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齐抬起头困惑地看了他一眼,林楚恒私下和他关系算可以,但是明面上从来都是冷冰冰的,今天怎么会在公众场合亲自来找他。 林楚恒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说:“去吧。” 奚齐回了后台休息室,小梦立刻关上休息室的门,把响个不停的手机塞到他怀里,说:“徐总找你。” 徐苒一向稳重,哪有这么火急火燎把他喊回来的时候,奚齐捏着手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也慌了神,按下接听键后道:“喂,苒姐,我是奚齐。” “小溪,旁边有人吗?” “只有我和小梦。” “现在马上回去,最好去靠谱的朋友家,不要住酒店,不要订机票,等我通知。” 奚齐追问:“发生什么了?”然而徐苒那边似乎有电话切进来,通话已经中断,他看向小梦,小梦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先安排车送你回去,你去哪里?” 奚齐捏着手机想了一会儿,报了个小区名。 保姆车将奚齐送回了他以前当成家的那套房子,他走进电梯,门合上的时候,看见光可鉴人的铜制镜面上,映出的自己。赞助商的西装珠宝都已经卸下了,换上了一身简单的T恤衬衫牛仔裤,球鞋刚进公司时杨喆带着去买的,黑色的头发和他的脾气一样又粗又硬,发型师精心抓出来的造型还剩个形,碎刘海垂下来,让他看起来像一个刚打完篮球回家的大学男生。 出了电梯,站在门口的时候,他才想起来可能是网络上的事情。他除了打游戏不爱上网,对网络上的很多东西都迟钝到不像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于是一边按下指纹,一边随手打开微博小号,瞬间,铺天盖地映入眼帘的照片让他的动作瞬间停滞了。 门锁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有人从里面打开,一把将奚齐拽了进去。 奚齐的脑子嗡嗡的,忘记了走路,跌在了李赫延的怀里,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失去了声音,他只能听到贴在耳边的胸膛里,一颗心脏在跳动。 李赫延抱着他,从他手里抽走手机,小声说:“没事的,我知道了,会解决的,你别看手机。” 晚上,奚齐失了魂似的坐在客厅沙发上,李赫延把他手机收走了,他不知道事情究竟发展到了哪个地步,也不知道网上到底爆出了多少。李赫延一直在打电话处理这件事,他对娱乐圈的运作模式不熟悉,刚开始只能让助理通知各个网站删帖禁言,准备律师团队,很快就发现这种娱乐八卦,删帖只会越烧越猛。 李家的公关从来没有处理过娱乐圈相关事件,上手磕磕绊绊,摸不着门道。 他比奚齐更焦虑,两个人好不容易开始缓和关系,眼看着要重新开始了,却发生这种事情。他担心奚齐的情绪会崩溃,不敢让他离开,打电话的时候随时透过玻璃门观察他的表情。 奚齐在沙发上呆坐了一个多小时,无事可做,不想打游戏也不想看电视,想起来卧室里还有一台平板,于是赤脚走到卧室里找了出来,登上账号,一个一个帖子翻看。 “卧槽,奚齐这张照片背后的那个盘是什么意思?” “地下黑拳场赌拳下注的大盘,你看他连护具都没有,肯定是非法的,才十几岁就敢为了钱玩命,可怕。” “娱乐圈怎么净是些九漏鱼,连普高都考不上的人怎么理解剧本,奚齐能看明白剧本吗?” “十八岁就为了钱出卖自己,奚齐我看不起你。” “为什么被包养?中考二百多分,还不是吃不了学习的苦,更不吃了生活的苦,他不会连霍云起这个角色都是靠卖屁股拿的吧?” …… 奚齐翻了很多页,滑了很久也没看到底,期间也有很多替他说话的粉丝,可是这一刻他都看不到了。帮他说话的粉丝比骂他的人更让他难受,因为这些照片都是真的,打黑拳是真的,没考上普高是真的,被包养也是真的。 他想发个帖子,告诉自己的粉丝不值得,他们说的都是真的,这个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到底没有真的实施。 关上了平板,奚齐张开双臂任由自己向后摔到大床上,躺在硬邦邦的木板上,很多发生在这张床上的旖旎情事在脑海中闪现。 他不明白,为什么十八岁做错的事情,已经付出了代价,现在还要被拿出来反复鞭尸,所有人都在成年那刻起就懂事了吗?他没有从中获得任何好处,甚至李赫延给他的阻力远远大于好处。没有拿到过钱,没有事业上的助力,也没有资源,礼物还回去了,房子也不准备要,还背了一大笔债,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现在的一切都是他靠自己正大光明努力赚来的,那些人凭什么骂他,他已经承担了属于自己的那份责任啊。 奚齐把脸埋进枕头里,难受到无以复加。 心底一个小小的声音告诉他,做错事就该接受惩罚,现在就是。 ---- 快结局了
第七十八章 奚齐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睡得昏天黑地不知道时间,手机已经从李赫延那里拿回来了,放在角落里充电,电话一直响,信息弹出的声音没有断过,在铃声中沉沉睡去,在梦中忘记,醒来的一瞬间却又被拉回现实。他不敢看也不敢听,这个时候有很多人打电话给他,有谩骂的也有关心的,可此时此刻他只想把自己锁起来。 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情都靠他一个人扛,天塌下来也只能擦干净眼泪爬起来烧水泡面,吃完还得想想明天怎么办。有那么一瞬间,他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怨恨,为什么别人有家有亲人,只有他什么也没有,没人会为他兜底,也没人会帮他出谋划策,为什么他做的时候没人来教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等他明白了,想承担责任了,却有一堆人跳出来指责他。 