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列莱拱了拱沈问津说:“大明星,快签。” “签,现在就签。”沈问津起身离席,去电视机柜下边拿了纸和笔,一蹴而就,递给木子。 “怎么跟签售会似的。”露娜在旁边看得好笑。 “签售会的话,大明星得讲两句。”露丝补充说。 露丝话音刚落,向之即刻接上了,拖着嗓子起哄道:“讲两句!” “讲两句”合唱团人数越来越壮观,节奏越来越快,颇有些“不讲就喊到地老天荒”的架势。 沈问津被费列莱拱了一下,站起身,眯着眼想了会儿,说:“那啥,要说的都在酒里了!” “诶这不行!”费列莱有点急,“你好好讲两句啊。” 沈问津叹了一口气,把酒杯搁上桌。 要讲什么呢?他想。 刚来松下客的时候,他还很局促。除去第一天跟着向之拍了玩恐怖游戏的视频,之后似乎就没什么活可以干了。 他看着周遭忙碌的人群,只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但后来…… “松下客第一次让我有家的感觉的时候,是那天费列莱生日的直播。”沈问津眨了一下眼,轻声说,“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有个人顶着不太友好的id在弹幕骂我,骂得挺难听的。” “我本打算掠过去的,毕竟直播,闹得太难看了不好。没想到你们直接给人拉黑了。” “那会儿真的很感动。” “那必须的啊。”费列莱笑着拍了拍他的背,“都是一家人,骂你就是骂我们。” “第二次有所触动,是那晚上一起吃面,我被迫煮面给你们吃。”沈问津笑道,“之前你们一直对我很客气,那回倒是支使我支使得挺顺手,我才感觉真真正正融入集体了。” “一路走来,你们帮了我特别多。感谢的话不想多说,这么的,我自提一杯吧。” 席间一片掌声,依稀夹杂着不知谁发出的“嗐,一家人说这话”“津哥牛气”等声音。 老板的酒管够,于是又喝出了一片醉鬼。老度露丝露娜回家后,齐客脑瓜子嗡嗡,还是满头黑线地走去厨房,给他们冲蜂蜜水。 沈问津则生怕自己酒后说胡话而暴露想法,于是早早洗了澡,溜回房间休息。 齐客端着蜂蜜水进来的时候,他正坐在人体工学椅上,支着脑袋,瞅着没开机的屏幕发呆。 齐客什么话也没说,把蜂蜜水搁上沈问津的桌子,转身欲走,手腕却蓦地被人扯住了。 他的呼吸重了几分,回过头,听见椅子上的醉鬼口齿清晰地说:“先别走,问你件事。” 沈问津脑子很空,又很乱,像是白板上缠了一团毛线,数量不多,但是怎么也解不开。 白板上有好几个问题同时叫嚣着—— “齐客怎么这么难追”“下一步该怎么做”“我要是直接问他喜不喜欢我,我会不会死”。 沈问津以自己那所剩无几的脑细胞思考了一下最后一个问题,得出结论—— 不会死,但是很可能会把人吓跑。 于是他还是打算采取怀柔策略,稳扎稳打向上攀岩。 “你明天有没有空?”他拽着齐客的手腕问。 “怎么?” “想不想去看电影?” 手腕下的皮肤有点烫。沈问津想。 但是没有被挣开,算是一个好兆头。 他舔了一下嘴唇,慢慢抬起头,眸光从手腕慢慢上移至那人的脸,最后停在了那张薄唇上。 它先是抿成了一条直线,片刻后松开了,微微张着,问:“什么电影?” 沈问津究竟只是一时兴起,事先也没了解过影院最近上线了什么电影,只能从记忆里揪出了一部最近网上风挺大的,道:“就那部,最近挺火的,《谁是凶手》。” “恐怖片?”齐客的目光带着狐疑。 沈问津心道那不是因为自己不知道别的影片么,硬着头皮“嗯”了一下。 他有些心急地等着齐客的答复,却见那人一声不吭,视线也不知落于何处。 良久,齐客答非所问:“你要拽到什么时候?” 沈问津这才发现自己还抓着那人的手腕。 被某人不留情面地指出来后,手下的体温倏然变得有存在感了许多。沈问津被火燎了一下似的蓦地松开了手,就看见齐客掏出手机,问:“票买了么?” 沈问津愣了一瞬,摇摇头。 齐客在屏幕上轻点了几下,说:“下午三点半到五点半?” 沈问津下意识道“好”,刚脱口而出,忽又回过味来:“不是我请你么?” “说晚了。”齐客从屏幕上抬起头,瞥他一眼,“票买完了。” 沈问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时已仲秋,窗外蛩音早已歇了声,只剩远方马路上汽车驶过激起的声浪,以及不知谁家孩童清亮而不知疲惫的嗓音。 沈问津的眼睛很轻地眨了一下,换了个姿势,听着齐客继续道:“蜂蜜水喝了,早点睡。” 沈问津慢半拍地“噢”了一下。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老板推门而出,室内重归沉寂。 直到好一会儿后,他才回神,在心里骂了一句“要死”。 ……怕鬼还说看恐怖电影,不是纯纯有病么? 到时候吓得屁滚尿流,在某人面前丢人了怎么办? - 沈问津连夜学习了“如何在看恐怖片时缓解害怕情绪”这一命题,第二天下午视死如归地坐上了齐客的车。 