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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南城区，二人直直往西边去，路过开屏广场时，叶晋舟特意按下车窗，透出了一点缝隙。 他翕动鼻子细细嗅着，好像再这样努力些，就能闻见除夕那晚，残存的烟火气息。 “晕车了？”汪潮头也没转，直接问道。 他边问边按下车窗，风嗖嗖灌进车厢，吹得两人头发四散。 “没有，透口气。” 叶晋舟被冰冷的空气划疼了脸，笑着扭头看向他，“你过年来看烟花了吗？听说这里好像是春溪最大的烟花投放地。” “过年……”汪潮喃喃。 猛地，自己抱着大头贴合照哭鼻子的悲切样子涌进大脑。 尴尬。 他干笑两声，“没，陪小汐在家院里玩了仙女棒。” 多余想某人的话，全都吞进了肚子里。 车驶入澜山御府，看着豪华的园林绿化、庭院别墅，叶晋舟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和汪潮的差距。 他僵硬的挺直后背，不断被眼前的景象冲击着。 汪潮家的地下车库比叶晋舟的卧室还要大。 车库外，健身区、儿童区、阅读区各占一角，上到一楼，六米的挑空险些让叶晋舟仰断了脖子。 汪汐正在玩着游戏，听见动静转过头，看到哥哥竟然回来了，惊喜之色瞬间露出，“哥！你怎么回来了？” 汪潮顺起她的马尾扫在她的脸上，逗乐道：“哥哥回来不好吗？” “当然好了！”汪汐嬉笑嚷着，丢下手柄站起身拥抱而来。 叶晋舟站在汪潮身后，向她挥了挥手。 “叔叔好。” 汪汐这一声叔叔叫的汪潮差点儿栽倒，他抬起头，严肃凝重的纠正道：“小汐，你忘了哥哥跟你说的，这是哥哥的朋友，也是你的哥哥，以后可不能叫叔叔。” 汪汐虽然不明白，但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 “乖。” 汪潮逗了下妹妹的下巴，不忘小声交代，“叶哥哥来的事，不要和爸爸说，你会答应哥哥的，对吧？” 他伸出小指冲妹妹一笑，汪汐秒懂，勾上他的小指，嘴里念念有词，“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骗，谁骗谁就是小狗。” “好，盖章咯。” 一大一小两只拇指贴到一起，紧紧的摁动后，汪潮才讲明来意，“好了，你玩吧，哥回来拿东西，等会儿上班该迟到了。” 瞬间，汪汐咧着笑的嘴一下嘟了起来。 爸爸常日繁忙，不是在公司就是出差，哥哥这段时间忙着为妈妈的画展奔走，晚上还要去唱歌，偌大的家，只有游戏和阿姨陪她，冷冷清清，实在不像个家。 “哥……” 汪汐噙着泪，小声嘟囔，“妈妈的画展爸爸会去吧，那天、那天你也带我去好不好……” 汪潮一怔，心脏软了下来。 他紧紧揽住妹妹，吻上她的头顶，温柔笑道：“妈妈的画展怎么可能不带你去啊，你是妈妈最宝贝的孩子啊。” 小孩的伤心总是可以很快就会抹去。 听到哥哥这么说，汪汐扬起笑脸，又和哥哥拉起了勾。 耽误了些时间，汪潮才领叶晋舟进到卧室。 门一打开，那股在兴港套房内闻到的甜味直直往上身扑。 叶晋舟轻轻吸了吸鼻子，他突然发现，这味道竟挺好闻的。 香香甜甜，像融化了的奶糖。 “你坐，那把吉他我好久没玩了，都忘放哪儿了。” 汪潮推着叶晋舟坐到床上，叶晋舟的屁股刚挨到被面，立刻又弹了起来。 “不好吧……”他惭色一笑，却被人硬生生按了回去。 “坐吧，跟我瞎客气什么。”汪潮抚上过他的肩膀，转身钻进隔间。 隔间内传出翻找东西的乒乓声，叶晋舟交绕着手指，坐立不安。 他环顾四周，浅暖灰的墙面上贴了很多画，有素描、油画、还有几张大幅水墨。 汪潮的房间收拾的很干净，电脑旁堆着两个抱吉他的玩偶，依靠一起坐着。 叶晋舟起身走过去，门在这时敲响了。 汪汐推开门，探出脑袋左右看看，问：“你好哥哥，我哥呢？” 一天之内被同一个孩子叫了叔叔又叫哥哥，叶晋舟还不太适应。他指了指隔间，温言开口：“在里面呢。” 汪潮听见动静也返回进卧室，看到妹妹后，焦急问：“小汐，你看到我的吉他了吗？” 汪汐走了进来，“是好的那个还是那个补过的那个？” “就黑色的那个。” 汪汐闻声抬手指向楼下，“小叔他们前几天来了，拿到下面玩去了。” “小叔怎么又乱进我房间。” 汪潮抱怨一声，快步走出卧室，只留下妹妹和叶晋舟面面相觑。 叶晋舟又坐回到床上，顺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坐吗？” 汪汐摇摇头，盯着他问道：“你把我们的秘密说给我哥了吗？” 叶晋舟也跟着她的样子左右摇了摇头，笑答：“没有。” 他举起手，露出左手的小拇指，说：“你看，我都和你拉钩了，肯定不会骗你。” 为了打消女孩的顾虑，他又补充道：“我可不想做小狗。” 汪汐被他逗乐了，嘻嘻一笑，下排掉了一颗牙的位置，不停朝外露着风。 笑完，女孩又扬起了下巴，一脸认真的说：“哥哥，我也没有骗你哦，我是真的见过你的照片。” 她边说边后退，一直退到书桌前，手摸到了抽屉。 叶晋舟向虚掩的门缝里睨了一眼，悄声劝阻，“不太好吧，抽屉是个会藏秘密的地方，最好不要动哦。” 