为什么,凭什么? 很多念头在脑海中翻涌,冒出来,被摁下去,奚齐觉得头疼,在堆满被褥的床上抬起头,在一片黑暗中看见闪着荧光的手机,于是爬起来想看看时间,但是拿起来一看,打来电话的是周宥谦。 他和周宥谦的关系,算得上很不错,却又不算无话不谈的挚友,他十几岁就进入社会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容易结识到交心的朋友。 漆黑寂静的房间,只有手机上老周两个两个大字一直在跳动,奚齐盯着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接了起来。 周宥谦似乎也没想到会突然打通,说了声:“小溪,你怎么样了?”之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尴尬地沉默了下来。 奚齐什么也没说,把手机放到一边,趴在了枕头上。 过了大概有半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周宥谦干巴巴地说:“你接触的那部电影找了楚恒哥,我们都觉得应该告诉你一声。” 奚齐深吸了一口气,把眼泪憋了回去,生硬地说:“你没必要让我知道。” 周宥谦很着急:“不是的,我想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你们公司的人说你不接电话,他们在想办法给你公关,你不能自暴自弃啊,那些人都是造谣的,我和你一个屋住过这么久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吗?我相信你,你看我不也是因为靠擦边起家一直被人骂——” 奚齐打断他:“不是造谣。” 周宥谦:“啊?” “我小时候不学好,学别人当混混,给一个大混混当打手,比爆料出来的还要多,我给赌场看过场子,当过赌债的催收,还在地下拳场打过黑拳,后来被人带到X市,跟了李赫延三年。” 奚齐说的时候很紧张,却又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爽感,说完之后,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去他妈的不管了。 周宥谦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十八岁来X市,你说的小时候得多小,那时候你才几岁,是他们不好,带坏你,你根本不懂,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奚齐,你那时候还小,错的是别人。 奚齐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哭了,听到周宥谦熟悉的声线平静地说出这些话,还是哽咽了,可他爱面子,不想让周宥谦听到自己哭。 “小时候没人告诉我好好学习有多重要,我们镇靠近边境线,很多人读到初中就不读了,结婚做生意打工挣钱。我五岁就在亲戚家住,我爸妈离婚了不管我,他们老是忘记给抚养费,亲戚也不喜欢我,我只想早点挣钱独立,”奚齐很难受,一股脑儿和周宥谦倾诉,“王正……那个大混混说带我挣钱,他确实给我钱了,没有他给我工作我连职高都上不了。后来他把我送给李赫延,我以为过来跟着李赫延做事情的,但是……他给我很多很贵的礼物,说喜欢我,我真的不知道对不对,我以前没做过这种事,我连自己是不是喜欢男的也不知道。” “后来他教我学拳击,给我买衣服,让营养师给我配餐,带我看病,教我很多道理,关心我有没有长高,开不开心,还经常带我出去玩……那时候他是对我最好的人,我以为我们在恋爱,我没谈过恋爱。” 说到这里,奚齐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他用衣袖擦掉,继续说:“反正我也没拿他的钱,吃的喝的用的,大不了以后挣了钱全还给他。” 他哽咽着,吸了下鼻子,想到自己最丑陋的一面已经完完全全被暴露在阳光下,好不容易抚平的伤疤仿佛被撕裂一般,压抑着痛苦大声质问:“凭什么啊,做错事的又不是我一个,他妈的王正祥骗我过去,李赫延睡了我,他们都做错了,凭什么承担后果的永远只有我一个人!” 周宥谦安静地等他发泄完,才说:“你别老想是你的责任,多难受,本来不是你的问题,非想承担,问题源头找不到,解决不了,更痛苦。要我说,与其反省自己不如指责别人,全是那个姓李的变态和大混混的错。你多好啊,有很多人都很喜欢你,我就很喜欢你,又上进又好看。” 奚齐说:“我中考二百多分。” “谁老看中考啊,”周宥谦毫不在意,“我中考六百多上县里重点,读书的时候也是年级前五十,还不是只靠体育特长上了个三本,毕业找不着工作。我三本毕业找不着工作,我同学一本毕业也找不着。这年头,要较真的话,双非一本都不能算学历,教育资源本来就不平衡,谁说学历低就是原罪呢?努力分很多种,全国一半小孩上不了普高,总不能说他们这辈子都完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奚齐笑了出来:“谢谢你。” 周宥谦问:“你记得你在X市没住处,现在在哪儿呢?雨泽说你也没联系他,你别住酒店,很多狗仔和私生在找你。” “没住酒店。” “啊?”周宥谦很快反应过来,问,“你在变态那儿?” 奚齐点点头,想起来周宥谦看不到,又嗯了一声。 周宥谦说:“我过来接你,你们徐总很担心你,特地关照我,如果能联系上你尽量接过来。现在你在风口浪尖,不要落人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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