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南月说她最近对诗集很感兴趣,喜欢上了一个外国诗人,约顾言真有空一起喝下午茶,她们一起品茶聊诗,既风雅又能打发时间。 顾言真对她所说的诗人很感兴趣,刚要答应下来,可是转头想起谢寒,犹豫了一会儿:“小寒不喜欢这些,算了吧。” 阮南月抬手将落下的碎发随意撩到耳后,不着痕迹看向谢寒,眼中流光溢彩,红唇微勾:“这样啊……” “我听说,小谢是学画画的?” 谢寒不想跟她说话,但为了不让顾言真难做,低低应了一声。 “我也很喜欢画画。”阮南月浅笑:“我偶尔一个人背着画板去采风,不过我不如小谢专业,画的不好。下次给你看看我的画作,你从专业角度指导一下。” 她这句话说得诚恳,听起来像是真的很想和谢寒讨论画技,即便谢寒心里不爽,也不好说什么。 话题于是自然而然的转移到了谢寒身上,顾言真与有荣焉:“小寒画画很有天赋,在网上很多很多粉丝。” “他还会摄影,大二时候的作品就曾经参赛拿过奖。” “而且他变装更好看,扮什么像什么……” 顾言真提到谢寒的作品如数家珍,许多事谢寒自己都不记得,没想到他竟然知道。 阮南月凑近,从顾言真保留在手机里谢寒的部分画作,跟着惊叹了几句,直夸谢寒是人体美学大师,还开玩笑说想拜师。 谢寒被他俩一言一语的夸奖弄得尴尬,干脆跑到休息室关上门,不想再听下去。 他走后,阮南月噗嗤一笑:“小谢还挺可爱的。” 也不经逗。。 “是很可爱。”顾言真一本正经点头,“他私下里像个小孩,就算有时做错了事,我也不舍得严加管教。” 阮南月凝望着他,轻声一叹:“你真的变了很多。” 她曾经打趣过,顾言真就像一台制作精良数据严密的机器,人生走的每一步都不许出错,一言一行仿佛千锤百炼,永远对外只呈现出完美的一面,冷冰冰的,没什么人情味。 换做以前,阮南月绝对想不到将来有一天,顾言真会那么温柔的宠爱一个人。要知道就算是他们这些一起从小长到大的朋友,顾言真也不曾真正卸下过防备。 “他是李家的私生子吧?”阮南月宛若无意提起,“你不是和予之合不来吗?” 顾言真回头看了一眼休息室,确认谢寒没有听到他们说话,低声道:“你小点声,别让他听到。” 就算谢寒从来不说,顾言真也知道他很介意自己的出身,怕阮南月提到他的痛处,伤他的心。 “他是他,李予之是李予之。”他回道,“小寒一点也不像他。” 阮南月意味深长瞥他一眼,“是吗?” “当然。”顾言真言之凿凿,“小寒就算偶尔有些任性调皮,可他是好孩子,不像李予之,从小就是混世魔王。” 顾言真一边夸谢寒,一边不忘拉踩一下死对头,想起今早那家伙打来的威胁电话,就更气了。 阮南月张了张口,像是很犹豫。 顾言真看出她的纠结,问道:“你想说什么?” “是有些话想说……”阮南月抬手抓了抓头发,这个无意识的动作反倒有几分不拘小节,她说:“我也只是听说,你别介意。” 顾言真洗耳恭听。 阮南月继续道:“我听说小谢的妈妈……可能精神不是很正常。” 似乎是怕顾言真误会,连忙又说:“不是我自己打听的。你知道,我家大嫂娘家有人在医院,她说当年小谢的妈妈在她们医院看过精神科。” “当时还是李伯伯亲自带去的,那会她肚子都很大了。” 阮南月眉头轻蹙:“我还听说,精神病会遗传。” 她担心谢寒会不会遗传了他母亲的精神疾病,将来有一天发病会伤到顾言真。 顾言真面色凝重:“你确定吗?” “确定。”阮南月点头,“我大嫂说她看过病例,病例写得很清楚,精神分裂症。” “所以后来小谢妈妈生下他,都没出月子就……” 顾言真心猛地一跳,这些事他从没听人说起过。 “他肯定没有遗传。”顾言真无比笃定,不只是说给谁听:“他再正常不过了。” 他坚信,就算小寒的确在某些方面表现得有些偏执,但他绝对没有精神病。 “你小心些。”阮南月到底不放心,“不然找机会带他去柳岸明那里,让他帮忙找精神科医生看看。” 许多精神病并不是一生下来就被遗传,它就像是安置在神经中的不定时炸弹,也许忽然有一天某根弦断了,人就会变得疯疯癫癫,伤人伤己。 阮南月没有告诉顾言真,谢寒生母当年曾经深夜拿刀企图杀死李宏杰,也是李宏杰察觉不对,险险避开,但依然被刺中手臂。 而这件事被叶夫人压下来了,也是她把谢寒妈妈保释出来。 总之谢寒母亲有那样的过往,阮南月不能放任不管。 她不愿意让顾言真陷入险境。 等到阮南月离开,顾言真还独自坐在沙发上,脑子里想的都是阮南月离开时说的话。 他不担心自己,脑子里唯一的念头是—— 谢寒知不知道,他母亲是怎么死的。 顾言真又一次回头看去,隔着玻璃门,谢寒正半躺在床上玩手机。 他根本无法将那么乖巧漂亮的谢寒,和他那传闻中的疯疯癫癫精神分解的母亲联系在一起。 恰好此时谢寒抬头,隔着玻璃门和他对上目光。 他不明所以,对顾言真露出一个微笑,阳光从窗外洒在他的脸上,美好的像是小天使。 顾言真怔怔看着他,心脏微微的疼。
