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是不一样的,他是极端,令人恐惧,也令人目眩神迷。 至于是魔是圣,自有后人判。 而他,也不在意。 ----
# 番外
第34章 许朝云观察日记
2023年12月28日 星期四 天气:晴 记录者:何人 自从许朝云失踪了半年后,我再看到他进出那些摄影棚,总觉得奇怪,好像是缺了点什么。 他不像是那片天地的主人,其间的一只碗、一双筷,都与他没什么干系,他只是一名无意走进那片空间的过客。 他坐下,寻了个暂歇的地,他抬头,留了个寂寞的影。 他对这片土地没有归属感,这片土地也对他感到陌生。因陌生,所以排斥。 他们格格不入。 不过我并不感到意外,现在的许朝云与很多东西都格格不入。 他开始害怕人,害怕动物,甚至害怕镜头。 或许在他眼中,镜头下的世界正逐渐变得跟他自己一样冰冷陌生。 许朝云从前很爱拍照的,拍景色,拍自己。听说他大学的时候就总爱拿着个照相机到处晃,现在的他却开始逃避,逃避自身外的一切人事物。 是谢凌的镜头把他宠坏了。 谢凌的镜头太爱他了。 许朝云总是害怕谢凌拿着相机拍他,害怕每次他被迫面对镜头时镜头下传来的那双凝望他的眼,热情炽烈,像岩浆般灼烧他。可在被囚禁的日子里,他像条巴浦洛夫的狗一样,逐渐地被驯服了,他熟练地成为被凝望的客体,被把玩的人偶,被探寻的“许朝云”。 没有美丽,没有丰饶,也没有爱。 唯有永无止境的探寻,与被探寻,赤身luo体,血肉旖旎又靡丽。
2024年1月2日 星期二 天气:晴 记录者:何人 许朝云望着一望无垠的天空,忽然有感而发: 他说,他看到了一只飞鸟。 他说,那只飞鸟在某一处无人知晓的血肉里挣扎攀缘。 他说,他会记录飞鸟脱困的过程,与每一次挣扎的瞬间。 他会看着他当归鸟。 回归旧日和风共舞的故里。 许自由与朝云,许白鹤与天地。 哪怕物是人非,春桃欲与光阴催。
2023年1月27日 星期天 天气:阴 记录者:何人 “世间总有风雪,而今落我心头一片。” 许朝云站在雪中,飞扬的雪落了他满肩,新做的发型上落了星点,好看的紧。他扬起头时,我看到他纤长睫羽上也沾上了几点晶莹。 那时我恰好想起一句话,也没动脑子,便径直说出了口。 “你的眼里住着孤独的海,他们只想沉溺其中,没有想过去救你。”说完才羞赧发现自己也太酸太拗口,有些话,是不适合言语的。 许朝云听了只笑,笑得很纯,很天真,我听见他很认真地回答我:“他们救不了我。” 他是个没有家的人。 人间的爱恨,再与他无关了。 ----
第35章 香水与七宗罪-谢凌篇
那天他双目圆睁,低头下望,他看到: 死亡是透明的。
人这一生是不是总会遇到几个疯子?谢凌想,或许自己真的很有吸引疯子的潜力。 在谢凌七岁那年,他第一次吃到了那个女人给他做的饭,是甜口的浙江菜。 她坐在他旁边,身上是一股好闻的木质香,安安稳稳的,就像文学作品中的母亲。 谢凌看着桌上的菜,犹豫了一下,决定每道都先尝一口。品味过所有,谢凌觉得自己最喜欢的应该是那道蒜苗炒肉丝,咸咸的甜甜的,放了酱油和红糖,色泽灰丽。 在那个女人期待的目光下,谢凌一个人吃了一大盘菜,筷子基本没停过。不过可惜,他没吃完就停了筷。 “叮愣——”筷子掉在大理石地面上,谢凌也捂着肚子缩在椅子上,一张可爱的脸汗意涔涔。 “……”谢凌张开苍白的嘴唇,努力想要说些什么,却换来一张怨恨又不屑的脸。 他的母亲在对他冷笑。 作为一名母亲,她不喜欢她的孩子。 谢凌终于正视了这一件事。 爸爸闻声匆忙跑出,只扫了一眼就明白了所有。 一个巴掌挥下,很大的一声响。 缩在椅子上的谢凌忍不住动了动身体,他想跑到那个女人面前。爸爸怎么能打她呢,这不应该,爸爸应该保护她才对…… 随后是激烈的争吵,四飞的摆件与家具,还有一双愈发绝望的眼。湛蓝色的,和谢凌的一模一样。 她好悲伤。谢凌想。 他好想让他们不要再吵了。谢凌想。 他有点痛。谢凌捂着自己的肚子,眼前发晕,他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有什么站上了窗台,浅杏色的帘在风中纷乱地飞,像振翅的蝴蝶。 谢凌的身体不自觉一颤,旋即他陡然睁大双眼。 金黄的发丝逆着风往上飞,他看到那个女人在往下落。 “砰——” 好沉,好闷。 然后是第二声。 谢凌艰难地爬下餐椅,走到窗边。 满地的红。 谢凌的世界彻底变得模糊不清。
后来他在屏幕中再次瞥见了那抹红,并一双同样绝望的眼。 他想要他。谢凌想。 这个人,当时还叫谈玉卿,但后来,“他”逐渐转变了名姓,变成了许朝云。 谢凌囚禁了“他”,他把“他”当母亲,当父亲,当缪斯,更当爱情。 每一幅不会出世的作品,都是谢凌极致到癫狂的爱意体现。 可惜“他”不愿意欣赏。 “他”恨他。 谢凌理解这种感情,他只偶尔为自己辩驳——在花园的收买与手术刀的威胁都无用的时候。 “我知道你恨我,可这并不能怪我,只怪我,谁叫我心里有比你更重要的东西。” “你拥有了我那么多的爱慕,受点苦楚来偿还,也是应该的,不是吗?” “所以谁都不能说,你没有爱过我。” “你对我有情,哪怕只是一个厌恶怨恨的眼神,也应该算□□,不是吗?”
