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礼。” 姜鉴字正腔圆,甚至无意识挺了挺胸膛,试图理直气壮。 姜鉴自认是个恩怨分明的好孩子,骆书新刚刚替他罚站了。 骆书新看向他时还好好的,这两个字不知道哪里惹得他不满意,脸一下就冷回去了。 他用笔把可乐推了回来,语气冷淡,“用不着。” 然后垂头继续打完最后两行草稿,写上答案收了习题册,开始听老师讲课。 姜鉴:“……” 用不着就用不着,凶什么? 我钱是大风刮来的吗?不喝拉倒!我自己喝!! 姜鉴气不过,把可乐罐拿起来就一指头拉开—— 他忘了刚刚邵星是一路狂奔回来的,可乐罐“砰”的一声,不仅撒了他的桌子,连带着骆书新的桌子和前桌同学的后背都未曾幸免。 姜鉴:“……” 老师:“…………” 姜鉴这脚瘸得真好,这种时候哪个老师都不好意思让他去走廊罚站。 . 直到晚饭的时候姜鉴还在郁闷,根据邵星的说法,当时全班都扭头看他拉开易拉罐一脸懵逼的样子了。 十六七的孩子,你让他丢人,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这时候大家都去吃晚餐了,教室里就剩下他和他同桌,以及零散几个拿着饼干就习题的学生。 同桌还在唰唰写题,姜鉴倒在桌子上,校服蒙头,看似补觉实则装死。 九月的太阳依旧很烈,好死不死的他座位就杵在窗边,再加上校服蒙头,已经快要被闷到窒息了。 这时候,他突然察觉到自己的同桌站起身,然后朝着自己这边靠近了一下—— 那种感觉很奇怪,他蒙着头看不见,只能感觉,对方像是站起身后在对着自己的方向弯腰。 姜鉴下意识想到对方弯着腰贴在自己的头旁边看自己是不是真的睡着了的模样——而且脸已经要贴到自己头发了,头发能清晰感知到有什么东西轻轻压了一下。 “你干什么?!” 私人领域入侵,姜鉴掀开校服准备炸毛,然后就看到骆书新整个上半身越过他准备拉上窗帘。 姜鉴:“……” 骆书新从容中透着理所当然:“很晒。” 姜鉴:“……” 太阳能晒到姜鉴,自然也可以晒到骆书新。 对视间姜鉴迷之尴尬,手背下意识碰了碰脸。 他头发被校服弄的有点乱,脸上一片潮红还往下滚着汗珠子。 再看骆书新,嘴上说晒,但只是额头有些薄汗,皮肤依旧冷白,看不出有太大影响。 ……真是可惜了,这个王八蛋没赶上江水一中军训,姜鉴突然很想知道这人的皮肤晒成酱油色还能不能好看的这么嚣张。 骆书新坐回去,中性笔划过英语选择题题干,然后扫了一眼选项就圈出了答案。 做了两题之后,他突然拉过挂在书桌侧面的包,从里面掏出一包纸巾放在姜鉴的桌子上。 姜鉴:“……” 姜鉴:“什么意思?” 骆书新像没听见,继续刷题。 姜鉴也想给他推回去,然后特高冷来一句“用不着!” 可他现在真的很用得着,汗水都顺着脖子往下淌了,贼难受。 纸巾包装上有只草莓熊。 姜鉴恨屋及乌,连带着那只熊都变得可恨起来。 他一把将纸巾抓过来,抽出一张囫囵擦了擦,然后拿上了自己拐杖,准备出教室。 严格来说,江水一中“放学后”的概念是指下晚自习后,但是今天情况特殊,高一刚刚开学,高二沾光,今天的晚自习属于自愿上课,很多走读生下课了蹭个晚饭就回家了。 所以今天的放学后就是指的晚饭这段时间。 原本姜鉴这金鸡独立的也不想出门,影响他校草的英明形象,可邵星在出门抢晚饭之前给他留了句话,让他记住待会儿去小树林。 姜鉴拄着拐杖起身,坐久了脚麻,差点摔倒,好在及时稳住,这架势惹得骆书新看了他一眼。 姜鉴:“看什么看?” 骆书新:“你去哪儿?” 姜鉴:“管你什么事?” 骆书新:“小树林?” 姜鉴:“?” 骆书新掏出纸和一百块,“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姜鉴:“?”
