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遥在这样的工作场地下效率极高,高高一沓二审合同已经在短短一天内全部审核完毕,谢宁知进屋的时候,他正站在落地窗前。 暖黄而灿烂的日光透过巫遥的发丝和衬衫,给他打了一层薄薄的光。 眉目精致的少年听到开门声后转头,鸦羽一般的睫毛轻轻煽动,水润眼眸中投射出的视线像一片羽毛,轻柔地落在谢宁知的身上。 谢宁知的脚步顿在原地,被熟悉办公室里的美景所惊艳。 但很快,认出来人的巫遥嘴角拉成一条直线。 他靠近谢宁知,声线夹杂着委屈与怒火:“谢宁知,你回答我两个问题。” 谢宁知关上门,掀起眼皮,淡淡道:“你说。” 巫遥的视线与谢宁知对上,他抿嘴问道:“谢宁知,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是因为谢家已经决定把我的未婚夫换成你了吗?” 这是他想了一天,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答案。 诚然,今天谢宁知在向若淑面前否定过联姻存在的必要性,可这并不是直接否定了联姻存在的可能性。 巫遥生在在巫家这样的环境里,他从来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的直觉。 谢宁知,他不可能是一个烂好人。 作者有话说: 事实上,是雄孔雀展示漂亮羽毛罢了(bushi
第7章 『共食』 巫遥警惕地盯着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谢宁知觉得,如果现在他往前走一步,眼前的少年就会被吓得后退一步。 色厉内荏,像偷了刺猥皮的兔子,将一身雪白的毛发用尖刺武装。 他在心里长叹一口气,趁巫遥没反应过来疾步上前,伸出大手揉了揉对方柔软的发丝。 谢宁知承认,他一早就想这样做了。 果然,忽然被摸头的巫遥吓了一大跳,他茫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年轻男人,眼底有些懵懂。 “不要和巫家人学坏了。”谢宁知收回手,低声道,“巫遥,不是所有人都是有目的才接近你的,你要多学着相信他人才行。” 巫遥警惕地看着谢宁知:“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谢宁知在心里又叹了口气,他拿出西装外套口袋里的手机道:“好啊。你猜得都对,谢家就是还需要巫家的人脉,你过段时间就要嫁给我了,所以我才对你这么好,现在都知道了,你满意了吗?来,你想要的手机,小陈托我给你带来。” 白色的智能手机就像是散发着毒气的炸弹,不怀好意极了。 巫遥后退一步,眼圈一下就红了。 亏这段时间他一直为自己即将逃出生天而偷乐,结果一切都是一场幻觉,他明明还是陷在牢笼中,振翅难飞。 曾经有多放松和开心,现在巫遥就有多失望和难受。 谢宁知被巫遥的状态惊得僵在原地,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虚虚握了一下:“不是……”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巫遥眼眶里摇摇欲坠的泪珠子就掉了下来。 “不是什么?逗我很好玩吗?”巫遥皮肤白,情绪一上来,不仅眼眶红,就连挺翘的鼻尖也红扑扑,“你明明察觉到了的,你知道我不喜欢巫家,不喜欢这场联姻,可你什么也不说,偷偷在背后和巫家达成协议,随即心怀鬼胎地和我相处,我就是一个符号,一个交易的商品。” “你以为我会因为你给我盖被子,给我准备早饭,给我买手机这些小恩小惠迷失初心吗?不,我不会,我不想嫁给谢真,也不想嫁给你,你那么聪明,肯定知道我想的是什么啊……” 谢宁知发誓,他从没想把人惹哭。 不像别的人那样涕泪横流,巫遥哭得很安静。雪白的贝齿紧紧咬着红润的唇瓣,堵住了喉间控制不住的抽噎声,泪珠就像珍珠,一滴一滴从眼尾滑落。 他长长的睫毛被苦涩的泪打湿,秀气的眉毛皱在一起,让谢宁知心里也不好受。 “我骗你的。” 谢宁知叹口气,拿出昂贵的丝绸手帕,“巫遥,擦擦眼泪。你想帮你,只是因为察觉到你和我一样身陷囹圄,我把你当成一个独立的人在看待,你不必自己贬低自己,再也不要在我面前说什么符号和商品了好吗?” 见巫遥转过身不理他,谢宁知只能捏着手帕上前,生涩地替巫遥擦去眼泪:“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娶你的。” 巫遥吸了吸鼻子,不说话。 谢宁知仅剩一点的良心微微发疼,忍不住再次低声哄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刚刚吓到你了吧?” 柔软的丝绸擦过巫遥的眼尾,力道很轻,像是怕再次惊扰了他。 感受到了来自谢宁知真诚的歉意,巫遥从谢宁知手里接过手帕,狠狠一擦眼睛,带着鼻音问道:“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谢宁知在巫遥拿走手帕后就后退了几步,与巫遥保持了安全的社交距离。听到巫遥这样问,他道:“嗯,真的,不骗你。” 从未有人这样耐心地哄过巫遥,这种新奇的感觉甚至让巫遥忘记了被骗哭的尴尬,他忍不住想要再朝温柔的谢宁知无意识地撒娇:“好吧,但我现在眼睛有点疼。” 