出发之前他和常洛报备过行程,常洛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常洛: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沈问津:……人生过于惨淡,勇士直接挂了。 常洛:其实你思路挺对的。不是说心理学上有个词叫“吊桥效应”,是指人在危急时刻往往会产生一种错觉。比如说和人一块儿看恐怖片的时候,心跳加速,但是大脑会把它误认为心动的感觉, 沈问津……我觉得会心跳加速的是我。那人根本不怕鬼啊淦,我要这吊桥效应有何用,让我爱自己他爱得要死要活?有病? 常洛:…… 常洛:草,好像是这样。 但常洛是个小天使,具体表现为不论如何都能给他哥加油鼓劲。 常洛:其实看恐怖片也挺好。 常洛:这不是就有理由肢体接触了么? 常洛:你怕的时候就抓他手! 沈问津:嘶。 沈问津:会不会有点明显了。 常洛:怕什么,你有正当理由啊,你害怕! 沈问津:……行。 因着今天是工作日的缘故,影院里人不多,他们压着时间进场,厅里也只是稀稀拉拉坐了几个人。 倒都是两两结伴来的,看起来都是一男一女的情侣配置。 沈问津不明白为什么情侣约会会选择看恐怖片,只知道自己绝不会再迈入恐怖片的影厅第二回。 自片子开始播放后,什么佛教鬼故事,什么密室逃脱,都被他抛诸脑后。《谁是凶手》自此以一己之力强势空降沈问津噩梦源头排行榜第一。 播完广告,片头直接开启高能模式,一张带着面具的血脸霎时充满了整个屏幕,几乎没给人喘息的时间。 影厅里响起几声尖叫,声音有男有女,里面倒没有沈问津—— 很不幸,他又一次被吓到失声了。 吸气声此即彼伏基本没停,沈问津只觉心跳得厉害,喘息声粗重到自己都能听见。 他脑中一片空白,双手本能地攥紧了扶手,注意力全在电影画面带来的冲击力上,全然没有注意到扶手的触感有些不对劲。 直到右边那个“扶手”动了动,倏然翻了个个儿,反过来攥住了自己,沈问津心跳骤然漏了半拍,才意识到—— 自己方才抓的是齐客的手。 而现在,齐客手背朝下,和自己五指交握,两只手的手心紧紧贴在一起。 触感温润干燥。 恐惧,刺激,欣悦抑或是冲动,沈问津辩不清脑内交织错杂着的情绪,只知道自己迸出的第一个想法是:吊桥效应真的很明显。 就像现在,他完全分不清,自己的心跳得快成这样,有多少源自于电影画面,又有多少来自于手心渡过来的体温。 周围大片大片被吓到的吸气声与尖叫声中,他听见了那人一如既往的冷淡腔调,合着木质香一块儿轻轻浅浅地渡了过来。 “别怕。”齐客说。 往后的时间里,沈问津几乎一直处于一种游离于影厅之外的状态。他能看见画面听见声音,但是手心那不属于自己的体温存在感过强,以至于他根本无法把注意力集中到影片上。 就好像于深夜站在万丈悬崖上往下跳的时候,根本无法被身边的风景吸引,因为急速下坠带来的刺激感强过了天上的云和河里的月。 两个小时过得像是两分钟,又像是两个季度。 待片尾曲响起,大荧幕上开始滚动参演人员的时候,沈问津才恍然回神,右手动了一下。 好像有点麻。 ……正常,两个小时没挪窝了。 “挺好看的。”齐客破天荒主动开口评价。 沈问津静了几息:“……嗯。” “怕么?”齐客又问。 “……还行。” “还行的话。”齐客似是轻轻笑了一下,“为什么抓着我的手不放。” 沈问津一滞,蓦地松开手。 ……当然是因为喜欢你啊。他在心里说。 但是现在还不是表白的时候,于是他只是道:“那我改个口,挺怕的。” 齐客站起来,慢条斯理地把水杯放进包里。沈问津以为这个话题终结了,也站起身,正准备往外走,忽听身后传来了低低的一声。 “晚上会做噩梦么?”齐客问。 沈问津又是一愣,放下了刚抬起来准备往前迈的脚,便听齐客接着道: “会的话,要不要我陪你?”
第95章 这是两人的第四次同床共枕,沈问津心态良好。 他把演员的职业修养发挥到极致,按捺住激动而难以言喻的心情,愣是一路四平八稳地和齐客在外吃了饭,回了家,洗了澡,早早躺上了床。 ……然后他就发誓,在追到齐客前,再也不和那人一起睡了。 无他,就是生理反应有点难熬。 黑暗中,除视觉外的感官会敏感许多。每当那人翻身时,被窝里的木质香都会浓郁一点,轻飘飘而暧昧缱绻,几息之后又淡下去。 如此反复几回,沈问津便有些耐不住。 当齐客再一次翻身的时候,沈问津轻吐了一口气,淡声开了口。 “你能不能别老动?”他说得理直气壮,“我睡不着。” 齐客平躺下去,声音隔着很近的距离传来:“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沈问津含糊地说,“一个大活人在你旁边动来动去,你能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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