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汪潮说着,往上碰到对方的手背,交叉手指牢牢握住,胸膛向前贴的又紧了些。 叶晋舟也弯住手指扣住了他,此刻,眼睛、耳蜗烧的厉害,嗓子也干燥的快没了声音。 “汪潮……” 他紧闭双眼说:“这些天谢谢你了。” 汪潮回了声没事,头埋的更深了。 越是靠近,他越害怕,这样的接触不太真实,像梦一样,或者像是昙花一现。 可这一刻他认命了。 就算明天醒来回归现实,但只要能在美梦里多沉浸一秒,他也甘愿。
第五十五章 真相 四月底的春溪进入连绵的雨季,街道上湿漉漉的,让人的心都像是被裹了层膜一样,又潮又闷。 连着下了两天的雨,终于在叶美红的二七这天停下了。 晚上,叶晋舟在路口给妈妈送完钱,身上沾着黑色的纸灰返回了兴港。 “这几天我得去看看房子。” 他站在门口没进去,边掸落身上的灰渣,边同里面的人说着。 汪潮坐在电脑前,正核对着礼厅里的布置和菜品,听到他说这么一句,抬头看过来蹙起了眉毛。 “我不是说了嘛,在我这儿你想住多久住多久,怎么又提租房子的事。” 敲在键盘的手指微微发颤,叶晋舟走进来换了鞋子,低声道:“不是长事,我打算等我那套房子租期到了就卖掉,然后找个店面看看,在这之前得先找个地方落脚。” “店面?” 汪潮闻声停下手里的动作,又问:“你想开店?开什么店。” “花店。” 叶晋舟面对他坐到办公椅上,拿起桌上的香氛晃了晃,“我妈一直想开个花店,我四年级那会儿她存了些钱,去县里都把位置看好了,结果陈明强知道这事,就把存折抢走了。” 汪潮看着他的眼睛,谨慎问道:“那你在春溪市开个店,万一……” “他回镇子了。” 叶晋舟知道汪潮想问什么,直直答道:“派出所说他在镇上找了工作,要重新登记办户,我二十岁就独立户口了,所以他们打来问了我些事情。” 即使这样,汪潮仍旧不放心。 他虽然不了解陈明强那个人,但小时候听到的传言不少,加上之前陈明强对哥哥死缠烂打的威胁,让他还是对那个男人有几分忌惮。 他咬了咬牙,极不情愿的建议道:“我还是有些担心,小舟,实在不行你换个城市吧。” 换个城市? 叶晋舟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是以前,只要医疗设备能支持,只要钱存够了,他可以带着妈妈去任何地方。 可是现在不同了。 明明他肩上的重担已经被迫卸下,明明他孑然一身,可以只照顾自己的感受了,但是他不打算离开春溪市,也不打算离开所有帮助过他的朋友们。 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叶晋舟终于体会到了。 无论是在子时、横竖闻到的醇香,还是被乐队点燃的燥热,又或者汪潮偶尔不合时宜的强吻,都让他感受到了被生活具体爱着的温暖。 “就在春溪吧。” 他说着,和汪潮对目光。 汪潮仿佛从那双眼睛里看见了漩涡,漩涡深陷,正一点一点的将他吞噬进去。 “我习惯春溪了。” 叶晋舟如实说着,把香氛放回桌面,就此结束了这个话题。 离约定的同学会只差一天,汪潮在礼厅忙碌了一个下午,力求能给叶晋舟在同学面前挣得一个好印象。 傍晚下班时分,谢涵一身通勤装赶来,绕着礼厅看了看细节,迎面撞上还在调整的汪潮。 “哟,小汪,你还亲自忙呢?” 她上前说了句客套话,引的汪潮转过身来。 “啊,谢姐来了。” 汪潮几步过去站到谢涵对面,两人又来回寒暄几句,才引入正题。 “房间一共是七间,按你们要求的,五间大床房,一间套房,一间标准间。您看,需不需要我叫客房部领您看看房间?” 汪潮不断划着平板介绍,谢涵摆摆手,“你做事我放心,要是不行,我再找陈……叶总嘛。” 说完,她向四处打探,问:“你们叶总下班了吗?怎么没见他人。” “叶总?” 汪潮下意识的看向屏幕上的时间,已经快六点了,叶晋舟说要去看出租房,估计这会儿在往回赶。 “对,叶总下班了。” 他随口扯了句谎话,然后问向谢涵,“谢姐,您要不要试下我们酒店的咖啡?最近从国外新进了一批咖啡豆,当我邀请您品鉴一下?” 谢涵露出抱歉的微笑,“算了,咖啡我是真喝不来。” 汪潮急了,一长串的话语像子弹一样不断往外输出。 “那您想喝点什么?附近几家饮品店口碑都挺好,对面也有家茶馆,若是您不嫌弃,我们去茶馆坐坐也好。” 谢涵被他说的愣住了,等他反应过来时,脸上绯红一片。 他干咳一声,掩饰尴尬道:“不好意思谢姐,其实是我个人有些事情想问您。” “行吧。” 谢涵点点头,“那就尝尝你家咖啡吧,不过我得多加点奶,要不又酸又苦,跟喝中药一样。” 走进兴港内的咖啡馆,汪潮特意选了个视野开阔的位置。 从这里的落地窗往下看,刚好是酒店正门,若是叶晋舟回来,他便一眼就能看见。 