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卢尚喊饿,下了车,就听见一阵激烈的鼓声从乐器店里传来。 汪潮读懂了卢尚的眼神,转身进店。 只见一个男生坐在角落忘我的敲着节奏,褪成银黄的头发甩动,整个人潇洒率性。 他年纪看起来不大,点点褐色雀斑越过鼻梁散在两边颧骨,略微有些可爱。 卢尚傻眼了,汪潮余光扫见他合不上的下巴,抬手轻轻托了回去。 “注意口水。”他说。 卢尚赶忙吞咽,讷讷笑道:“我可能要有男朋友了。” 汪潮只觉得这位仁兄的恋爱脑又犯了,殊不知自己在仁兄的眼里也一样。 他抬起胳膊怼到卢尚腰间,小声窸窣,“金钻那个弟弟怎么办?” 卢尚吃痛哎哟一下,打断了激烈的鼓声,男生看见来人,起身过来。 “买鼓?”他的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起伏。 “随便看看。”汪潮说着,走到一墙吉他前驻足,脑海里构思着邀请话术。 卢尚全然忘了他们来此的目的,开口便是自我介绍,“我叫卢尚,那个家伙不重要,你呢?怎么称呼啊。” “由景。” 自称由景的男生仍不见表情变化,介绍完自己,留下一句“有事叫我”又坐回到架子鼓前。 卢尚的眼睛贴上人家,很久才回过神来。他溜到汪潮身边悄声说出那句至理名言,“真的!我这次是真心的。” 汪潮一记白眼,“这次又真心了?” 卢尚回敬白眼,“什么叫又?上次那个不是被你搅黄了吗?” 一提起这事儿,他气不打一处来。 好好的僚机被追求对象误认成了自己的池中物,后面再怎么解释,换回的只有一句“祝你们幸福”让人又气又尴尬。 汪潮懒得听他狡辩,慢慢走向由景,嘴角上扬,“帅哥你好,我叫汪潮,我准备组个乐队,你有没有兴趣来做鼓手?” 由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直回了俩字:“没有。” 汪潮气乐了:这臭脾气,怎么那么眼熟。 被人拒绝便不好再开第二次口。 他绕过架子鼓,见后面架着一把吉他,在得到由景眼神里的允许后,拿起就开始弹了起来。 汪潮的吉他一开始是自学的,到了国外没了束缚,他开始大胆起来。闲暇之余买了吉他课,实打实的练了几年,不同风格信手拈来。 由景的节奏慢慢被他吸引,两人的配合默契到像是多年老友一般。 乐器店的老板此刻回来了,先是斥责由景几句,又笑脸迎上汪潮。 或许是被说得烦了,由景表面上不温不火,嘴里却振振有词,“我不干了。” 在场其他三人随声一愣,老板更是瞠目结舌,“你说什么?” 由景把鼓槌装进包里,套上外套,“我辞职了。” 说完,抬头看向汪潮,“地点在哪,我要搬鼓。” 汪潮还没反应过来,卢尚先急了。胳膊肘使劲往人腰间一戳,羽绒服都挡不住那股剧痛。 汪潮吃痛的掏出手机,加了由景的好友后发去一个定位,“有点远,在南城区。” 由景没再多言,转身只对老板说道:“这一个月工资算赔偿你的。” 说罢,空留下一个背影。 离开乐器店,卢尚边走边回味,那副痴迷的嘴脸,像是被由景勾走了魂魄。 “这小孩有意思啊,个子不高,气场倒挺强的,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拿捏得住。” 汪潮忍住没哕出来,低头继续在手机上找附近的乐器店,想再碰碰运气。 一张传单突然甩进怀里,伴着一道声音传来,“钢琴吉他小提琴,贝斯键盘架子鼓,幼儿入门成人再造,感兴趣来扫码。” 卢尚夺过传单,问向声音的主人,“哎?你们这儿老师多少钱一个月?” 怀抱传单的男生警惕回问:“你打听这个干吗?” “我随便问问。”卢尚被反将一军,接不出下一句。 汪潮明白他的心思,拍上他的肩膀道:“老卢,人老师月薪那么高,怎么可能屈尊来我这一个月没几个钱的小乐队。” 听到组乐队,男生眼眸一亮,一改之前的严肃态度凑上前来,“你们要组乐队?还缺什么位置吗?”
