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鉴站在门口,骆书新的视线从主卧中收回来,关灯并且顺手关上了门, “抱歉,我走错房间了。” 神色如常。 可姜鉴莫名觉得,以骆书新的细腻,哪怕他醉酒了,他也能猜到那个房间曾经住着谁。 姜鉴:“……没事。” 姜鉴给骆书新引路去客卧,“这房间周姨有经常打扫,被子前几天也新晒过,你今晚就在这儿睡。” 客卧虽然一向没人住,但也干净整洁,而且看得出来有勤通风,屋子里并没有沉闷的味道。 骆书新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的陈设,突然问姜鉴,“你呢?你睡哪儿?” 姜鉴:“……” 我当然睡我的卧室啊…… 姜鉴觉得这个道理骆书新能反应过来,所以他没有主动说,只是静静等骆书新自己明白。 姜鉴沉默之后,骆书新也没有追问。 两人一起跟着诡异的沉默。 姜鉴被沉默弄得心里毛毛的,这会儿嘴上说着“我去给你拿吹风机”,说完转身就走。 可刚刚转身就被骆书新拽住了手腕。 姜鉴:“?” 可骆书新没说话,两人一起沉默。 姜鉴心中动了一下,像是细细的嫩芽即将破土,又像是手指落在纸做的窗户上——总之,似乎只要意念一动,就能破开一个新的世界。 骆书新静了半晌,突然问了一句,“你家有习题册吗?” 姜鉴:“……” ……行,不愧是卷王,你牛逼! 姜鉴去自己房间拿了干毛巾,吹风机,还有骆书新骆大人钦点的习题册——他故意拿了自己还没写完的英语。 送到隔壁房间了姜鉴就自己洗澡去了。 姜鉴莫名有点气鼓鼓的,像个河豚。 他也不知道自己气什么,认真反思之后,他觉得骆书新抓住自己并且沉默的时候,自己对他要说的话是有期待的。 但是很明显,骆书新给的内容不符合自己的期待,所以自己生气。 那么问题来了,自己当时潜意识是在期待对方说什么呢? 姜鉴一边揉着头发上的泡沫一边认真思考。 想不出来。 在事情发生的时候,那是一种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绪,现在情绪结束了,靠逻辑反推怎么可能推出自己没意识到的事。 姜鉴愁眉苦脸的。 等他洗完澡刷完牙,回到自己的卧室刷了一会儿手机,刷来刷去心里也不安定,于是穿上拖鞋往骆书新在的客卧里面摸。 姜鉴把门悄悄推开一道小缝,就看到骆书新坐在客卧的桌子前刷题。 看看,什么叫做差距。 有人喝醉酒撸猫,有人喝醉酒刷题。 姜鉴偷偷摸摸地潜进去,从骆书新的背后看了一眼。 骆书新做题做的专注,几乎扫一眼题干就就在下面圈答案了。 姜鉴:“……” 这才叫考场神棍吧?我选择题掷骰子都没他快! 骆书新写着写着突然停笔,转过头来看姜鉴。就像所有上课的时候被姜鉴偷偷用胳膊拐了一下一样,目光淡然中透着一点探寻。 姜鉴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这会儿没话找话,“你打算刷到哪一页?” 骆书新:“看时间吧。” 姜鉴心说,刷到一点是吗? 骆书新想了想,“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姜鉴:“说。” 骆书新:“杯子,为什么是裂开的?” 骆书新问的没头没尾,姜鉴自然也反应不过来对方说的什么杯子。 骆书新给姜鉴比划了一下,不太圆,蓝紫渐变,浩渺星河。 姜鉴在骆书新比划的时候终于有了点这个人喝醉酒的实感。 虽然动作并不夸张,但是有种很不骆书新的可爱。 骆书新看姜鉴唇角的弧度越来越深,就停了下来,“?” 姜鉴:“那个杯子是我妈的,她一个爱好陶艺的同学送给她的,独一无二只此一个。她出事之后我回家,那个杯子就在地上,摔成两半了,我那时候脑子里缺根弦,总觉得杯子裂开了和我妈走了有什么特殊的联系,我就很固执地找人把杯子修好了。” 就好像修好了,那个人就会像杯子一样回来。 此时姜鉴说的云淡风轻,好像一点也不悲伤。 事实上,在这一刻,他确实不悲伤。 可能是刚刚骆书新的可爱奠定了不错的情绪基础,姜鉴格外的平和地就说出来了。 他还没和人说起过杯子的事。 知道杯子的人不多,可能只有周姨,但她凭借天生母性的悲悯,对此保持了心照不宣的沉默。 至于姜知远,原本他才是最该和姜鉴一起共享悲伤的人,但姜知远,不说也罢。 骆书新垂眸望着姜鉴,原本沉静的目光中像是撒进了一片溶溶月光。 姜鉴想到了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可能偶尔会有鱼儿从水底跃出,在寂静的夜里发出些稀碎声响。 姜鉴突然觉得骆书新在共享他曾经的悲伤。 不同于周姨戴子霏那种局外人的怜悯,他以一个自己暂时还没找准的亲近定位,和自己站在一起,注视着自己,安静地陪伴。 