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溪抬手一挡,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说:“你看得不重要那就不重要吧!正好给了我拿它当宝贝的机会。” 无声揽紧了男人的脖子,闻溪撒娇般小声嘟哝,“在我心里,霍清越是最重要的。” 他的话简简单单,干脆利落。 霍清越目光悠远地眺望山谷,想起爷爷曾经对他说过的: 清越啊!你应该找一个把你看做是他最重要存在的人。 那么巧,闻溪刚刚好就这么说了。 爷爷,我这算找到了吗? 两人沐浴着清晨第一缕阳光,晨风从丘峦的雾霭撕下一团棉絮,抛上天空,一直朝流动的方向驱赶。 霍清越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闻溪已经趴在他肩上睡着了。 他真的很像一只猫,懒懒的,也软软的。 让他体会到被依赖被需要的感觉。 - 看完日出后,两个人随便找了个地方吃饭。 霍清越下午就要回岚城,自然也没有时间再耽搁,必须立即出发前往机场。 他把闻溪送到学校附近,算了算还有一个月就要到寒假,很快两人又可以见面了。 但分别的时候,闻溪却忽然对他说:“我想教完这一学期就不来了。” “为什么?因为网上那些舆论?” “有一部分原因是,但更多的是我发现我并不适合。” 有些话,埋在闻溪的心里很久了,他从来没有说过,而这些话已经严重干扰到他的生活状态。 “我是个很容易内耗的人,每天看着这里很多努力上进的孩子因为环境原因,没办法出人头地,我一边为他们可惜,一边又懊恼我不可能帮得了所有人,拯救他们的人生,因为这些孩子的背后有他们的亲人,不是只帮他一个就可以,我对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很难接受,本来挺开朗乐观的,慢慢的我都快抑郁了。” 霍清越大概听懂了闻溪的意思。 他做什么决定,他都不会干涉和阻止,只有尊重。 “你想清楚,如果真的不想做那就不做了。” “没想好,所以我才来问你的意见。”闻溪的眼睛直直盯着霍清越,“我该回去吗?” “从我私心来说,当然希望你回去,但另一方面,我不希望你做后悔的决定。” 闻溪猜到霍清越会这样回答,并没有任何惊喜。 他无奈耸肩,正要说什么,忽然看见许译文朝这边走来,怀里还揽着一个学生。 看起来是要送这位同学回家。 闻溪连忙冲许译文挥了挥手,向他介绍:“我先生,霍清越。” 许译文脚步停顿了下,拍了拍怀里这个孩子的后脑勺,笑着问他:“你闻老师的先生帅不帅?” “闻老师的先生……”罗裕洲嗓音沙哑,不知该说什么。 他今天发高烧,不想错过课程,还是坚持来了学校,没想到第一节课就被老师发现异样,说什么也要把他“遣送回家”。 眼下望着闻老师和他的先生,罗裕洲的大脑更像糊住了似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盘旋。 他们看起来好势均力敌。 应该都是特别优秀的人吧? 许译文带着罗裕洲从霍清越的身旁走过去,站定在他的面前。 霍清越的眼神很具有杀伤力,普通人根本练就不出这样的气场。 “你好,我是闻老师的舍友,许译文。” 好像没太有必要强调舍友这个身份。 话音未落,许译文已经为自己的措辞懊恼,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打什么主意。 霍清越淡定颔首,神色依旧,“你好许老师,久仰大名。”
第36章 霍清越回到岚城已经是晚上九点, 连轴转的三天,他几乎没怎么合眼,在飞机上眯了会儿, 落地后也没回家, 接着去了公司。 他在欧洲的这段时间, 公司全权交由霍子尧负责,毕竟是亲弟弟, 有他帮忙盯着, 也能让人安心。 霍清越并不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 霍子尧过得有多么舒服惬意,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看人脸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完全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状态。 当然,他精神上放松,行动上还是严谨的, 公司被管理得很好, 没出什么大的纰漏。 霍清越一到公司, 立刻把霍子尧叫进他的办公室里, 让他汇报这段时间的基本情况, 必须是以口述的形式,不能看文件。 霍子尧偷瞄着他的脸色,插科打诨的问:“哥, 欧洲的水土这么不养人吗?我怎么感觉你的魂儿都被吸干了?” 他并不知道霍清越去了一趟闻溪那边, 只看出他的脸色格外疲惫。 “你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霍清越打开了电脑,“半小时之内, 给我说清楚。” 霍子尧撇下嘴,心想他没功劳也有苦劳吧?怎么一回来就对他这种态度呢? 不情不愿开了口,霍子尧敷衍说着,忽然听见他哥的手机铃声响了。 “你先等等。” 霍清越用眼神示意他暂停,拿起了手机。 “喂。” 他开口的声音温柔得像一片云,霍子尧一听就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 真双标。 对他就那么凶。 “我来公司看看,马上就回去睡觉。” 霍子尧努了努嘴,谁大晚上的想被喂狗粮啊?可真遭罪。 