第十六章 吃醋 汪潮一愣,随即学着他的样子反问:“你打听这个干吗?你有人介绍?” 男生嘿嘿笑着,露出一颗虎牙。 他将传单放到旁边的垃圾桶上,继续解释,“我叫张乐乐,应届生,大学时组过乐队,毕业就散了,我刚听你一说,还蛮心动的。” 张乐乐说着说着害羞了,手不断扫着脑后的头发,又说:“你们……你们真的会发工资吗?” 汪潮没想到今天居然能这么顺利,他认为这都是叶晋舟的功劳,毕竟今天是叶晋舟的生日,也就是他的幸运日。 “先加个好友吧。” 他再次掏出手机打开二维码,递到张乐乐面前,“我不搞什么大动静,乐队是包给人家酒吧的。晚上八点到十二点四小时,包食宿,工资四四二,我拿二,感兴趣吗?” 张乐乐一听竟然还有这种好事,立马兴奋的不行,“感兴趣啊!包食宿还有钱拿,当然感兴趣了!” 他把发传单的任务抛到了九霄云外,掏出手机,“电吉他位置缺吗,我电吉他拿手,我给你看我们乐队的视频。” 话音刚落下,便在云盘里搜索。汪潮见他手冻得发红,只道之后发微信也行。 回到纹身馆,卢尚还在念着由景的名字。汪潮躺倒在沙发上,看着张乐乐发来的视频,心里暗笑自己挖到宝了。 “兄弟,你这技术怎么没做兴趣班老师啊。” 一串语音发过去,对方很快回复。 “我当时应聘的是电吉他老师啊,他们说前台缺人就给我丢前台了,这不说好的休息日,还得出来发传单嘛。” 怨声载道引得一旁卢尚跟着感慨,“都是一个套路,我刚毕业那会儿,美术机构也这么骗我这个清纯男大的。” 汪潮捡起一颗瓜子丢向他,连声吐槽,“就你还清纯男大!你那俩大花臂去教小朋友,能吓得人家从上课哭到下课。” 卢尚嘁了一声,懒得再理会,转身上楼躺回床上看起漫画。 南城区博爱养老院内,叶晋舟的右眼皮已经跳了一天了。他时不时的揉着眼皮,动作频繁,引起了一些老人家的注意。 老人七嘴八舌出着主意。 有说要用热毛巾敷,有说要买点眼药水滴,还有的说拿针挑点儿血出来就好了,总之越说越离谱。 人群中,一个大爷从报纸上撕下一角,直直塞进叶晋舟嘴里,沾湿后贴上他的眼皮,才道这种土方法最管用。 叶晋舟也不知道这样管不管用,却还是顶着这张小小的纸片上了一天的班。 下午,下班后的叶晋舟回到叶美红的房间,梳头、按摩、翻身,一套下来,累得他浑身是汗。 这些活其实每天都有工作人员在做,但叶晋舟总想多陪陪妈妈,他知道,妈妈也喜欢这样的陪伴。 这段时间,叶美红被护理得很好。每天都有人来擦洗、清理,曾经长褥疮的地方,许久没见复发。 叶晋舟对此很放心,走之前摩挲着妈妈的手指,轻声道:“妈,我去上班了。” 这是他每晚去横竖前必说的话。 叶晋舟相信妈妈能听到,也相信妈妈总有一天能笑着对自己说:“去吧。” 进到横竖,舞台上架起了架子鼓。 叶晋舟只扫了一眼,就拐向了换衣间。 门外,传来激烈的鼓声,他换好工服出来一看,架子鼓后坐着一个金发锅盖头男生,正耍着鼓槌,和付裕聊些什么。 叶晋舟没多想,从卫生间里拿出抹布,开始打扫起卫生。付裕扭头看到他,喊人来到舞台前。 “小叶,咱们乐队的人都招好了,这是由景,鼓手。” 开业前,付裕就计划找个乐队撑场子,这下算是如愿以偿。 叶晋舟点头,“那恭喜你了付哥。” 道喜完,又看向由景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叶晋舟。” 由景没搭话,只问:“现在能搬宿舍吗?” 付裕看了眼时间,吩咐叶晋舟,说:“这样小叶,这会儿还早,你带小由去认下路。” “不了。”由景把玩着鼓槌,手指绕了几下挽出了花儿。 他继续说:“汪潮给我地址了,有钥匙吗?我可以自己去。” 叶晋舟以为自己听错了,竖起耳朵问:“谁?” 由景没说第二遍,付裕却接起了话尾。 他拍上叶晋舟的肩膀,“怎么,你还不知道?汪潮要来咱横竖上班了。他组了乐队,我也把宿舍地址给他了,明天就搬,五号上班。” 这个消息很突然,突然到叶晋舟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晚上了下班,他轻手轻脚打开了所有卧室的门,见汪潮还没住进来,不由得松了口气。 卧室里有几张木质高低床,全部都是付裕二手淘来的。九成新,略微晃动,只要不是猛烈摇撞,上下各睡两个成年男人不成问题。 主卧的下铺已经收拾妥当,由景小小一只蜷缩着,面墙而睡。被子踢到脚边,全身裸露,后背冻得起了鸡皮疙瘩。 叶晋舟借着客厅的光摸到床边,他拉过被子,轻手轻脚盖在由景身上才退出主卧。 卫生间里,热水激起雾气。 叶晋舟顶着湿发不敢开吹风机,毛巾擦完浸满了水,拧干继续搓揉起头发。 一阵折腾下来,困意全无。 他躺在床上,打开了一天没看的朋友圈。 微信里好友寥寥无几,很快便看完了。 忽然,汪潮的电话打来,响了两秒又挂了。没一会儿,微信上多了一条信息:[小舟,睡了吗?] [没] 单字发出,电话再次响起。 汪潮并不是来邀功的,他只想试探试探叶晋舟的态度。 他问:“小由景搬进宿舍了吗?” 叶晋舟嗯了声,平平淡淡,听不出是欣喜还是愠怒。 咕嘟。 汪潮偷偷吞咽下口水,拿不定主意。 倒是一旁的卢尚听不得由景的名字,一旦听到,就像追萝卜的毛驴一样,昂着头就贴了过来。 他捞过手机捧到嘴边,大声喊着:“叶哥叶哥,我是卢尚!我能不能求您帮个忙!” 叶晋舟不认识卢尚,听到这声音只微微觉得耳熟。 汪潮发着牢骚,一把推开卢尚,顺脚将人踢下床。 叶晋舟听见那边响起几声哎哟哎哟的惨叫,还没说话,就听汪潮无用功的解释道:“小舟你别理他,他是我……” 嗒。 电话被挂断。 叶晋舟看着因一天没充电而关机的手机,默默拿过充电线插上,然后压到枕头底下,随即倒头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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