可能,也许,有些接近原本姜知远该胜任的位置——一个完完全全的“自己人”。 姜鉴:“你之前推开的那个房间就是我妈的,看着打扫的很干净,其实除了周姨,已经很久没人进去了。在刚刚出事那年,一些带有浓烈印记的可能刺激到我的属于我妈的东西,都被放进那个房间了……” 姜鉴说着说着突然笑出来,“你最好是有醉酒断片的毛病!” 骆书新:“我没有这种毛病。” 姜鉴故意目光灼灼地盯着骆书新的脖子,像在打量从哪里下手灭口比较方便快捷。 骆书新脖子上有颗小痣,这是姜鉴早就知道的事情。 但此时的他盯着那颗小痣却有一瞬间的走神——不知道之前在烧烤摊的时候,自己朝他脖子咬的那口是不是留在这颗痣上。 想着想着,姜鉴莫名觉得牙根有点痒。 好像有点想再咬一口。 这个变态一样的想法冒出来,先是吓了姜鉴一大跳,然后又被姜鉴挥散,并且开始由衷地思考自己是不是在骆书新身边坐了一会儿,就被他身上的酒气传染了,脑子里尽是些乱七八糟的。 “我能抱抱你吗?”骆书新突然问。 “啊?”姜鉴视线重回骆书新的脸。 骆书新的脸依旧沉静从容,嘴上说着“我能抱抱你吗”,但姜鉴总觉得骆书新说的是“需要我抱抱你吗?” “去你的,”姜鉴手一挥,半真半假地调侃道,“早过了那个时候了,你来晚啦!” 要是早来两年,说不定姜鉴这会儿就扑进骆书新怀里一边嘤嘤嘤一边给骆书新讲妈妈过去的故事了。 姜鉴起身欲走,“你写习题给我悠着点,别写太多,我没那么积极,回头再被康康逮到你帮我做题,我俩都得完蛋!” 骆书新“嗯”了一声,但伸手拽住了姜鉴的衣角。 姜鉴:“?” 姜鉴看看拽着自己衣角的手,又看了看面无表情从容镇静的骆书新。 姜鉴:“还有事?” 骆书新没说话,但也没撒手。 姜鉴琢磨了一下,“害怕?” 骆书新想了想,苦大仇深且不情不愿地“嗯”了一下。 骆书新想把人留下来,但是没想到合理的理由。 姜鉴倒是被他“嗯”的心花怒放。 看看看看,某人也不过如此! 害怕嘎哈哈哈哈哈哈 本来姜鉴已经熄了看醉酒骆书新热闹的心,骆书新醉酒本来就稳,更何况刚刚还扯到了杯子什么的。 可没想到峰回路转的,这人又把脸给自己送回来了。 姜鉴坐回来,一脸乐不可支,“真害怕?” 骆书新在继续说“嗯”和转变方向怼人之间折中了一下,选择了沉默。 姜鉴打开录像,对准骆书新,“来来来,再说一遍,再说一遍我就留下。” 骆书新迎着镜头:“我提醒一下,我醉酒不断片。” 姜鉴这么毫无遮拦地给人造黑历史,真不怕骆书新记仇是怎么的? 姜鉴:“再说一次,就一次!” 镜头里的骆书新一脸嫌弃中带着点小无奈。 姜鉴拍的不亦乐乎,骆书新却不跟人玩儿了,接着刷题去了。 姜鉴之后也没走,窝在书桌旁边的椅子里开了局游戏。 骆书新刷完题,姜鉴刚刚好一局结束,此时时间不早,两人一起滚上了床铺——因为骆书新害怕,所以姜鉴没走。 姜鉴让骆书新个酒鬼睡的里侧。 骆书新睡相很好,哪怕醉酒了也是如此。 倒是姜鉴在床上烙煎饼似的翻来翻去,怎么翻都睡不着,最后没办法,打开手机打发时间,各大app转悠了一圈,最后打开微信,看了看有没有什么值得回复的消息。 姜鉴在和平保卫者的群里看到几个女孩子刷表情包斗图,他横竖也是无聊,顺着往上刷,准备看看自己不在的时候群里聊了些什么。 结果往上刷了五六分钟,姜鉴后知后觉,这可能不是在斗图,这可能是在掩盖她们发了什么不该发的东西。 姜鉴好奇心起,越发起劲地往上扒拉,扒拉到最上面,是夏一鸣和一个女孩子的聊天记录,期间还有殷英出没,三个人聊天气聊奶茶聊杜立安。 姜鉴又往上翻,这才找到罪魁祸首。 是一个链接,夏一鸣发的。 发完大概五分钟夏一鸣就在群里嚎,说自己发错人了。 时间已经过了两分钟,撤不回来。然后另外一个女孩子冒头,和夏一鸣打了几个暗号,她们开始掩饰性聊天刷表情包。 姜鉴点进链接看了看,也没什么特殊的,就一个以“我”为第一人称叙述的小说。 姜鉴简单看了几行,那个句子风格一看就是夏一鸣的手笔。 学生时代常有爱看小说的女孩子闲写几笔,这种东西以后都是黑历史。 横竖也是睡不着,姜鉴抱着看乐子的心态往下看。 看着看着就发现了不对,过了前三个小节,到第四小节的时候,那个被姜鉴认为是主角练级路上绊脚石的空降师弟终于有了姓名,姓骆,名字也和骆书新差不多,同音不同字。 姜鉴心说夏一鸣讨厌骆书新?所以要把人放在自己写的小说里做反派? 平时也看不出来啊。 姜鉴抱着疑惑往下看,愣是在这本修真升级打怪的文学中找到了些奇怪的共鸣。 那个空降的和“我”争风头的师弟好像有点呆萌。 他和主角在上丹药课的时候是同桌,两人化敌为友,一起逃课一起逛街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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