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王都的家中那间小浴室里,他们曾许多次身体交叠着浸没在水中,那边用的玫瑰花都是威廉亲手所种,浴池不大,花瓣能铺满整个水面,威廉一边吻着他的肩头,一边在水面下为他按摩。按着按着朱利安便觉得不对劲起来,似乎两人相贴的皮肤比水温还要烫,他轻喘着回头质问,威廉手上不停,抿嘴解释说是阿拉伯人的手法。 究竟是阿拉伯人手法,还是alpha坏心眼的戏弄,都已经不重要了。朱利安强行中断了回忆,如果这副光景无法再次上演,那么他宁愿忘记也不要一遍又一遍地回忆。 “我的主人,让梅拉迪丝小姐现在进来吗?”洛蒂探身进来问他。 朱利安这才记起来他答应了梅丽要跟她一起泡澡,但他想独自呆一会儿,便让洛蒂稍后再把梅丽送进来。 他点了点头,不一会儿梅丽便裹着浴巾进来了,小姑娘遇到水很兴奋,不停地在玫瑰花瓣间扑腾。 “甜心,喜欢这里吗?” 梅丽游到母亲怀中,攀着母亲的肩点了点头。 朱利安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问女儿说:“爸爸不在这里,你害不害怕。” 梅丽睁大了眼睛,像是有点不能理解朱利安的问题,威廉没有跟她解释什么是瘟疫,只是告诉他们医院的工作最近会有些忙,让母亲照顾他们一段时间,她还不懂得父亲独自在王都面对着什么。 “我喜欢跟母亲一起,爸爸说他过几天就会来。” 她说完这句话,便被朱利安紧紧地搂入怀中,成年人的动作激起了不小的水花,梅丽感到水面平静后还有些水滴落在了她的身上。她不明白为什么母亲突然抱她抱得这样紧,但她天然地喜欢母亲的怀抱,自她还在襁褓之中时,这个带着淡淡的芳草香气的怀抱就令她安心。 “你父亲从不食言。”她听见母亲在她耳边说道,那声音带着些水汽,比水面上的玫瑰花瓣还要温柔。 ---- 本来想写点过度场景,结果写成过度章了,威廉只能下一章再回家了😭 好像确实有点水了,不知道有没有表现出朱利安独自支撑的艰难。没事,等下一章发起进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78章 那之后又过了一个星期,托马斯终于从王都回来了,朱利安看着他骑马回到了庄园,等了半天也不见他进来复命。他有些不快地打发了一个仆人去看看情况,仆人回来后说托马斯去了庄园东北角的仓房里,他会在那里住上两天,确认没有黑死病的症状再过来复命。他见朱利安脸色不虞,又补充说托马斯说这都是汉弗莱先生要求的。 “那你去拿纸和笔给他,让他把他在王都看到的所有事都写下来,汉弗莱先生应该教过他拼写。”朱利安说。 直到晚上托马斯写的东西才被呈到了朱利安眼前,他显然高估了托马斯的写作能力,乱糟糟的几页纸看得他比托马斯没回来前还要焦躁,他等了一整天,那几页纸都快被他揉烂了,托马斯终于平安无事地解除了隔离。 “你去了这么久,我简直怀疑你是在那边给你的汉弗莱先生处理后事。”他见到托马斯后,第一句便是违心的气话。 “汉弗莱先生一切都好,我的主人。”托马斯先回复了朱利安最关心的问题,然后解释说,“我到后不久先生收到了国王的传召,他便让我等他从宫中回来后再走,这样能一并把宫中的消息告诉您。” “爱德华见他做什么?我是说,陛下身体还好吗?” “宫中染病的人都被送出了王宫,国王、太后还有公主们现在都还健康。”托马斯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陛下向先生问王都中疫情的真实情况,问他有没有必要去行宫暂避。” 朱利安神色凛然:“只要疫情没有在王宫中扩散开来,国王都不应该离开王宫。” 在这个时候国王冒然离开,只会造成民众恐慌出逃,让瘟疫更加不可控制。 “汉弗莱先生跟陛下说只要注意保证宫中的洁净,将染病的人及时转移,还没有到需要离开王都的地步。” “那王都的情况究竟怎么样?”朱利安追问道。 “说实话,我……我也不是很清楚。汉弗莱先生见了我,似乎不是很高兴,说这边颁布了隔离禁令,我作为领主的家仆,更应该严格遵守。”托马斯说到这里委屈的看了朱利安一眼。 朱利安明白他的意思,威廉看似是在批评托马斯,实则是在指出他的过失。或许他原话就是在说朱利安不应该违反自己颁布的禁令,只是托马斯不敢直接说给他听罢了。 “继续。” “汉弗莱先生不让我出门,他每天早出晚归,回来时也很疲乏,没有跟我说太多话。他只让我转告您,务必保证庄园的洁净,据他们统计,脏乱的街区死亡人数更高。这段时间操持领地会很辛苦,再坚持一下,他不久后就会回来。” 朱利安沉默地听完,说:“他连把这两句话写下来的时间都没有?” “汉弗莱先生每天整理完疫区的日志,就已经到转钟了……” “好吧。” “但是先生另有东西让我转交给您。”托马斯从他的布口袋里掏出一个未封口的信封,递到朱利安手上。 朱利安狐疑地把信封打开,只看了一眼便转过身去,将那张纸按在心口流泪。 