交给他。 这人的气场和外形令人难以忽视,隔壁两桌客人忍不住窃窃私语几句,才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话题,余光却总是忍不住飘向那边。 坐下后,男人十指交叠,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石像,看着桌上花瓶里插着的三色堇,面前的烛光轻微晃动,照亮他英俊出神的侧脸。 江朔找到红酒后急急忙忙回去厨房,找了块干净抹布,仔细擦拭瓶身。 这酒在地下室放了大半个月,上面全是灰,正举着瓶子检查瓶身,江朔听见后面响起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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