第四十八章 四十八 谢寒生母的事从此在顾言真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 他害怕有一天谢寒也可能会失控。 他不怕谢寒会伤害他,却怕他走上生母自杀的老路。 于是他背着谢寒偷偷联系了柳岸明,想要再次确认这件事。 并不是不信阮南月, 可是顾言真足够谨慎, 他想亲眼去见证。 柳岸明神通广大, 第二天就找关系帮他调出了当年谢寒生母的就诊信息。 顾言真看着那份被保存完好的病例,盯着上面的每个字,一个都不肯放过。 原来谢寒的生母名叫“谢二花”, 她的病例被人用龙飞凤舞的字迹清晰写着那次诊断的最终结果。 “患者偏执型精神分裂症,其具体症状表现为妄想及被害妄想, 偶尔伴有幻听幻觉, 对人事格外警惕多疑且敏感, 经常自言自语,有伤人自伤的倾向”。 柳岸明此时在旁跟着解释道:“通常这种病人在幻觉妄想的影响下, 对周围的所有人产生错觉,严重时会做出伤人或杀人的事。” “而一旦患者察觉到觉得自己可能亲朋好友排挤,还可能会采取消极厌世的自伤行为。所以这类人很容易引起社会治安问题,多半要被送去精神病院长期治疗的。” 顾言真放下病例,沉默片刻, 又问:“那……这种病有多大概率遗传?” “我帮你打听过,应该会有60%—80%左右。”说到这,柳岸明看了一眼顾言真灰白的脸色,又安慰道:“你也别担心,就算那小子真遗传了,也不是完全不能治, 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 话是这样说,可是从来也没有医学证据能证明, 精神分裂症是否可以被完全治愈。 顾言真长久的沉默,脑子里反复回想病例上的每一个字,即便向来泰山压顶面不改色的他此刻内心也一片混乱,惊涛骇浪。 柳岸明能理解他的心情,没像往常那样和他斗嘴。这种时候他只能无声的陪伴这个多年的老友,至少他不是独自一个人承受。 不知过了多久,顾言真才又开口,嗓子微微沙哑:“我还不清楚小寒知不知道这件事,如果不知道……你不要告诉他。” “以后我会每年定期带他去医院检查,如果出现早期症状趁早治疗,至少……至少可以减少全面发病的概率。” 他缓缓地说着,理智渐渐回笼,思维开始清晰。 正如柳岸明所说,这种病如果控制得当,身边家人给与足够安抚陪伴,是可以做到不影响正常生活的也可以有人终生不发作。 无论未来如何,无论要面对什么,顾言真从没想过要放弃谢寒。 柳岸明拍了怕他的肩膀,叹了口气:“如果你们刚认识,我绝对不赞成你和他继续在一起。” “可是现在就算劝你离婚,恐怕你也不会同意。” 柳岸明轻声说:“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开口,我帮你联系最好的精神科医生,国内国外都行。” 顾言真回手反拍他的肩膀,举杯与他相碰。许多话不用说,这是属于多年老友的默契。 晚上谢寒在房里打游戏,听到开门的动静,立刻放下鼠标键盘起身相迎。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顾言真进来后忽然一言不发紧紧抱住了他。 谢寒:“……?” 他闻得到顾言真身上的酒味,比以往都要重。 顾言真不是爱酒的人,除去年底不得不应酬,平时和几个朋友最多也就是小酌,很少有这样醉醺醺的模样。 他抱着谢寒,一遍遍在他耳边说: “小寒……别怕。” “别怕。” 谢寒莫名,想挣扎出来问几句,可是动了几次都不得成功,顾言真不知哪来的那么大力气,居然困住了他的手脚。 “小寒……”顾言真把头埋在谢寒耳边,无意识的反复同一句话:“不要害怕。” 谢寒一头雾水,问:“我怕什么?” “你到底怎么了?” 可惜一个醉鬼不能给他回应,谢寒只得把人弄进浴室,把顾言真好好洗干净。喝醉酒的顾言真和平时大相径庭,无论是洗澡还是穿衣都非常不配合,搞得谢寒一身狼狈。 他也曾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少爷,李予之和叶夫人从来没让他动手做过什么,第一次伺候人洗澡,出来的时候累得精疲力尽。 谢寒如今才知道照顾一个醉鬼有多不容易。等把人塞进被子里,他完全没心思再做点别的什么事,连游戏也不想打了。 时宴打了电话过来,嚷嚷着问他为什么挂机,害得他们队被敌方全灭,其他人骂得老难听了,他一个人骂不过。 “那就让他们都去死。”谢寒冷声道,“你自己玩吧。”说着就挂了电话。 他低头看着顾言真的睡颜,缓缓低头在他紧皱的眉头虔诚一吻。 把顾言真弄上床后,谢寒关了电脑也去洗漱一番,回来准备早点睡觉,谁知才关灯,顾言真的手机亮了。 谢寒没有偷看别人手机的习惯,也从不查顾言真的信息,他本来只是随手想把顾言真放在枕边的手机拿开,怕铃声影响他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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