那张纸应该是从日志本上撕下来的,上面潦草地画着百合花的速写,那个角度朱利安再熟悉不过,从他们的卧室朝后花园看去,便能看见这几株挺拔的百合。 威廉独自一人在他们的家中,记录着患者的惨状和冰凉的死亡数字时,是否也会想起他呢。一定是会的吧,不然他这样专注的一个人,有怎么会望着百合花出神呢。 朱利安抹了抹眼泪,又回身问托马斯说:“他说不久,有说具体的时间吗?” “这个我当然问了!他说肯定在这个月内,这个月过后他就没办法保证自己在王都的安全了。” 有的丈夫对妻子说他这个月回家,或许只是一句安慰的话语,实际归家的日期还遥遥无期。但这不是威廉的风格,他从来不给出虚假的承诺。 威廉到家的那天是这个月的倒数第二天,当洛蒂拍着躺在沙发上发呆的主人,让他去窗边看汉弗莱先生的马车时,朱利安的神情相当恍惚。他还保留着漫长等待中的惯性——早上处理寥寥几件政务,固定地陪孩子们玩一会儿,然后独自呆在起居室里,分不清思念和发呆的区别。 马车并没有驶入庭院,而是直接驶向了东北角。朱利安终于反应了过来,不等洛蒂为他披好披风便向仓房跑去。他去时马车不知道被移去了哪里,威廉站在仓库侧边的茅草棚里,一件件地脱下衣服,扔到一旁的火堆里烧掉。 空气中弥漫着香料燃烧时古怪的焦味,热浪与烟尘让朱利安几乎看不真切他的丈夫,他想走近一点,却听见威廉喊他: “朱利安,别动。” 威廉因为口吃,很少高声说话,他这一喊,朱利安下意识地定在原地,憕憕地看着他。 威廉朝他笑了笑,转过身继续脱衣服,直到把全身的衣服都脱干净烧了,接着他张开双臂,让仆人上上下下地检查他的身体。 “没有肿块,也没有绀青,先生。”那位仆人说。 威廉点点头,从他手中接过换洗衣服穿上。朱利安见过很多次他的裸体,却没有哪一次是这样的心情,若是仆人在他身上发现了肿块和绀青这些黑死病的症状,他一定会独自在仓房中等死,不让朱利安和孩子们来见他,甚至让仆人在他死后将他立刻火化,连最后一面也不允许他见。 他在见到了威廉之后,才意识到他们原来离永别那样近。 “别、别哭,朱里甜心。”威廉依旧笑着,“我应该没有感染,但是保险起见,还是先在这里住上两天。孩、孩子们知道我回来了吗?” “应该还不知道,他们还在午睡。” “好,暂时不要告诉他们,他们若是知道我回来了,又见不到我,该、该闹得你头疼了。” 朱利安终于忍不住号啕大哭:“他们真的很烦人,你必须好好管教他们。” 在等待的日子里,朱利安曾经无数次想象过他们团聚的场景,他以为他们会紧紧相拥,然后威廉捧起他的脸,亲吻他的额头、鼻尖,再是嘴唇。但是没有,他们只是站在十米远外聊着琐碎的事情,平淡得仿佛像他们还未分居时、威廉从医院回来的每一天,疫情还远远没有结束,但朱利安心中紧绷的弦理所应当地断了。他望着丈夫大哭,这两个月来所有的担心、害怕、无助,还有对丈夫留下他一人的埋怨,都随着眼泪流尽了。 威廉看着妻子哭成泪人,如何不想抱住他安慰他,但他实在不敢冒任何风险。他软声答应会管教孩子,又劝朱利安回到主宅里等他,这两天尽量不要来仓库这边找他——两位主人隔墙聊天实在不成体统,而且妻子楚楚可怜地再多说几句话,他恐怕就要违背自己的原则了。 “朱利安,再等两天,之前答应要告、告诉你的话,我这两天也打好腹稿。”他是这么把朱利安劝走的。 但是当他解除隔离,回到主宅时,第一时间甚至顾不上和朱利安说话。仆人们热烈地欢迎汉弗莱先生回来,几乎每一个人都要过来表示对男主人的欢迎和敬意。孩子们像小猎犬一样从二楼的房间冲出来跑到父亲面前,朱尔斯因为被保姆抱着,落后于兄姐,甚至急得哇哇大叫。 威廉拥抱亲吻他们每一个,然后从保姆手中接过朱尔斯,问他们说:“来这之前跟你们的约定,都做到了吗?” 那个约定是,要让母亲每天都露出笑容。 梅丽骄傲地点了点头,男孩子们也跟着说做到了。查尔斯望着威廉臂弯中的朱尔斯眨了眨眼,说:“除了朱尔斯。” 威廉哈哈大笑,并没有感到意外,他望向妻子,只见朱利安正因为插不进他和孩子们的悄悄话而生闷气,抱着孩子走过去说:“最、最重要的人留在最后面。” 他说完想顺势亲朱利安一下,谁知他还没靠近,朱尔斯便使劲推了一下他的脸,威廉有些惊讶,他回过神一边忍俊不禁地着看朱利安气急败坏的表情,一边捏着朱尔斯的鼻子说:“我的老天爷,你是真的有点烦人。” 夫妇二人直到午后才有了独处的时间,威廉或许是太疲乏,没跟妻子说几句话便沉沉睡去。他的头发长长了不少,微曲的茶色头发凌乱地散在肩头,刚回来那天他满脸的胡茬,但估计是在仓库里剃掉了,此刻面容看上去消瘦而苍白,朱利安知道不应该这么形容一个刚从疫区回来的人,但他觉得威廉这副样子有种说不出的风流。朱利安凝神望着他的睡颜许久,直到威廉醒来,习惯性地伸手想搂他进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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