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檀舟不在。 上完厕所,稍微清醒了一点的季仰真走到卧室门口,拧了一下手把,锁芯响动了两声代表现在是未上锁的状态。 他明明没有锁门,那任檀舟怎么没来呢。 昨天不是还摸进来了? 季仰真犹疑的念头只生存了短暂的几秒钟,困意袭来他很快就又钻进被窝呼呼大睡。 不带着莫名的烦恼过夜是保持好心情的秘诀。 季仰真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自然醒,草草洗漱完毕后顶着还未经打理的鸡窝头,在客厅看见了正襟危坐的周秘书。 季仰真胡乱地抓了两下头发,又顺手把额前的碎发捋得向后倒,露出一张精神焕发的脸蛋。 “周秘书?” “季少爷,早上好。”周桉见他出来,当即便站起来,手里的水杯也放了下来。 季仰真略点了点头,看茶几上有洗好的果盘,他凑近挑了一颗个头最大的草莓,“怎么只有你,你老板呢?” “今天是周一,公司八点有晨会,任总七点半就出门了。”周桉的微笑很模式化,不等季仰真发问,就公事公办地向他口述了自家老板要他留下来传达的内容。 从今天开始,季仰真可以自由出入这栋房子,只要不离开盐京,想去哪里都可以。 惊喜来得太突然了,季仰真咬下一颗草莓尖尖,含在嘴里半天不记得往下咽,嫩红的汁水覆在唇间,可以媲美电商广告里涂了热卖唇釉的效果,周秘书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那盘草莓。 “那我可以搬走吗,我不想跟他住一起了。” 不是季仰真爱提这些异想天开的条件,只是他想万一是可以的呢?如果他没有提,那任檀舟肯定是不会主动提的。 周桉脸上的微笑有些挂不住,他的手开始不自觉地往旁边的公文包上搭,为难道:“季少爷,这应该是不行的,我刚才还没来得及补充,您虽然可以自由出入,但每天都是有门禁时间的。晚上八点前,必须得出现在家里,超过规定的时间......应该是会有惩罚制度。” “什么叫应该?具体的细则你也不清楚吗?”季仰真有些失落地吞咽了一下,话也不客气,“你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 周桉还真不知道从何说起,谁知道具体的惩罚是什么呢,或许是一周不能出门,也可能会带点十八禁的性质,“这种事情......” “这种事情?” “什么叫这种事情?算了算了,那你把电话给我,我打电话问他好了。” 周桉没动,“抱歉少爷,任总现在正在开会,暂时还不方便接电话,有什么事情您可以等晚上他回来当面问。” “周.......”季仰真有些不满地想要叫周秘书的全名,可是话到了嘴边却记不起来周秘书全名叫什么,他的气焰顿时消散了大半,注意力也很快就被转移,“周秘书,你叫什么来着?” 周秘书也愣了一下,随后快速道:“周桉,桉树的桉。” 季仰真也不知道桉树是什么树,但他不想让周秘书怀疑他的文化程度,“周桉,你等下回公司的吧?那你见到他一定记得跟他说,有门禁这件事我勉强可以接受,可是八点的门禁是不是太过分了?连初中生都没有这么夸张的门禁时间......你干嘛这么看着我?你不相信吗?难道你不知道有的学校初中生晚自习都要上到九点?” 周桉还真不知道,他独居在盐京,身边也接触不到正在上初中的学生。 周桉其实也觉得八点钟是有点早了,就拿他自己来说,有时候晚上十点才能下班,八点就回来对他来说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少爷,如果您没有通勤要求,白天出门散心,不去太远的地方,晚上八点到家应该......” 不是很困难。 听他这么说,季仰真当即反驳道:“谁说我不需要通勤的?我肯定要找工作,总不能一直闲着吧,有工作就有应酬,你见过什么局是八点就能结束的?” 他们俩在这里说出花来都不管用。 “那您觉得几点钟比较合适?您给我个底,我跟任总汇报的时候也好说。” 季仰真瘫在沙发上苦思冥想,纠结道:“十二点吧,以前就是这样的。” 看到周桉有些疑惑的表情,季仰真解释说:“哦,那个时候你也还没有来呢,我们住一起之后一直都有门禁的,都是十二点,其实我也习惯了。” “我十一点就会困了,超过这个时间在外面也待不下去,还不如回来睡觉呢。所以十二点比较宽松,也很合适,你就这么跟他说吧,他肯定会同意的。” 虽说之前的门禁是十二点,季仰真偶尔过了时间,任檀舟也不会说什么。 其实十一点的门禁季仰真就可以接受了,毕竟任檀舟把他捉回来又同意让他出门这件事真的很不容易,他说十二点只是觉得任檀舟肯定还要再做调整,不会那么轻易就让他顺心的。 周桉走之后,季仰真换好衣服也出门了。 季仰真很久没有在盐京自由走动,他出了小区就直接进了商场,许多店面门口都有招聘立牌,他左看右看,不觉得这些工作有什么区别。 奢侈品店的销售需要对该品牌有一定的了解,有相关的从业经历者优先。说起来季仰真觉得自己其实很适合这个岗位,可是盐京又不是锡港,他碰到老熟人的概率过高了,想到那种尴尬的场景,季仰真两眼一闭恨不得昏死过去。 不想从基层干起,对正儿八经的面试会感到不耐烦,复杂的职场环境更让人望而却步。 季仰真怀疑自己再这样下去大约会被社会无情淘汰,他也不想承认自己最适合的职业其实是全职米虫。 