两杯咖啡上来,服务员顺嘴喊了声汪总,谢涵拿起咖啡抿了口,还好,比在办公室喝的浓缩咖啡要更容易接受些。 她放下杯子,抬眼看向一脸拘谨的汪潮,问:“怎么小汪,你有什么事要找我?” 汪潮双手环着咖啡杯没动,犹豫半天,开口道:“谢姐,你们班那个叫余亮的……他、他和叶总到底发生过什么。” 谢涵没想到他邀自己来的第一句话竟问的是余亮,眼神里瞬间闪过一丝局促。 她勾着嘴角讪笑一下,端起杯子没喝,又放了下去。 “这……这是陈临山的一些私事,我也不好多说。”她拒绝的很委婉,可还是挡不住对面的急迫。 汪潮说了声我明白,然后又道:“不瞒您说,其实那个余亮我见过一次,叶总和他好像在过去发生过什么,我问过叶总,但他不肯和我说。” “是啊。” 谢涵继续笑着:“陈临山都不想说,我只是他的同学,也没什么立场去讲他的隐私。” 话题兜兜绕绕还是得不到答案。 汪潮苦苦思忖后,终于使出了杀手锏。 他拿出手机展示屏保,那是他和叶晋舟在坞川时托路人拍的合照,两个人贴得很近,看起来很是亲密。 “谢姐,我说实话吧,其实叶晋舟是我的爱人。” 此话一出,谢涵嘴里的苦咖啡变得甜了几度,忽的,她想起余亮发的那几张照片,好像就是在这家酒店门口。 “原来那个照片里的人是你……” 她望着汪潮的眼睛,像是自言自语般讷讷着,汪潮没听清,轻侧脸问:“什么照片?” “没什么没什么。” 谢涵打了个哈哈又摆摆手,“我就说嘛,上次就觉得你看我有股阴恻恻的敌意,看来是因为吃醋啊。” “呵呵。” 虽然很社死,但汪潮不得不承认,那时的自己确实小小的吃了点醋,只是没想到竟然被谢涵看出来了。 他吞咽了下口水,又把话题饶了回来。 “所以谢姐,我不是因为介意小舟有一段我不知道的过去,而是余亮那人对他来说像是噩梦,我不想他每次因为提起余亮就逃避、就不知所措,那样显得我像一个什么也帮不了他的废人。” 说到这儿,他目光炽炽看进谢涵的眼睛,道:“您能理解我吧。” “嗯。” 谢涵就快把咖啡喝完了,她抽出纸巾蘸下唇上的咖啡渍,点点头,“能理解。” 汪潮的心脏开始加速,专注的竖起了耳朵。 谢涵说:“其实那件事不是陈临山的错,但是收影响最大的却是他。” 一个过去了十三年的故事,终于真真切切的传到了汪潮的耳朵里。 曾经他听过太多的版本,却都不及这个惨烈。 明明了解了叶晋舟不想提及的过去,他应该是舒坦的,可他后悔了。 此刻,他只想抱着叶晋舟好好痛哭一场,让泪融进叶晋舟的皮肤,去浇灌那片卑微到干涸的心。 “余亮那个人可能是因为母亲早逝,加上他继父对他也不好,所以整个人不太阳光,他现在看到陈临山过的比自己好,肯定不爽又嫉妒。” 谢涵想起之前自己在同学群里和余亮的对话,隐隐有些担忧,“所以小汪,你记得和陈临山说,同学会上能不和余亮接触就不要接触,以免引起没必要的冲突。” “好的谢姐,我知道了,谢谢您了。” 之后谢涵还说了什么,汪潮都没心思听了。他始终睨向窗外,可那个身影还是没出现。 直到过了饭点,叶晋舟才刷开了房门。 听见滴答答的声音,汪潮没动,他抱着枕头坐在沙发上像块石像,电视里,罕见的响起新闻播报。 叶晋舟察觉到不对劲,走过来,把一袋糖雪球放到了桌上。 他取出一颗,递过去,“吃吗?我尝了一个,挺甜,我想着你应该喜……” “小舟。” 汪潮垂下头喊了声他的名字,然后没了声音。 叶晋舟把糖雪球换到另一只手上,搓了搓沾满糖霜的手指,问:“怎么不说话了。” 汪潮抬起脸,眼底血丝满布白眼球,很明显是哭了一场。 “你怎么了。”叶晋舟又问。 汪潮看着他依然不说话,许久,才开口:“我、我能亲你吗。” 啪嗒。 随着一个突如其来的吻,糖雪球掉落,滚到了远处停下。 触碰没有因为那颗红白果子而终止,反而随着气息交缠而变得灼热。 叶晋舟听见了汪潮的心跳,激烈、冲动,和自己慌乱无章的心跳同频共振,撞得耳膜又痒又疼。 他渐渐躺了下去。 从去年冬日第一次的抵触,到后来每一个夜晚的妥协; 从生日那天的接受,到自己提出做朋友前的回应,他明白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 心底的痒是爱在增长。 可他强忍着,还是将这份即将冒出头的爱意压了下去。 毕竟,只有在期待坍塌时才会受伤。 没有期待,又怎么会受伤。 窗外月亮又圆了一回,从明天起,它就会再次变得消薄。 月光皎皎,从透明的玻璃,照向海潮翻涌的大床,将两个人的缱绻洗涤升华。 汪潮已经分不清从脸上滑落的哪滴是汗,哪滴是泪了。他对叶晋舟的爱在沸腾,那是无数次的小心翼翼后,再也无法忍受的膨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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