谢宁知的视线落在巫遥的眼睛上。 这对眼眸的形状优美,瞳仁大,眼白清澈,可现在,因为刚刚哭过的原因,极细的血丝浮现在眼白里,一眼看去令人担忧。 谢宁知立即道:“走,去医院眼科看看。” 巫遥上前拉住差点就走出办公室门的谢宁知,脸憋了个通红:“别走,不需要医生。” 谢宁知感受着手腕上的力道,眼眸中划过一丝让人看不懂的情绪,他低声问:“那要怎么样?” 巫遥想了想,拉起谢宁知的手放在自己的头顶,红着耳垂,眼眸里划过一丝期冀:“揉一揉,揉一揉我就不和你生气了。” 柔软的发丝贴在手心,痒痒的,像小猫爪子一样,勾了勾谢宁知的心。 他楞然,心中的一个想法莫名其妙浮现。 总觉得,巫遥对自己,是不是太放心了? 回家的路上,巫遥恢复了正常。 一进公寓,巫遥就往厨房跑:“谢宁知,谢谢你的手机,我今天做好吃的给你吃吧。” 巫遥搬进屋子一周多了,还从未给同居室友做过什么吃的。 今天大闹一场后,他虚浮的心落到了实处。 多神奇啊,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这样一个人,选择站在他的身边。 从未有过的一丝暖意后知后觉地从巫遥心里燃烧,越燃越烈,从星星之火到燎原的野火,肆意而热情地点燃了他那颗冰冷的心。 盛夏,公寓的空调持续不断地运转着,厨房里的小锅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让寂静的屋子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谢宁知坐在客厅,手里拿着一本财经类书籍,可视线却时不时落在厨房里的那道背影上。 巫遥系上了黑色的厨房围巾,两根细细的绳子勾勒出他纤瘦的腰,小巧的细绳蝴蝶结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 不知为何,谢宁知的视线频频落在巫遥的脑后——对方黑色的后领和发丝间那抹洁白的肌肤晃得人眼热。 似乎是感受到了不远处的视线,漂亮的美人微微侧头,嘴角带着一抹安抚的笑,眉宇舒展道:“别急,很快就做好了。” 四目相对,谢宁知眨了眨眼,如梦初醒。 他掩饰般低声道:“嗯,不急。” 随即低头,将视线锁定在书上,喉结滚了滚。 巫遥心情极佳,烹饪出的菜肴也沾染了主人的情绪。 作为内定的谢家长子的伴侣,巫遥从小到大的课程里有一门是了解谢家人,从喜好到癖好,从性格到相处之道,所有东西他都学过。 谢宁知作为谢家最受器重的养子,自然在他的了解范围内。 他知道谢宁知虽然成熟内敛,常常西装革履,一副即将在高档西餐厅就餐的成功人士模样,但其实他更喜欢川渝地区的家常小菜——因为其生母是川渝人,谢宁知从小习惯吃的是偏辣的菜肴。 虽然巫遥不太能吃辣,但是为了感谢谢宁知,今天这顿饭,巫遥做了许多传统川菜。 一碗汤,两碗饭,三道菜。 水煮牛肉麻辣入味,水煮鱼热气腾腾,夫妻肺片酸辣开胃,老妈蹄花汤乳白美味。 巫遥发誓,他发现谢宁知在看到菜肴之时,眼睛都亮了。 他心里有些开心,这也是他第一次认真给除自己以外的人施展厨艺。本以为这个第一次要被谢真糟蹋,没想到到最后却迎来了谢宁知。 一个愿意对他好的谢宁知。 “放着我来,烫。” 见厨房动静停歇,谢宁知放下财经书,帮巫遥把菜端到不远处的餐桌上。 巫遥两手空空,看着男人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嘴角不知不觉微微勾起。他解开围裙,从厨房拿了筷子,跟上谢宁知。 他谦虚道:“我没去过川渝,可能不太正宗,不过希望你喜欢。” 两人落座,巫遥略有些腼腆,他拿起还未用过的筷子夹了一块牛肉放在谢宁知的碗中,双眸微亮,满是期待。 迎着巫遥明亮的视线,谢宁知缓缓将牛肉片放入口中。 牛肉被合理地腌制,即使经过了高温的炖煮,也保留着嫩滑多汁的口感。肉片厚薄均匀,外面沾满了红亮亮的汤汁,一入口,各种香料的香味层次均匀地在谢宁知味蕾上跳跃。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赞叹地看了满桌的菜,随即用公筷夹了一块肉,礼尚往来道:“好吃,很正宗,你也快吃饭吧。” 巫遥低头见碗里的肉,心情莫名其妙变得更好了。 “嗯,好。” 两人就餐都极具礼仪,细嚼慢咽,专心致志。 一碗饭下肚,谢宁知的疲惫被一洗而空,他的专注力慢慢跑偏,落到了对面安静吃饭的巫遥身上。 巫遥吃饭的速度很慢,每次只吃一小口就能嚼半天,像兔子一样。菜辣,巫遥似乎也没想到自己吃不了这么辣,于是,每咬一口肉,就要配一口米饭。 但即使这样,他的唇瓣也被辣得微肿,像盛放的玫瑰,娇艳欲滴。 谢宁知忽然放下碗,巫遥疑惑看去,对方走进厨房拿出一袋冰,又从保鲜层拿出一盒牛奶。 “忽然一下子吃太辣的东西,胃会不舒服。你最好把肉涮一下再吃。” 谢宁知在巫遥这边放下装了清水的碗,又挪开被喝了几口的橙汁,放上新杯子,里面有冰块和牛奶。 “辣的时候,牛奶更解辣,也能适当护一护胃。” 巫遥愣愣地拿着筷子看着谢宁知的一系列的动作,他接过谢宁知递来的牛奶,在对方的督促下浅浅喝了几口。 满嘴的辣被温和的丝滑牛奶安抚,他的心跳不知为何跳得有点快。 巫遥垂下眼眸,掩饰心里的异样,低声道:“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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