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悦跟了出去,在一梯一户的电梯厅里,有些粗暴地将宋景宁又拽回自己身边。他像个被敌人觊觎伴侣的狼王,好像下一秒就能将对手置于死地,他充满敌意地紧盯着周子御的眼睛说:“周大律师, 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周子御还穿着三件套西装,甚至连领带都没有松开,来之前应该还在中凯办理公务,秦悦带有强烈威胁意味的话语并没有对他起到一点作用。 面对秦悦,他又恢复了那副冷漠锐利的模样,只沉声道:“秦悦,这不是几句话能说清楚的事情,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们明天到中凯再说,现在让我把宁宁带回去,他的身体禁不住这么熬着。” 周子御说话间也并没有放开宋景宁的手,他与秦悦两个人各自握住宋景宁的一只手腕,暗中较着劲,谁也不肯让步。 而秦悦能够感觉到,宋景宁那微弱的力道,明显是站在周子御那边的。 秦悦这个时候看到周子御简直火冒三丈,他顾不得许多,用了些力气将宋景宁彻底拉到自己身边又护在身后:“我再说一次,今天谁也不能带阿宁离开。” 周子御并不着急,一脸胜券在握地看着秦悦,语气平静:“不如你问问宁宁的意思?” 秦悦回过身,用两只手紧紧抓着宋景宁的手臂解释道:“阿宁,我绝不会伤害你的,我只问你,三年前的那个除夕之夜你还记得发生过什么吗?” 宋景宁摇头,无奈又求救般地看向周子御,明显是想尽快摆脱眼前的一切,周子御温柔地笑笑,对他鼓励地点了点头。 宋景宁不想让事态更加紧张,轻轻拍了拍秦悦的手臂,用手语说道:“抱歉,秦律,三年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而且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不用过于担心。我在新闻上看到是秦律和师哥配合才能把庄杰绳之以法的,我心里非常感谢你。不过今天实在仓促,不是叙旧的好时机,如果秦律愿意,我们可以另外约一个时间见面,再说福利院那边还需要秦律照应,不愁没有见面的机会。” 任何人都听得出来这就是个缓兵之计。秦悦心下一沉,紧抓着宋景宁的手臂闭上了眼,最让人绝望的就是一个人在深渊里走了很久,以为前方终于柳暗花明的一刻却又陷入了另一个深渊。 三年中无尽的想念和悔恨差点摧毁了秦悦,他心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宋景宁留在身边,任何人想要把他带走,他都能豁出命去拼。 秦悦睁开眼凄然一笑,对宋景宁说:“对不起,阿宁,我还有很多话要对你说,哪怕你现在恨我,我也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一步。” 眼见着秦悦要把宋景宁推进门里,周子御长眉压着眼睛,面色不虞地上前一步将秦悦拉开:“秦悦你放开他。” 没想到秦悦回身猛地一拳打在周子御脸上,打得他一个趔趄靠在了墙上。周子御的嘴角登时就破了,血花迸溅到墙上,猩红扎眼。 “啊—啊—”宋景宁焦急地发出一点破碎的声音,他想上前去看看周子御伤得怎么样,却被秦悦攥着手腕紧紧护在自己身后。他情绪激动,心脏跳得极快,身上也没什么力气,挣脱不了秦悦的禁锢。 周子御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柔声对几步之外的宋景宁说:“宁宁别过来,师哥没事,师哥马上带你回家。” 看着两个人相互牵挂的样子,秦悦心如刀绞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上前几步拎着周子御的衣领将人抵在墙上,咬牙切齿地质问:“周子御,你真他妈的是天下第一大混蛋。当年程律和阿宁出事后,你五年对他们不管不问。阿宁在你眼皮子底下被人欺负的时候,你为他说过一句话吗?维正落魄不堪,连空调都舍不得买,你自己倒是坐在宝马车里招摇过市,在会议上享受众星捧月的虚荣,你心里痛快吗?” “现在你倒成了忍辱负重替老师和师弟报仇的大好人了。我问你,三年前,我是在阿宁失踪一个月之后才从你那知道了他已经亡故的消息,那一个月的时间你都做了什么?是因为确定了阿宁已经失忆了,才把假消息告诉我的吗?就为了让我死心塌地帮你对付庄杰?” “你硬生生让我们生离死别,你知道这对我和阿宁意味着什么吗?”秦悦这一句简直是吼出来的,电梯厅里都响着回音。 周子御面无表情地听着秦悦的质问,紧接着不怒反笑,反问道:“意味着什么?难道不是意味着宁宁从一个仗势欺人,强迫他就范的人渣手里解脱了吗?” 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滞,三个人之间复杂微妙的情绪全部凝固在这个片段里,宋景宁用难以置信的神情看向秦悦,刚才在自己面前的那个深情的爱人,难道都是假的吗? 秦悦瞳孔猛地一缩,他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张了张嘴,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周子御满脸是血的样子让宋景宁担心不已,他上前拉住秦悦的胳膊,急切地用手语说:“秦律,你冷静点先放开我师哥,有什么误会我们好好解释,好好说话。” 秦悦执拗地不肯松手:“阿宁,你让我怎么冷静,三年前周子御竟然告诉我你已经死了,我差点就跟着你一起去死了。周子御利用我,利用我们源信所去对付庄杰,我都可以不计较。但你现在回来了,他还要把你从我身边带走,我绝对不会答应。” 周子御掰开秦悦抓着自己的手,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冷笑了一声,说道:“从你身边带走?秦悦,当初宁宁是怎么跟你扯上关系的,你要不要现在帮他回忆回忆?