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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就在沙发上休息？还是想回床上躺着？” “这里就好。不用太久的。” “久一点也没关系。”明仲夜认真地看着他，“那，你想要我去别的房间呆着？还是就在这里陪着你？” “……留在这里。”温澜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内心说出了答案。 “好。”于是明仲夜坐到了沙发的一侧，让他把头枕到了自己的大腿上，随即轻轻用手盖住了他的眼睛：“安心休息吧，澜。我就在这里。” 等温澜小睡了一阵醒来，已经过了不知道多久了。 他微微眨眼，只觉得对方手心触感异常温暖——那人意识到什么，缓缓移开了手掌，随即对上了他的眼睛：那蓝色的眼瞳里，显而易见写满了担忧和一腔温柔。 “睡醒了？”明仲夜看着他，语气里似乎满是心疼，“澜，我刚刚才注意到，几个月不见，你似乎又清瘦了好多，脸色也很差。是最近太过劳累了吗？我之前光顾着见到你高兴，竟然完全忽视了这些。不然就不会与你玩闹了。” “……没事。”他扶着对方的胳膊缓缓爬起来，随即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只是最近事情确实有点多，又想着早点完工、到时候好陪你过节，所以加班比较频繁而已。你居然提前过来了，我有些意外，不过也很高兴。”说着，他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抚摸了一下对方左眼下的泪瘢，“别担心，我后面好好休息几天就好了。不要一脸愧疚担心的样子。” “唔。”明仲夜眼珠不错地看着他的手指，“真的？你真的没别的事？没瞒我？” “没事。”温澜毫不迟疑地回答道，然后主动贴近了一点，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对方笔挺的鼻梁，唇边露出一点虚弱却真切的笑容来，“别担心。现在欠着你的，过几天我一定给你补上。” 有明仲夜在身边的日子，时间仿佛突然就变得轻盈起来，一瞬间便从手指间漏过去了。 哪怕是在这样阴郁寒冷、仿佛经久不见阳光的冬日，当温澜忙碌完一天的工作，准备收拾手头的东西准备回家的那一刻，他内心立刻升起了几分振奋和愉悦——想起有个人正在家里等他，让他的步履都轻快了好几倍。 “回来了啊。”不知道是不是那人刻意算好了时间，他打开门的瞬间，对方正好就站在门口那里，交抱着手臂歪着脑袋，轻笑着招呼他。 “嗯。”温澜看着对方穿着他之前特地备好的新居家服的模样微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耳尖突然就有点红，“我买了菜回来。今天的晚饭就在家里吃？” “好啊。”明仲夜开心地接过他手里的大包小包。 晚饭是几道温澜还算拿手的家常小菜。虽然最近有一阵没好好练了，之前的研修成果毕竟还在那里，一顿饭几乎让明仲夜惊叹连连，吃得眉开眼笑——除了那道水煮鱼，不怎么能吃辣的明仲夜在不死心地冒险挑战了无数次之后终于宣告投降，边嘶嘶吐气喝完了一大罐水，边眼睛通红地向他求饶：“澜，我实在很想继续吃下去，但这道菜虽然味道鲜美，却实在是太辣了……你下次能不能稍微温柔点？” “呃，好。”看着对方此刻艳红到极致的嘴唇，自知大概失手多放了一勺辣椒的温澜有些理亏，只好安抚对方道，“下次我会做得清淡些。嗯，等会再给你弄道甜品均衡一下。” “唔唔。”明仲夜高兴地点头。 在对方的竭力要求下，收拾和洗碗的事情最终都交给了明仲夜来做。于是，温澜难得悠闲地靠在一边，就看到明仲夜随手挽起了长袖的袖口，动作流畅而娴熟地开始在水池里刷洗着碗盘和筷子：那漂亮的十指修长笔直，骨节瘦劲有力，向来流连于黑白琴键或是带着墨香的书页间的一双手，此刻把玩着沾了些油腻的海绵刷和餐具，利落地做着清洁工作，起落间毫不迟疑，竟是颇具观赏性。 ……明明是烟火气十足的事情，这人做起来，却如此优雅而毫无违和感。 温澜在旁边看着，莫名有些感慨——同时，在心里暗暗把在厨房加装个洗碗机的计划，又往后推迟了一点。 “对了，澜，你书房里的电脑的密码是不是换了？”收拾好之后，两人闲坐着喝了一会儿茶，明仲夜忽然蹦出来一句。 “啊……是的。”温澜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你要用？怎么白天不及时问我。” “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没打扰你。反正手边平板也还是能用。”明仲夜回答道，“不过后天研讨会上准备用的一个东西，我明天还想再看看，电脑可能方便些。” “嗯。跟我来吧。”温澜站起身来，来到了书房，明仲夜也随之跟了过来。 此刻的书桌上整齐地码放着一小叠文件，另外还有些摊开的草稿纸，上面天马行空地散布着一些熟悉的笔迹——温澜大致扫了一眼，发现这一堆看起来有些像是前些时日明仲夜和他提起过的某个数学模型的推算过程。 “对了，大后天下午我会以客座教授的身份，在T大的礼堂做一场公开演讲。”见他的目光落在那些草稿上，明仲夜解释道，“主题是关于最近流行的人工智能和传统密码学的一些交叉应用的。其中有几个算法，我准备稍微展开讲讲，怕到时候直接列大量公式会引发听众的恐惧，所以在考虑怎么加一些辅助讲解帮助他们理解。