谢凌真的知道什么是爱吗? 他只是热衷于寻找儿时的那一种颤栗。 他找到了,所以在面对许朝云手中的那一把刀时,他欣然赴往。啊,忘了说,现实世界里谢凌的裁决书也已经下来,刑期并不算太久,所以许朝云亲手为其挑了个死法。 那日阳光灼灼,谢凌看着那把欲刺的艳刀,欣然迎上自己的胸膛,只换了一声呢喃作报酬。 “死在你手上,我很乐意。” 谢凌七岁那年没有被舍弃的生命,终于在二十多年后的今天,被丢掉了。
许朝云后来有思考过:谢凌为什么甘愿赴死呢? 许朝云答:只能说谢凌本身就是脆弱的、疯狂的。他能听信大师话给自己纹上纹身让自己生生世世“属于”他,也能内心空空脚底虚无因自身的软弱而去卦中求心安,安抚他心头对无法掌握之物的恐惧。 可太信这些,对谢凌来说反而是个悲剧,自身受困其中,他迷茫且痛苦。 谢凌只会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注定无法与任何人共情,他把痛苦当美丽,把凌虐当同情,把病症当欢喜。 他烂得彻底。 而许朝云,正因为他把谢凌理解得太深刻,他才更清楚: 这样的人就该下地狱! ----
第36章 冰点无根水-穆幼庭篇
穆幼庭第一次见到许朝云的时候,还是在拍定妆照的那天。 屋外北风吹吹,按旧例过完了剧本围读,穆幼庭不过发挥了一半,就让一众人在大冷天变得汗意涔涔。 若是本来的穆幼庭,那他至少会温和地随口说上几句话,不管它有没有用。 可或许是这个角色确实冷漠,甚至能称得一句冷酷,早有预料的穆幼庭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如同独裁者端坐一旁,和他所扮演的华玉生一个模样。 野心家、高位者,为达目的誓不罢休,这不是很正常一件事么。穆幼庭摩挲着手里的盘珠,想。 大抵他那时的心态已经调整至与华玉生同频,所以当穆幼庭看到真正有些进入角色时的许朝云时,他竟也真的欣赏起了这名同他相差了八岁的后辈。高位者也是人,自然也会有爱慕与私心。 许朝云是有灵气的,当然,这还不够,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有一股狠劲,尽管它现在还被其主压制着,但是,快了,那个破封的契机,就快要到了。 穆幼庭有这种预感,他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感到自傲,挖掘出别人身上不愿告人的秘密,永远是可爱的,是刺激的。 只不过穆幼庭没想到这个契机会出现在徐远琮身上。 真奇怪,明明后来许朝云跟穆幼庭说起过往的时候不过讲:徐远琮既不算他的初恋,也没当过他的爱人,大抵最多充当了他一段时间的引路人,怎么就叫许朝云念念不忘那么多年? 而许朝云,或许他自己也讲不明白。或许是彷徨时伸出的那一只手真的会有魔力,又或许是他所饰演的那个角色真的跟他本人太过相似,他漂泊了那么多年又真的想找一个伴侣。时机,是很重要的…… 总之,他毫无疑问地沦陷了。 软弱时伸手就能及的希望最是可遇而不可求,不是吗? 不过当这个希望破灭时,它也最伤人。 “跟他讲清楚了?”穆幼庭随手递过一杯温水,里面漂浮着鲜红的枣与枸杞,许朝云接过喝了一口,有点烫,烫得他舌尖发疼。许朝云没说话,只沉默着点了下头。 “之后呢?”穆幼庭双手捧着自己那杯热的水,慢慢地嘬饮一口,状似随意地一问,目光却有意无意地瞟向那个人。 “之后?桥归桥路归路呗。毕竟这个圈子,虽然不大……”许朝云说到这还嗤笑了声,“但也不小不是。” “嗯。”穆幼庭深表赞同地点点头,从刚才那口热水中回味到了一点甜。 似乎是放了糖?穆幼庭有些不确定地想,刚刚他的助理好像有跟他说,但他光顾着注意许朝云,没仔细听。 和许朝云当了那么久的朋友,穆幼庭可不只求一个“朋友”的身份。 温情的陪伴和偶尔强势的追击是猎手最好的捕猎手段,凭借于此,穆幼庭终于满足了自己的私心,成功地捕获了他的猎物。 但高位者的私心与爱慕,对下位者而言,从来不是个好承担的东西。 穆家父母的反对和媒体捕风捉影的视频照片威胁接踵而至,这段恋爱谈得并不轻松,当利益能够翻倍时,谁都不会在意故事主人公的身份,也不会在意他们会不会对自己进行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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