好不容易挨到霍清越打完电话,霍子尧打算接着说,却听办公桌后的人开口道:“你明天再汇报吧,我去技术部视察一下就回去睡觉了。” 霍子尧以为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不是吧哥?你怎么变得这么听话了?” “我听什么话?” “当然是听你老婆话了,本来你打算在公司通宵,他让你回去你就回了。”霍子尧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啧,我真没想到威风凛凛的哥哥会变成这样哎!” “他在关心我,伴侣之间要相互尊重,我接受他的这份温暖有什么不对?” “行行行,我没结婚我不懂。”霍子尧才不跟他理论,接着抛出正经问题:“嫂子的新闻在网上传播得沸沸扬扬,哥你真不打算出手帮帮他?” “他自己可以处理好。” “你也太冷漠了,他又没后台没背景,还不是只能硬撑,对你来说轻轻松松就能解决的事儿,你为什么不帮?” 霍子尧不理解,“哥,喜欢一个人不是像你这样的。” 霍清越没有接他的话,朝门口看了眼,让他出去。 在霍子尧离开办公室后,他的手指缓缓抵向唇边,开始认真思索一个问题: 他喜欢闻溪吗? 如果是从好感层面来说,答案当然是确定的。 他怎么会跟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结婚。 但这份喜欢有多深,他不得而知。 - 在闻溪的手写信发出去不久,风波渐渐平息了。 再轰动的热点达到顶峰后也会慢慢消退,慢慢的不会再有人关注。 马上就要到期末了,闻溪更清闲了,语数英三科老师经常占用他的美术课,给孩子们出模拟测试题,想让他们在学期的尾声努力冲刺一把。 闻溪在办公室里实在闲得难受,便主动给自己找事情做,帮主科老师在网上找经典习题,给学生们出卷子。 生活有条不紊进行中,闻溪以为自己会平静地结束他的支教之旅,结果在期末考试的前一周,发生了他始料未及的重大事故。 罗裕洲没来上课,在本学期最关键的时刻请了病假。学校了解后竟得知他是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两个男生欺负,双方扭打的过程中从小山坡摔下去,磕伤了脑袋。 如此恶劣的霸凌行径,每个老师听说后都很气愤,而闻溪在众多学生中,和罗裕洲最为亲近,他的反应自然不可能平静。 听说罗裕洲在县中心医院住着,闻溪和许译文一块去探望他,真正见到本人后,他们才知事情远远没学校描述得那么轻描淡写。 罗裕洲不止脑震荡,左脸还被石子划破一道口子,右胳膊的韧带也严重撕裂,手背更是伤痕累累,被划了很多道,医生说即便恢复,拿笔也会受影响。 曾经那么乖巧懂事的孩子,如今毫无生机地躺在病床上,目光都空洞无物。 小小的一间病房,只有年迈的爷爷守着。 罗裕洲不是什么活泼开朗的小男生,他安静内敛,能忍则忍,能退就退,为了出人头地,什么都可以忽视。 就因这样,他才成了那些恶魔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天性懒惰,学不会努力,害怕身边的同龄人未来过得比他们好,处处看不顺眼,无缘无故找茬。 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想着提升自己,只会想方设法把往上攀爬的人给拉下来。 闻溪只在新闻里听过校园霸凌,他从小到大的学校都是校规很严格,校风良好的,没发生过这种情况,眼下突然见到,他才体会到这种感觉多么令人愤恨,用发指都不足以形容。 偏偏,施暴者还未满14岁,连法律都不能奈何于他们。 放在城市里都走投无路,何况是这种大山里面,受了欺负只能自认倒霉,毫无办法。 警察管不了,让他们赔钱也拿不出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对善良的人来说也做不到。 站在罗裕洲病床边,闻溪沉默了很久。 他的确是在温室里待得太久了,一旦亲眼目睹社会的阴暗面,精神上就会受刺激。 许译文见闻溪一言不发,不动声色扯了下他的袖口。 闻溪怔然回神,看着罗裕洲画画的右手,喉咙里就像灌满了沙子。 他能帮到他什么呢?能将人从泥沼中拉出来吗? 在闻溪思考时,忽然听见罗裕洲说:“闻老师,我没事,出院后还能继续画画的。” 说话时,他右手的手掌无意识蜷缩了下,大概是心里也没底,很怕自己再拿不了笔了。 闻溪没理会他的话,厉声询问:“他们为什么伤害你?” 虽然猜得到原因,但他还是想听听看罗裕洲怎么说,他的角度能决定他未来的人生。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罗裕洲干涸的唇瓣张合几下,嗫嚅出声道:“那天是我先动手的,他们撕碎我的画,我打了刘巍一拳。” 这个回答是闻溪没想到的,他和许译文对视一眼,看见对方都拧起了眉头。 “是什么画那么重要?你看起来不像是冲动的孩子,怎么会因为一幅画就动手?”许译文出声追问。 这次,罗裕洲沉默地抿住唇。 很久很久都没回答。 看起来是完全不会说了。 “算了,我们先走吧。”许译文不打算追问了,给闻溪递个眼色。 闻溪出门前,将一个红包悄悄放在了床头柜上面,在人都没发现的时候,快步走了出去。 离开医院后,许译文安慰闻溪,让他也别太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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