汪汐歪头不解，“不啊，我哥说了，他和我没有秘密。” 忽然，门开了，汪潮看见妹妹的手扶在抽屉把手上，疑惑发问：“小汐，你找什么？” 汪汐猛的缩回手，她心虚的吐吐舌头。 “没找什么。”说完，转身蹦蹦跳跳出了卧室。 抽屉启了一条细缝，让汪潮心里狂跳不停。那里面有他的回忆，也有他的秘密。 他堆起假笑，靠上书桌时，背手将抽屉推回原位，“我妹她和你说什么了。” 叶晋舟耸耸肩，“没什么，就是想证明一下，她和她的哥哥之间没有秘密。” “那是什么意思？” 汪潮努力观察着对方的神情，试图从那双浅浅的琥珀里翻出一些对方的真心话。 叶晋舟看见他已经拿到了黑色吉他，于是站起身走到门口，歪过身子坏笑道：“你猜呢。” 一个坏笑、一句“你猜呢”，双双撞进了汪潮的心脏。 他讷讷看着眼前的人，久久没有接上话。整个人像是僵掉了一般，全身上下只剩鼻息和心跳在运作。 “走吗？”叶晋问。 听不到回答，又挥手在他面前晃晃，笑问：“干嘛，傻啦。” 袖口茉莉花淡淡混入空气里，又被汪潮吸入了鼻子，他躲开叶晋舟的手，脸绯红一片的小声嚷道道：“你、你最近怎么老笑我啊……” 叶晋舟愣神，向后退了几步，尴尬的收回手。 他并没有发现自己最近爱笑，但仔细回想一下，今天一天，他确实笑了很多次。 和汪潮在一起笑了，和汪汐在一起也是，就连见到张乐乐都在笑。 真是奇怪，以前自己并不爱笑的。 准确来说，是自家里出事开始，他就懒得笑了。 这段时间叶晋舟似乎轻松了许多，身心皆是。 妈妈出了院，有专人照顾，自己只需要认真对待一份规律的工作，不用再考虑其他。 这样的生活，比之前要好太多了。 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而这一切，又貌似是从认识汪潮后才开始的。 汪潮看到对方定定望着自己，脸上的红色变得滚烫。 他轻轻推开人，逃也似的走向门口，“走了走了，该迟到了。” 叶晋舟也回过神来，跟上了他的步子。 回横竖的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 叶晋舟单手撑着脑袋，始终望向窗外。 汪潮偶尔偷睨一眼，耳朵红着又躲开眼神。 旁边，叶晋舟其实能感受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投奔自己而来，可他不敢去碰，甚至连一丝勇气都没有。 他仿佛在变得奇怪。 他发现自己对于汪潮的关注，似乎越来越强烈了。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毕竟上一次喜欢余亮时，老天就和自己开了一个无法弥补的玩笑。 所以，他可不能喜欢汪潮。 窗外，路两旁的树不断向后倒退，绿化带里的雪也因为气温回升，消减了不少。 整个城市都在暖阳下渐渐褪去寒意，就连人们的心脏，也从冰点慢慢回温。 叶晋舟的瞳孔随着景象不停扫视，望着街上恩爱情侣，竟生了一丝丝的羡慕。 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 是比自己矮小一点的男人好，还是比自己壮硕点的男人好？ 对方爱打篮球或者爱踢足球？又或者是学术型的，穿着一身白大褂，专注的守在实验室里？ 太模糊了，实在不知道什么样子才是定界。 他扭过头看了看汪潮。 这个人曾经多次向自己表白过，那么他的喜好，就是自己这样清瘦型的吗？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突然的问话吓了汪潮一跳，眉毛一抬，握在方向盘的手紧了些许。 他干干巴巴的说：“我、我不喜欢男人。” 叶晋舟听到这个答案很是意外，却也没说什么。在他看来，汪潮找到自己，也确实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现在的年轻人玩得比较欢，其实很好理解。 汪潮转过头，见人不搭话，继续又说：“你要问我喜欢什么样的人，我倒是能说出一些来。” 叶晋舟：“说来听听。” “就……” 汪潮想说的话堵在了嘴边。 开朗，温柔，笑起来好看。 会认真倾听他说话，会摸他的头夸一句“真棒”，会记着他爱吃奶糖，会在寒冷的大年三十捂暖他的耳朵…… 点滴回忆涌进脑海，可情绪越来越低落，就快坠入深不可触的沼泽里。 他话锋一转，嗤笑一声，“骗你啦，其实我也没喜欢过什么人，所以还不确定究竟会喜欢什么样的” 他吞咽了一下，转头看向叶晋舟的侧脸，道：“如果真要找对象，大概就找你这样的吧。”
第四十五章 我在 听到这话，叶晋舟的表情不太自然，“少拿我寻开心。” 汪潮付之一笑，不再说话。 终于回到横竖，付裕点着腕上昂贵的手表守在舞台，见到叶晋舟也跟来，随之扬了下下巴。 “小叶！” 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叶晋舟扫视过去，居然看到了久违的古灵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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