他在商场里溜达了半天,随便进了几家店也只看不买,最后被暖气蒸得口渴想买一杯咖啡,进了外围的咖啡店才想起来他根本就没有带钱,只好又灰溜溜地退出去。 任檀舟昨天在车里答应给他的钱,他忘记追着要了。 除了任檀舟,季仰真完全想不到他还可以从谁那里拿到钱。 季仰真不是没有朋友,但真的很少有人能够全盘忍受他的狗脾气,大多人顺着他的意思留在他身边,也只是为了从他身上或多或少的得到些什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习惯性的把那些朋友跟任檀舟作比较,那些朋友或多或少都会给他提供一些正向的情绪价值,可是真当他碰到没办法解决的问题时,谁也不如任檀舟靠谱。 以至于后来季仰真每次碰到棘手的问题需要帮助时,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只有任檀舟。 可是走得近了有矛盾是难免的,何况他们之间始终是有隔阂。一方面季仰真需要任檀舟,却止不住的讨厌他欺负他,一门心思地想要骑到他头上去才好。 季仰真很确定他不喜欢任檀舟,可是他又不希望看到任檀舟和别人幸福美满,那样的话,就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自己一个孤家寡人了。 千万别这样。 这大概是Beta健康的心脏里唯一阴暗扭曲的地方。 季仰真捧着商场里自助饮水机取来的小纸杯,有些无聊地看着儿童乐园里玩得不亦乐乎的小孩子,一直待到晚上七点半,出了商场开始往回走。 路上有炒货连锁店的店员在沿途送试吃,他揣了两口袋的栗子,一边吃一边走,到家的时候距离八点还差十分钟。 季仰真想,反正任檀舟也不会这么早回来,所以他不管是八点整还是八点半回来都没有关系。 想是这么想,但他还是很老实地在门禁之前到家了。 季仰真刷脸开门,在玄关隐约听到客厅好像有电视播放的声音,他以为是自己走之前忘记关电视,谁知他一拐弯,看到任檀舟在整理茶几上散落的画刊。 那件黑色的长大衣随意地搭在旁边,还浸润着寒气,像是刚回来不久。 任檀舟抬眼看向季仰真,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有开口问今天去哪里了,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回来了。 季仰真快速扒掉自己的围巾,左脚蹬右脚把鞋子踢了,迫不及待地跑到任檀舟身边,将手伸进口袋里掏出来一点东西攥在手心里,“你猜我给你带什么了......” Alpha的嗅觉天生强过Beta,季仰真觉得没有味道,可是他手伸出来的那一刻,那股香气就从他的指缝中往外窜,暖融融的。 任檀舟将一摞画报叠整齐收进装饰柜里,坐到沙发上,摘了鼻梁上架着的眼镜,不怎么感兴趣地反问他道:“猜对了有奖励?” 奖励你一坨狗屎。 季仰真在心里偷偷翻白眼,“有啊,猜对了就是你的。” 任檀舟像是没听懂,思索了两秒然后抬眼看向他,勾了勾唇问:“什么是我的?” 季仰真语焉不详,晃了晃自己的拳头,“这个啊,猜对了就给你。” 任檀舟不太买账,涨势喜人的好心情像雾气一般隐匿在漆黑的眼底,他不动声色地说:“你本来不就是带给我的么。” 季仰真嘁了一声,“你这人真是的,猜不到就说猜不到呗,我又不会真的不给你。” 激将法时灵时不灵的。 “糖炒栗子。”任檀舟赢得十分轻松。 “靠!”季仰真发出震惊的声音,他摊开手,两颗裂了口圆滚滚的栗子依偎在他手心里,“真神了你,你怎么知道是栗子的?” Alpha唇角噙着不太明显的笑意,刚想说闻到了,却见Beta脸色一变,下一秒就重新合拢手掌。 两颗栗子就像是任檀舟的幻觉,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真蠢,你怎么可能真的让我一个人出门,肯定找人在暗地里跟着我监视我呢,我这一天干了什么你都清清楚楚......” 季仰真越说越沮丧,他垂着脑袋,不待任檀舟分辩,转身将手里的东西扔进了桌上的烟灰缸里。 焦糖色的炒栗子在烟灰缸里滚了两圈,变成灰扑扑的两颗脏东西,连温暖治愈的香气都被烟灰盖了下去。 任檀舟搭在膝上的手微微蜷了蜷,盯着季仰真快步离开的背影,完全无计可施。 不然要怎么办呢。 确实是他的风格,也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任檀舟有些烦闷地松了衬衫的扣子,恰好这时扔在茶几上的手机滴滴响了两声,他拿过来一看,是被安排跟他相亲的Omega发来的消息。 Omega很礼貌的询问他,每周一次的固定约会时间可不可以增加到两次。 任檀舟简短的回了条消息,表示自己工作繁忙空不出时间。 Omega像是一直捧着手机在等他的回复,消息很快又递了过来,虽然不再提增加固定约会次数的事情,但还是很执着地问他明天是否有空共进晚餐。 ...... 季仰真去洗了个澡,吹完头发无事可做,一看时间也才不到九点。现在睡觉也睡不着,他路过书房见门关着,便知道任檀舟在里面忙工作,于是坦然地挪回客厅看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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