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空地挺大,齐客往场地中央跑,沈问津连跨三级台阶上了楼。俩人绕着沙发转,又转移到了吧台旁边,沈问津在某瞬几乎碰到了那人的衣角,但空气中弥散着的木质香浅浅渡过来,令他晃了一下神。 齐客逃开了。 沈问津有些懊恼。 那木质香真碍事。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想。 大喇叭播出的倒计时回荡在空气里,沈问津眯了眯眼,抿唇奋然向前冲,终于在“1”落下的时候扯住了那人的袖子。 “抓住你了。”他用另一只手撑着膝盖,低头喘了几口,而后抬起头来,拽着那片布料摇了摇。 见齐客慢半拍停住脚,轻描淡写地挑了挑眉,像是不服气似的,沈问津于是又道:“你用钞能力还赢不过我,就别不服了。我说什么来着,没摇人照样赢你。” 刚经历了一场好几分钟马力全开的追逐赛,他喘得厉害,说话时并不能一口气顺下来,这四句词就拉得很长。 齐客也喘着气,倚上了墙,“嗯”了一声。 他的目光没什么定点,落在不远处的玻璃窗外,过了会儿,往下一小点一小点地移,最终落在沈问津攥着自己袖子的那只手上。 沈问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没松。 他“啊”了一声,撒开手指,便见齐客的衬衫被自己抓出了几道痕,皱巴巴地缩在那里。 不太好看。 沈问津平复了会儿呼吸,刚想说“对不起,把你的衣服弄皱了”,就听喇叭接触不良似的“嗡”了一下,而后开始哇啦哇啦往外吐字—— “请各位老师们回到大厅,进行游戏结算环节。” 那声道歉就这么被挡在了嗓子眼里,错过了最佳时机,终究还是被咽了回去。 所有人从四面八方涌进大厅,听导演颁布最终结果。 最终结果有些出人意料—— 两队的最后一名成员都是在最后一秒被抓住的,大喇叭还没来得及播报。 两边皆是全军覆没。 第二个游戏是猜词作画接力。 第一个人根据节目组给出的词语画一幅画,第二个人根据第一个人的画猜测节目组给的词,而后进行作画,第三个人步骤同上,第四个人根据第三个人的画猜词,结果与节目组给的词一致便成功,反之则失败。 八个人里有绘画功底的就俩人——翠蔓儿和沈问津——还恰巧都分在了第二组,于是第二组一路绿灯,从头赢到尾。 反观第一组,就没有那么顺利了。 先是第一个词“坐井观天”难倒了月优,慌乱间井画得像杯子,云画得像蛇,井里的青蛙来不及画了一笔带过,被第二棒的向之当成了“杯弓蛇影”,于是翻车。 而后第二个词“白日梦”被月优画成了太阳底下睡觉,被第二棒猜成了“日光浴”,嫌躺着晒太阳晒得不够充分,直接把画里的人立起来了,最终仍旧翻车。 后边大家调整了接力顺序,结果仍旧不那么乐观,以绝对的劣势输给了第二组。 两场游戏过后是晚饭时间,沈问津对节目组提供的菜没什么胃口,扒拉了几口饭就抛下了,只等着晚上回房间垫几口零食。 其实节目组的伙食很好,荤素均衡,各种菜都挺入味,只是有的放了很难挑出来的胡萝卜丝,有的放了蒜末。 向之和木子看得可惜,把沈问津没动过的两个菜拿过去分了。 “津哥又修仙呢。”费列莱端着泡沫饭盒在他身边坐下了,咧着嘴笑道。 沈问津长叹一声:“羡慕你们这些不挑食的。” 对面坐着的齐客不吭声,夹了一筷子菜,又放下了,身子往前探了探,似是有话要说。
第36章 沈问津朝他脸上看去,便见他那略拧巴的老板也抬头朝自己瞅来,瞥了眼又垂下脑袋,两人的目光一触即分。 沈问津刚想开口问“怎么了”,齐客先一步说话了。 “这道菜……其实还行。”他指着自己餐盘里的番茄炒蛋说,“你……应该会吃。” 每个人拿到的菜略有不同,自己的晚餐里没有番茄炒蛋。但鉴于之前的菜都有些踩雷,沈问津没报太大希望,想说“算了,我晚上回宿舍吃点别的”,一对上齐客的眼,那句话又被咽了回去。 他终于还是拿起筷子,尝了一点—— 能吃。 木子和向之瓜分完他的菜后,把餐盘又给他送了回来。沈问津于是伸着筷子从齐客那儿夹了两小筷子到自己盘子里,而后便很有礼貌地适可而止。 结果齐客直接端起餐盘,把一整格西红柿炒蛋往沈问津饭上拨,白米饭顷刻成了盖浇饭。 拨完还犀利地评价了一句:“上个大学把嘴养刁了?我记得你高中……没有那么挑食?” 沈问津:…… 沈问津正处于一种又感激又想打人的矛盾心理,整个人很麻。他硬邦邦地道了声谢,又硬邦邦地说:“确实,高中毕业后想吃啥就吃啥,嘴更挑了。” 齐客的喉结又滚了下,沈问津把他这似笑非笑的状态一律打为嘲讽,不太想理人,遂埋头吃起了晚餐。 饭后是自由活动时间。 晚上不安排游戏,而是把大家聚在一块儿聊天,名为“睡衣party”。派对主题是Q&A,即回答自己评论区里的问题。 节目组已经把评论区里部分有内容的评论打印出来,剪成小条塞进抽签盒里了,每个人都有份。 于是八个人每人抱了一个抽签盒,围成一圈,在毯子上席地而坐,依次抽签读评论。 评论花样繁多,节目组看起来也很想搞事情,月优一抽就抽到了一条劲爆的: [优姐看过“汽油cp”的视频不?