你敢吗?” 秦悦再一次被周子御摁住了命门,他后退一步,满头冷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周子御上前一步,用手指抵着秦悦的胸口,一字一句地说:“秦悦,你敢说最开始不是你用程泽的事情威胁宁宁,强迫他跟你睡的吗?” 听到这,宋景宁的眼睛慕地睁大,转头看向秦悦,用手语问:“秦律,是真的吗?我们是这样的关系吗?” 秦悦已经不敢再看宋景宁的眼睛,他捂着脸后退了两步靠在电梯门上,声音沙哑道:“一开始……是的,可是后来我们是真心喜欢彼此的。阿宁,你相信我。” 秦悦上前一步抓住宋景宁的手臂,表情有些神经质地问:“阿宁,袁晓惠的案子你还记得吗?我为了帮你调查韩鹏的秘密才进入明宇集团实习的,你车祸住院的时候一直是我在照顾你,还有我们一起躺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球赛,你最喜欢吃糖炒栗子和车厘子,我经常买给你的……” 宋景宁这一晚上被折腾得身心疲惫,听到秦悦的话,他脑子里一片混乱,偶尔闪过几个片段,却根本连接不上完整的线索,更觉头晕目眩,心口滞闷疼痛。 “就这些?”周子御打断了秦悦,拉住僵在一边的宋景宁,顺势将人揽进怀里,冷声对秦悦说:“你那些低成本付出,比起对宁宁的伤害根本不值一提。秦悦,你口口声声说我利用你,利用源信所,你扪心自问,没有我冒着生命危险拿到明宇集团的重要犯罪证据,没有丽景小秦总大义灭亲,交给你的他二叔参与明会所聚众淫乱的证据,你真的能那么轻而易举的胜诉吗?” 秦悦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哑口无言,周子御说得没错,庄杰案能够胜诉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周子御推开挡在电梯门前的秦悦,按了下行键,毫不留情的讽刺道:“你还真当自己是天降神兵吗?简直不自量力,贻笑大方。” “叮——”电梯清脆的提示音让秦悦瞬间惊醒,不管周子御说了什么他都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绝不能让他带走宋景宁。 “周子御,你别再逼我,我说过了,今天谁也不能把阿宁从我身边带走。”秦悦眼睛都充血了,他抓住周子御的手臂用力向后拉扯。 秦悦将近一米九,比周子御还高出一些,他一记重拳带着拳风又砸了下来。 周子御没想到秦悦又要动手,他的反应慢了半拍,眼见着拳头直奔眼前,更让他意外的是宋景宁竟用尽全力将他推开,自己挡在了他的身前。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秦悦杀红了眼,脑子里都是把宋景宁抢回来这一件事。当宋景宁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时,电光火石间秦悦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收回力道,调整了角度,但这一拳还是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宋景宁颈侧。 “宁宁……”周子御大惊,他将向后倒去的宋景宁接住抱在怀里。秦悦这一拳正打在宋景宁的颈动脉上,让他险些窒息。 “咳咳……咳咳咳咳……”宋景宁伏在周子御怀里止不住的咳嗽,他痛苦地抓着周子御衣服的手都在发抖。 秦悦吓得腿一软跪在了地上,颤声道:“阿宁,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想伤害你。” 宋景宁耳畔蜂鸣,只能看到秦悦哭泣的脸和不断嗡动的嘴唇,他想让秦悦和周子御别再争执,可他已经晕眩得做不出任何表情了,一阵黑暗骤然将他笼了进去,他已经失去了意识。 第44章 他还会想起我吗? 凌晨两点,怡和私立医院里,周子御和秦悦分别坐在高级病房区走廊里的长椅两头,两个人都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紧闭着的病房大门。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不远处护士站偶尔传过来值班护士隐约的谈话声。 秦悦到底按捺不住内心的焦灼,他微微仰头靠在墙上,声音沙哑但很平静地说:“周律,阿宁在你身边这几年,身体有没有好一些?其实我也想通了,只要阿宁能比以前健康一些,快乐一些,记不记得我,真的无所谓,他好就行。你说的没错,我好像也没给他带来过什么特别美好的回忆,当年想帮他也没有那个能力,让他受了不少苦,忘了也好。” 周子御有些意外地看向秦悦,他刚想说话,就听“咔嚓—”病房的门开了,董院长带着几名值班医生鱼贯走出病房。 周子御和秦悦几乎是同时从走廊的长椅上站起来迎了上去,周子御刻意放轻声音问:“院长,宁宁怎么样?” 宋景宁三年前奄奄一息地被送到这家由丽景工业投资的私立医院时,是董院长高超的医术救了他。 周子御是老熟人了,又是秦晏特别交代过的人,董院长在周子御的手臂上安慰地拍了拍,和蔼一笑道:“宋律脖子上有一些软组织挫伤,不过都是皮外伤,周律别太担心了。但是伤在颈动脉附近,位置比较危险。宋律的身体状况周律最清楚不过了,他比普通人虚弱很多。刚才醒过来了一会儿,但情绪上不太稳定,心跳也比较快,我给他加了点助眠的药。等明天他睡醒,千万别再刺激他了,再观察两天应该就可以出院了。” 听完董院长的话,秦悦和周子御都肉眼可见地长出了口气,秦悦因为过于担心和紧张,额角太阳穴跳着疼,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比宋景宁好不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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