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放松时刻,许朝云一向都很珍惜。 半小时一过,许朝云便又郑重地翻开他的剧本,只见书页的封面上是两个金漆晕染开的大字——“照影”,书的内里除了工整的印刷体,还有许朝云用彩笔写下的各种笔记和他自己揣摩到的角色心理。 听说《照影》后面还有第二部,不过似乎还没开始筹备,这个暂且不提。 《照影》讲的是军阀割据的民国时期,在十里洋场的上海滩,情报头子华玉生因探查一批军火的去向而救下戴珣,后又将人收归手下,一同对敌的故事。 戴家是依附于军阀穆参商的世家,为讨上头欢心的戴家献上一批军火,哪知军火却在战事中出了问题。戴家断尾求生,送族中有本事的人携资产出国,其他人则被留下承受穆参商的怒火。戴珣就是被留下的人之一,满门被灭时逃出戴家,被拥有江南最大情报势力的华玉生派人救走。 华玉生询问戴珣真正军火的去向,却不想一问三不知。戴珣为了活命投诚,救出他的魏锋成为他的直属上司。 华玉生的势力树大招风,被内奸设计以致损失惨重。 而在魏锋被设计牺牲后,戴珣开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最后戴珣在做任务时牺牲,这一死,让华玉生顺利揪出程木青,清洗并收拢势力,由暗转明。此后势力愈发庞大,参与进覆灭军阀与抵御外敌的战事里。 硝烟与烽火间,兴与亡,明与暗,人心与人性,如光照影,变幻莫测。 许朝云在脑海里描绘着种种画面,到了自己的戏份,便在房间里将其演绎出来,修正那些自认为情绪不到位的、肢体没表达好的部分,一次又一次,直到精疲力尽。 可是…… 还是太假了。 许朝云不满意地看向镜中的自己,神情是假的悲怆。 不够,不够悲哀,也不够绝望,甚至算不上真实,就连街边的孩童都能看得出他在“演”,许朝云在心里冷漠地点评自己,他向来对自己很苛刻。 可又要如何表现“真”呢? 他得更投入,更代入,达到他还未曾达到的“虔诚”境界。 神未入,心何往? 许朝云有些泄气,捶了一下身旁的高脚椅——那是这一片小天地里唯二的道具,另一个则是倚靠在墙上的那面宽阔的长镜。 深呼一口气,许朝云坐上高脚椅——这是他拿来休息用的,如今果然派上了用场。他坐着翻阅了一下剧本,然后拿起手机慢慢地翻,他得置办一些什么,来让他更入戏,“方法演技”对如今的他来说已经不够用了。哪怕再去分析他自己的心理、人物的心理,许朝云也明白:这条看似长久的道路,已经被他的主人走到了尽头。 购买过所有他认为有必要的道具,包括书籍,许朝云放下了手机。他沉思片刻,随即走进另一间屋里,扯了件睡衣准备洗漱。 水雾在乳白色的灯光下蒸腾,泛起潮波,温热的水流从皮肤的纹理间滑落,冲刷掉上面附着的细密泡沫。泡沫汇成一滩白,聚在□□的脚背,衬得皮肤上的红更加瞩目。 关掉淋浴头里的水流,许朝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被水汽浸得微红的眼眶略有些发酸,唇色鲜妍,湿透的发梢滴了水下来,在肩膀和背部蜿蜒成一道道水流。 然后,浴巾吸去了上面肆意流淌的所有水液,睡衣阻挡了一切对美好的窥视。 许朝云拿着毛巾擦着头发走出了浴室,随后吹风机的声音响起,一只手插入湿漉漉的发根,略长微卷的发丝缠绕在指缝间,迎着暖风愈发张扬而热烈。 那张脸却是沉静的,甚至可以说,是沉寂的。 从前那个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的少年,早已被人远远拋在九月初秋的深夜里。 那个人曾在江南炎热的六月天里替少年持着小电风扇一动不动地给他吹风,也曾在笑闹间捧着一堆小零食来哄他开心,曾给予他无数心动的瞬间,最后也捂住了他的嘴再随手关上了门。 其实说有多爱么?倒也不至于。不过是心动成为了习惯,思念也是。 试探过却没得到回应,许朝云早就做好了面对这种情况的准备,后来营业期一过,他和徐远琮果然一拍两散。 至少表面上如此。 至于背地里的情形,除了他们自己,又有谁会知道呢? 时间一久,许朝云也觉得当初徐远琮的做法是最正确的,也是最安全的。规避掉所有风险,除去所有可能会被人拿捏住的把柄,许朝云才能在被扒过往时毫无破绽,与黑料两相隔绝。 毕竟,他们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不是吗? 耳边吹风机的声音嘈杂不堪,许朝云的思绪却在这片嘈杂声中飘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
第9章 红糖猎手与白水猎物