毕竟讲座上我不太好直接跟他们说‘这个显然不言自明，所以详细证明过程略’之类的……” “那样的话，也许你暂时略过公式、直接着重于结论更好。”温澜了然地笑了笑，知道明仲夜是在顺带吐槽某些数学课本上的偷懒式论述过程，“想要其他人能及时跟上你的思路，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明——我能想象大部分人可能得多花好几个小时才能勉强理解你列出来的那些算式和逻辑。如果出现了那种情况，在讲座上不如直接先简单跳过那一段，把辅助材料发下去，让有兴趣的听众在讲座后再自行跟着指示慢慢梳理推导，有问题再邮件请教你。” “嗯，有道理。”明仲夜托腮想了想，点了点头，随手在旁边的纸页上记录了几句什么。 在这时，电脑终于启动完成，温澜拖过键盘，手指轻巧而快捷地在上面敲击了一串字符，按下回车，登入系统，打开了桌面。他抬起头，看向正注视着他的明仲夜：“……看清楚了？” “嗯哼。”明仲夜的眼睛弯起来，像是藏着几分戏谑，“看清楚了。怪不得你刚刚不肯直接告诉我，非要带我过来让我自己看……”说到这里，他飞快做了几个口型，然后笑着看向温澜，“所以，这一串首字母，其实是这个意思吗？” “……”眼前这个人着实是太聪明了。温澜忽然就有点后悔自己当初居然一时冲动改成了这个密码。现在再对着这人否认说“这不过是一串毫无意义的字符排列”，根本就是掩耳盗铃，毫无说服力。 “澜，你表达的方式永远是这么含蓄又特别。”明仲夜笑了笑，突然凑过来吻了吻温澜的耳朵，差点让他浑身一激灵，“着实是非常、非常可爱。” “咳咳。”掩饰般咳了几声，也没能让他脸上的热度褪下来一点，温澜干脆强制性地直接转换了话题，“所以，你后面几天会出门？” “嗯。说起来，我在T大的那个讲座，你想不想过来看看？”明仲夜说起这个，兴致勃勃地问他，“那几天是他们的校园活动日，举办的也都是半科普性质的公开讲座。学校里会有不少学生过来听，同时也对外界开放。你想不想一起来？” “大后天下午吗……”温澜在心里大致盘算了一下时间，最后遗憾地摇了摇头，“那天我有个比较重要的会议，大概去不了。抱歉了，明。” “呃，也没什么关系，我只是随口一提。”明仲夜似乎也没有太在意，耸了耸肩，“反正这些内容你感兴趣的话，我随时都可以给你再讲一遍。” 这一日的半夜。 像之前那段时日一样，温澜睡到一半，仍是突然被噩梦惊悸而醒。只是这次，睁开眼后，他猛地发现床边好像站了一个人，一惊之下差点没顺手把床头的闹钟直接抓起来砸过去——好歹窗外照进的月光映照出了一点影子，对方那双清透明亮的蓝眼睛让他及时反应了过来，于是生生把拎起的闹钟给放下了，然后用劫后余生般的干涩喑哑嗓子，低低地唤了一声“明”。 结果明仲夜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就默不作声地掀开被子在他身边躺了下来，抱住了他的背。 温澜全身顿时一僵——刚刚噩梦导致的背后那一身冷汗还没干透，这下明仲夜一定会觉察出什么异常来。 果然，抱着他的明仲夜在他颈后轻轻开了口：“你最近一直睡不好？是不是怕影响到我，所以之前才找借口把我赶去了次卧睡？好像还不是普通的失眠？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澜？” “……真的没什么。”温澜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含混地说道，“可能……只是工作让我有些焦虑了。” “其实我睡相很好，从来不打呼噜吵人；睡眠质量也一向比较好，不太怕人吵的。”明仲夜在他身后沉声说，“只是刚刚……我好像突然梦到你在叫我。想起前几日你的情况我忽然有些担心，所以过来看了看你，澜。” “结果我发现你看起来的确不太好。”说到这里，明仲夜似乎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用手指轻轻梳理了一下他同样汗湿了的后脑勺上一绺绺的黑发，“澜，你好像睡得很不安稳。在害怕什么？是你无法处理的事情吗？” “没什么。只是……我只是做了个噩梦，有些心悸。”被对方这么一下一下温柔地抚摸着，心头那点惊悸的阴影终于缓缓散尽，仿佛全身都笼罩在那个人温暖的气息里，让温澜整个人都慢慢放松下来，身体也不再紧绷了。 “算了。我抱着你。好好睡吧。”明仲夜似乎无声叹了口气，终于放弃了追问，只是轻轻揽着他，“安心睡吧。不会有什么能伤害到你的。” 低沉而熟悉的嗓音，仿佛带着点催眠的效果似的，让温澜觉得踏实而安稳——在对方的怀抱里，感受着那个人仍旧温热的体温和跳动着的心脏，他的心终于悠悠缓缓地逐渐沉了下来，渐渐落到了某个踏实的地方安放好。 ……至少在这一刻，他最害怕的那些事情，都还没有发生。 全身的皮肤仿佛都被笼罩在一股温和而氤氲的热气中，暖融融的温度从对方的手掌一直传递到他的心口，让他整个身体都舒适地松弛下来。 ……明仲夜就在这里。在他身边。一切安好。 如此温柔而又安宁地抱着他。仿佛能一直这样下去。 温澜不由得又往后蹭了蹭，在那人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慢慢伸展开了四肢，安然等待着困意将自己重新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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