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看上去距离地面并不高,但要是从上面掉下去也是够呛的。 两人一个顾不上吐槽,一个从被窝里快速钻出来,不约而同地飞奔到阳台。 这时,陆野已经翻回来了,轻飘飘地跳下,手里拿着一件被弄脏的白色卫衣,正是上个周末他从外面穿回来的那件。 很不合身。 也不像他平时的穿衣风格,他平常总是穿深色的衣服,看起来更加冷酷了。 “你不要命了!”秦杨被刚才眼前的一幕吓得心惊肉跳,“一件衣服而已,值得你特地翻阳台去捡吗?” “是啊。”另一名室友抚了抚胸脯,探头看了阳台一眼,吸了一口气,“这要是掉下去,摔得缺胳膊少腿的,白瞎你这张脸和这么优秀的成绩了。” 陆野不语,径直从两名室友面前走过,去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 舍友们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寡言,知道陆野除了不爱说话,喜欢冷着一张脸,其实没别的什么。 相反,他总是默默地打扫卫生,在寝室里做实事。 找他帮忙,也总是闷声不吭就把问题解决了。 比那些光说不做假把式和只会嘴上吹牛皮的人强得不要太多。 更不像隔壁其他人说的那样是个怪胎。 秦杨摇摇头,不再啰嗦。 只叮嘱他洗完衣服记得吃早饭,打包带回来的馄饨里,也给他捎了一份。 陆野这时转过脸,说了声好,谢谢。 他重新清洗这件衣服,正面衣摆不知擦上了什么东西,锈迹斑斑,怎么也洗不掉。 陆野只好先把它浸泡在水里,去吃室友帮忙带的馄饨。 同时拿出手机,给岑助理发消息。 在芸景小筑兼职的这段时间,工作方便需要,他加了岑景耀的联系方式,也加上了岑助理的微信。 但直到现在,两人的聊天界面还是空白的。 陆野垂眸,手指在输入框打字。 来来回回许久,最后发了一句:[对不起,不小心把你借给我的衣服弄脏了,清洗晾干可能还要几天,我晚点还你可以吗?] [没关系。]几乎是没等几秒钟,岑助理的消息就回过来了。 [衣服嘛,弄脏很正常。你不用着急,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给我,或者直接放你那里也可以。] 陆野望着这几行小子,还有文字下方一个用自家布偶猫的照片生成的带有“我觉得没有问题”字样的表情包。 思绪一瞬飘飞。 脑海中不自觉回想起了周六那个晴朗又湿漉漉的上午。 岑助理睫毛沾着晶莹的水珠,也是用这样猫猫一样剔透的眼眸看向自己。 随后画面一转,是在那间别有洞天的卧室中。 岑助理站在离他很近的位置。 背后是被阳光冲得很淡的星空,还有满墙热情火爆的乐队海报。 他那天晚上兼职回来后,就在网上查了一下Black Storm前段时间的演出行程。 发现岑助理接自己回贺家那天,确实是乐队十周年门票预售的最后一天。 想到这些,陆野低敛的眼神微微漾动,那种复杂的情绪再度涌上心头。 但又好像掺了些别的什么,充盈在胸口,有些饱胀,仿佛下一秒就会溢出来。 他在这样的心情中回了一个:[好。] 又盯着那个表情包一会儿,按下收藏。 同一时间的贺氏大楼。 岑霁放下手机,有点意外陆野会对一件衣服这么紧张上心。 他现在脑海里被一件麻烦的事情占据。 方总走后,不知道在哪里又跟谁说了什么。 现在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他们不近女色、冷情冷性,传说中是无性恋的贺总私底下养了个小情人。 以至于从昨天开始,公司的内部论坛、奶茶拼车群、摸鱼群里,大家全都在兴致冲冲地八卦这件事。 就连同部门秘书组的同事们,也在热切议论,还向他确认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你们平时不是能看见吗?就隔着办公室一道门。” 岑霁表情很是无奈,拿这些八卦的同事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是只有你每天跟在贺总身边的时间最长,和他接触的最多啊。”林乔乔眨眨眼。 “就好比私底下贺总去了哪里,见了谁,这些应该只有你知道吧?” 岑霁噎住。 林乔乔说的没错,同部门里,确实是他和贺总接触的机会最多。 恰巧这次的八卦,他也的的确确知晓是怎么一回事。 可他总不能跟大家说,贺总那个传言中的情人就是他自己吧? 这说出去也太离谱了。 没办法,岑霁只能说这些都是谣言。 可大家根本不信,因为这个料是从方总口中爆出来的。 方总是贺氏多年的合作伙伴,和贺总交情一向不错。 他都这样说了,肯定不是空穴来风。 而且据说连贺总都没有否认,还要带这位情人周末去方总买的新游艇上打高尔夫。 岑霁脑壳有些疼。 上班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碰到让他觉得有些棘手的事情。 趁着去办公室找贺总签文件,岑霁踌躇之下,委婉提了一下公司的这些传言,问要不要辟谣,毕竟事关贺总的声誉,而贺总的一言一行,又关系到公司的股价。 