看过的话,有没有啥看法?] cp粉一般都会圈地自萌,很少舞到正主面前。也不知道节目组是从哪个犄角旮旯挖出来的这条评论。 月优眨眨眼,张口就来:“看过的,有人推给我我就看了,剪挺好,我都差点嗑了。” 众人:??? 月优不紧不慢补了句:“开玩笑的,最终没嗑上,看那视频有种我的身体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己跑去演了一部戏的诡异感。” 小姑娘说完,拍拍旁边沈问津的肩示意他加油抽签,然后沈问津下一秒就抽到了一条更劲爆的: [老婆,我命中注定的老婆,能和我谈吗[害羞][害羞]] 沈问津:…… 沈问津攥着纸条扭头问导演:“您这盒子里有放正常一点的评论吗?这也能读?” 导演乐呵呵:“哪条不正常?这都是粉丝们对你的爱啊!你不接受粉丝们的爱?你不爱粉丝?” 沈问津被这么一顶大帽子砸得晕头转向,慌忙摆手示意“我爱粉丝粉丝最大”,抿了会儿唇,终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谈恋爱估计不行。”他笑道,“爱情影响我赚钱。” 他说话的时候瞅着纸条,余光瞥见众人都盯着他看,其中有一道视线犹为瞩目—— 他们老板似是想到了什么,目光里透着的情绪不甚分明,许是觉得处于无人注意的角落,窥探的视线便有些……肆无忌惮。 沈问津脑子一空,鬼使神差地偏过头,撞了下男人的目光,又很快地垂下了眼。 他回过神,就听导演说:“好,下一位。” 下一个人是齐客。 齐客面无表情地抽了张纸条出来,一眼扫过上头的话,脸似乎更瘫了些。费列莱好奇地凑过去看,看一眼乐一眼,笑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上面是啥?”有人催他俩,“别光笑啊,读给我们听听。” 这小卷毛好容易平复呼吸,替他们老板把上边的问题读出来了: “齐哥,请现在马上转三千给津渡。” 齐客还没什么反应,木子先叫起来了:“凭啥啊,他咋就能躺着挣钱呢?” 费列莱在旁边字正腔圆地配画外音:“自己的失败固然难受,但朋友的成功更令人揪心。” 在场坐着的站着的都笑趴了。 齐客也跟着笑,不过这人的笑总是不太明显,只能从眼睛里看出一些浅淡的影子。他盘腿坐着,手肘架在大腿上,脸上的笑意还没褪下去,攥着纸条问导演: “不是Q&A么?怎么变成了大冒险?” 导演耸了耸肩:“那你看着办咯。” 齐客抿着唇,往沈问津脸上瞄了眼,便看见青年冲自己挑了下眉,像是在说:“粉丝的要求你不满足?” 他又想笑了,往肚子里憋了一阵,眼里湾着的笑意终于消散了些,对导演说:“行。” 然后掏出手机,痛快转了三千。 消息提示音响起,沈问津吸了口气,慢半拍戳进聊天框。费列莱看不得人犹豫,直接夺过手机帮人点了,点完加了一句:“津哥请客。” “请请请。”沈问津把手机抢回来塞进兜里,“录完节目就请。不过这算老板请的,我借花献佛。” 余光里,齐客的眼轻轻眨了下,脸上的表情很松弛。 老板看起来心情不错。沈问津想。 ……往外撒钱还乐,真是活佛济公。 - 睡衣派对持续了两个小时,持续抛梗接梗挺累,沈问津回房洗漱的时候,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 “累成这样?”齐客落后一步进了屋子,看着直接瘫在椅子上坐没坐相的沈问津问,“以前你拍戏一拍一天。” 进了综艺后,齐客的话似乎多了些。沈问津知道这是在镜头前的缘故。 没人爱看一个不说话的伪哑巴。即便是冰山的人设,也得适当说点什么。 齐客这一天可能比他更累。他想。 房间里仍有摄像头,不过导演放话录到睡前,睡觉的时候把插头拔掉就好。沈问津把桌上摆着的镜子往后一推,仰着脸说:“拍戏有剧本,录综艺考验临场反应,得自己想梗。” 齐客不说话了,把行李箱摊开,提着手指翻找了会儿,又盖了回去。 他直起身,开了阳台门,慢悠悠走了几步,晃到最外边,胳膊撑上了栏杆。 沈问津仍瘫在椅子上,思绪有些飘。他忽地就想到了高中时一次流感,宿舍六个人中招了四个,一夕之间空空荡荡,只剩下了齐客和自己。 那几晚也像现在这样,俩人几乎什么都不说,死气沉沉,自顾自洗漱,熄灯了就躺上床睡觉。 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现在他们俩关系好了很多,可以心平气和地讲很多事,可以毫无心里负担地吃对方煮的面,可以追逐打闹开玩笑。 他们应该可以表现得熟络一点。 沈问津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往阳台走去,一鼓作气也趴上了栏杆,偏过脑袋问: “在看什么?” 齐客没有转头。 他的目光没有定点,在微风里晃了一会儿,才说:“山上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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