六点半闹钟声响,许朝云便醒了。他不怎么适应这张床,晚上睡得不安稳,早上起来脖子还有些酸。 许朝云洗漱完,是揉着脖子去片场的。 武指老师徐唯却是早早到了训练场地,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本子,郑导正在旁边与他比划,描绘着脑海中打架场面的大致模样。 徐唯一边翻看手里的本子一边听,有时还忍不住皱眉头,最终还是忍不住打断了郑木宜的话:“如果要做出这种效果,演员的安全可能不是很……郑导你确定他们不用替身?” 郑木宜一下子拉下脸来:“要是他们不乐意,就换乐意的人来。”他选角不挑人名气只看适配程度,可不是专程来做慈善的,他是为了他的剧他的艺术。 许朝云在一旁静静地站立着,也没诧异,他早就知道拍这部电影或有风险,合约里都明明白白地写出来了。 而且他的打戏不是最多的,最多的那个人,是男四——徐远琮。 外边裹着凉意的风还在吹,但在里边的训练场里,一天又一天的操练能把人压得出一身汗来。而作为打戏最多的男四,徐远琮总是出最多汗受最多伤的那个,喷雾和药膏的味道时刻围绕在他身边,几乎快把他腌入味了。 为何那么拼?许朝云用眼角的余光又瞥了一眼在旁边没休息多久便又开始练习动作的人,只觉得不解,明明徐远琮之前也不是个对演员这份职业很有事业心的人。 毫不夸张地说,混迹娱乐圈七年的徐远琮,依然是个演戏方面的门外汉,还在按照“自生自灭法”在一部部剧里展露自己那套或对或错的情绪。 现在受了一身伤,还不好好休息,是想要落下病根吗? 不过很快许朝云就没心思再去想东想西的了,他的打戏虽然不多,但却也不少,武指老师盯他的进度盯得也很紧。 等到开机前的武术培训告一段落,许朝云只觉得自己脱了一层皮,至于徐远琮,可能是三层吧。 临近开机,剧组的氛围居然轻松了不少,或许是因为武指老师终于走了吧,不过后面拍武打戏时,他肯定是还会回来的。 不过,许朝云扫了一圈彼此之间熟悉了不少的一众演员,感觉现在的氛围就像是小学上课期间老师出去打个电话,然后班上的小朋友都开始闹腾般活泼愉快。 (徐唯:你们这群人很没礼貌欸。) 许朝云有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笑到,唇角便也微微一勾。 “这样才像个年轻人嘛,一天天的都死气沉沉的算怎么回事。”穆幼庭捧着一个保温杯,突然出声道,语气温和。 他走到许朝云身边,看许朝云有些无措地站起来和他打招呼,便有些无奈地笑了。 穆幼庭先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然后示意许朝云也坐下:“行了行了,唉,我还以为自己挺年轻的呢,最近都能和你们打成一片了。” 穆幼庭随口说了个冷笑话缓了下场子,之后便和许朝云聊起戏来。 这时候许朝云就舒坦多了,不知不觉间竟发表了自己的许多观点,又向这位前辈请教了一些问题,获益良多。 明天开机,郑导和剧组的人还有的忙,所以一众演员就陆陆续续地回酒店了。 郑导和他们打过招呼,开机的时候会有媒体来拍照,他们得保持最好的精神面貌才行。 与穆幼庭加了微信好友,许朝云便也回去了,这几天倒春寒,天气真的是怪异得让人有些受不了。 现在的许朝云身上只贴了几个暖宝宝暖身,今天出门急,忘带了保温杯,来回一趟也怪麻烦人的,许朝云便只在剧组里用纸杯接点热水,捧在手心里暖着手,但没过多久热气就散在冷风里,退了温度,没法像穆幼庭一样捧着保温杯喝温热的茶水。 许朝云戴着口罩走出片场,两个保镖守在许朝云身边,算得上是亦步亦趋。 暗中有摄像机在拍摄,不知道持有者是哪个站姐又或是代拍,直到许朝云上了房车不见了人影,才关闭录制的机子。 等到回去后用读卡器导出偷拍的视频,然后在有需要的人或者群里问价,许朝云这段时间很火,卖出的视频价格都很不错。至于会不会让有心人在视频里扒出点什么,拍视频的人就不会在意了。 ----
第10章 雾洒玫瑰,可以吃
第二天,天尚带凉意,举办开机仪式的地方却闹哄哄的。一行人在一列贡品前烧香磕头,冷风里稀薄的烟雾缭绕在周身一瞬,又散去。 许朝云处在这样的氛围里,心中莫名安定,他抓住了这次机会,且即将出演他人生中的第一部电影。 之后的事,都犹如走马观花。 直到一声“Action”从耳畔响起。 戴珣被热情的舞女拉入舞池,还未回神,身体已循着音乐迈开了脚。当那双桃花眼终于堪堪落在身前的舞女面上时,音乐已经快到终结了。 被冷落良久的舞女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怒气与娇纵,就被那双深情凝望而来的眼迷住了,一个恍神,怒气已然消了大半,她妩媚地嗔了戴珣一眼,又露出一副娇媚模样,期待着这位风流美名传满整个上海滩的戴家三公子能够哄哄她。 戴珣有些无奈地扬唇笑了笑,状似安抚地用手轻轻拢了拢舞女耳侧调皮的碎发,神情是风一般的温柔。 只是还未等舞女的喜悦盈满那张脂粉铺就的脸,戴珣便松开了那只牵着人的手,一个转身,和早与他眉目传情过的另一位舞女开始共舞。 看着舞池中翩翩起舞的二人,被留在原地的舞女羞愤地跺了跺脚,露出别样的娇俏,正好这一口的另一个少爷迎上来,邀她起舞。 又一对璧人滑进舞池。 舞厅里男男女女眉目传情,每羞怯的一笑都换来热烈的回应,台上的歌女宛转低吟,更是将旖旎情思隐若丝线,埋进每个人的心底。 一派歌舞升平,丝毫不见乱世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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