贺崇凛扫了眼文件上的内容,提笔在上面签字,对他说的这件事似乎并不在意:“不用管,既然是谣言,就会有不攻自破的时候。” 岑霁只好退出办公室,任由那些谣言愈传愈烈。 甚至到了最后,大家已经不再对那位攻下贺总这座冰山的神秘情人到底是谁感兴趣,而是纷纷谈论起了两人的私生活。 毕竟像贺总这样性情疏冷望之如雪山之巅的人,很难想象,他动起情来会是什么样子。 那样一张英俊的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一定会很性感吧。 和他在一起的人真的超性/福! 岑霁看着群里那些尺度越来越大的言论,面红耳赤地将群消息暂时屏蔽掉。 贺云翊这时打来电话,问自己下了班以后能不能过去找他一下。 上次帮忙办画展,岑霁答应过贺二少爷,会经常过去看他。 但那之后,自己一次也没去过。 贺云翊显然有些不满,撒娇道:“小岑哥,你是不是把我忘了,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岑霁无奈笑道,“只是前段时间工作太忙了。” “那今天呢,你可不可以过来陪陪我?上次你帮我办画展,我一直没能好好谢谢你。还有,”贺云翊再次用起了他乖狗狗般让人无法拒绝的乞求语气,“下雨了,我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想找个人说说话。” 岑霁望了一眼落地窗外。 秋天的雨不似夏日那般来得凶,去的快。 绵密的细雨一落就是一整天。 薄薄的烟雾笼罩整座城市,像在某个隐匿的角落匍匐着一只吞云吐雾的巨兽,看上去的确有些压抑。 岑霁知道贺二少爷向来心思细腻敏感,还有着艺术家特有的异于常人的思维。 就是不知道这样的下雨天,他的脑袋里又在想什么。 但总归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岑霁只好答应了贺云翊,然后在下班的时候把这件事汇报给了贺总,顺便问贺总要不要回主宅。 这样,自己就可以直接载贺总回家,让小郑少跑一趟。 反正他不是第一次兼职司机。 贺崇凛原本是要留在公司加班的,听到这里,关上电脑起身:“回主宅。” 路上有些静默。 虽然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但岑霁还是觉得空气中隐隐流动着一股怪异的因子。 他现在只希望贺总没有看到公司员工那些尺度炸裂的言论。 一个小时后,他们到了贺宅。 岑霁把车在停车库停好。 随后从车中拿出备用雨伞撑开,往贺总头上遮去。 不过贺总身量高,比他高了足足一个头。 岑霁不得不微微抬手,把伞往上举高了些。 雨很快淋湿他的肩背,斜风吹来几缕细丝落在他的脸上。 贺崇凛从他手中接过雨伞:“我来吧。” 岑霁怔了怔。 等反应过来,贺总已经把伞遮向了他的头顶。 他跟在贺总的身边,一步一步踩在被雨淋湿的鹅卵石小道上。 鼻尖充斥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还有一丝淡淡清冽的雪松气息,是熟悉的贺总身上的味道。 其实,从车库到正门前的路并不远。 岑霁却觉得好像走了很长时间。 哪有领导给员工撑伞的…… 好在很快,他们进了屋子。 岑霁把伞拿回,收起。 贺云翊从确定小岑哥会过来,就一直等候在大厅。 此时终于看到了许久不见的面孔,阴郁昳丽的一张脸霎时明媚起来。 他从轮椅上站起来,一副考了一百分求表扬的兴奋模样:“小岑哥,你快看,我的腿现在能站很长一段时间了。” 然后,像是才看到贺崇凛一样:“大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贺崇凛脱下西装外套,立马有佣人前来接过,他淡淡应了声:“忙完就回来了。” “那太好了。”贺云翊显然喜欢这样热闹的氛围,“今天人比较齐,明烈也在家。” 贺崇凛眼里终于露出一点诧异:“他不是住学校宿舍,不愿回来吗?” “没有啦。”贺云翊为弟弟辩解,“明烈最近很乖,就是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把自己闷在房间里一整天没有出来。” 贺崇凛便没再问,径直去了楼上书房。 临走前叮嘱弟弟不要把岑助理留得太晚,让他早点下班。 贺云翊嘴上说知道了。 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把小岑哥留下来吃晚饭,最好能留下来过夜。 这样,他就可以和小岑哥多待一段时间。 说不定能有机会抱着他睡觉。 小岑哥的腰那么软,手指纤滑细腻。 晚上抱着他睡觉一定很舒服。 岑霁不知道贺云翊心里在想什么,只觉得有那么一瞬间,他望向自己的视线有些黏腻奇怪。 像在黑夜里暗中窥伺的美丽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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