第5章 姜鉴差点没宰了邵星。 他一瘸一拐地杀进小树林,隔着老远就把拐杖扔过去,砸的就是他发小。 小树林也叫“情人坡”,一边是一片人造湖,另一边是大片草坪小坡和石板路,石板路的尽头是一片林子。 这地方大,监控死角多,又该死的有那么几分浪漫氛围,不少高中小情侣来这边坐在草坪上一起看湖水,或者躲在林子里踩着落叶并肩晃一晃。 姜鉴他们约的小树林特指小树林内部,这会儿人到的齐全,地球的和平保卫者全都在。 殷英拉着夏一鸣,非要给人做美甲,一边涂指甲油一边嚼着口香糖吐泡泡。 其它几个男生也是姿态各异,有二班的拿着英语讲义复习语法,也有吊车尾的几个人在一起蹲在一块石头旁边打扑克。 在姜鉴来之前,邵星正准备加入扑克大军。 拐杖气势汹汹砸过来吓了邵星一大跳,邵星躲了一下。 姜鉴也不是真砸,故意偏了一点,看着吓人其实很有分寸。 邵星一脸懵,“咋了鉴鉴?” “你再叫那两个字?”姜鉴恨不得把邵星皮扒了,“最近胆儿很肥啊?以我名义给转校生递情书?!” 一句话,所有人都抬头看过来了,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殷英第一个发现不对劲,“你班转校生不是个男的吗?那个大帅比。” 夏一鸣两眼放光,第一个热烈鼓掌:“星哥牛逼,真正的勇士,我辈楷模!!我爱你!!!” 康康的课上“鹅鹅鹅”的就是她。 邵星摇头如拨浪鼓,“我不是,我没有,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姜鉴摩拳擦掌,“当事人亲口拒绝的我,铁证如山,你跟我说误会?” 夏一鸣一脸遗憾:“他拒绝你了啊?” 姜鉴:“?” 这是重点? 邵星:“我跟他之间你当然该信我啊!他跟你说什么了?!——不管说什么了,那都是胡说八道!” 要不是姜鉴腿脚的事儿不方便暴露,估计这会儿已经撵得邵星满小树林乱蹿了。 双方折腾了十来分钟才停下来冷静分析,最后看着姜鉴裤袋里的战书齐齐沉默。 给骆书新的那张纸和字迹来源于夏一鸣。 夏一鸣是个女孩子,本班语文课代表,一手字娟秀清丽。而且是给帅哥写东西,她当时不知道怎么就脑子一抽,放弃了用笔记本纸的想法,挑了张漂亮有暗纹的粉色纸,两张都是。 骆书新误会这是封约定告白的情书也算情理之中。 粉色纸张写情书,红色笔写绝交信。 一些毫无来由但很多学生相信并坚守的人间真理。 就算姜鉴是个男孩子,骆书新也没膈应,只是在回应的时候,采取了(自我感觉的)更委婉的方式。 而姜鉴不知道个种关节,被骆书新旁敲侧击地暗示性拒绝,回过味儿来浑身上下的毛都炸了,当即也不管一瘸一拐地走路丢不丢人了,拄着拐杖就要去把涮他的人杀了灭口。 邵星:“你怎么就认定是我涮你呢?信还是夏姐写的呢!” 姜鉴:“信是你给我的,而且你干的出这种缺德事。” 邵星:“……” 邵星竖了个大拇指,表示无话可说。 有人发问:“那现在怎么办?咱们还警不警告转校生了?” “警告谁啊?人家来都没来!” “夏姐,你这事儿闹的,你不知道粉色纸不能乱用吗,这让我们说什么好?” “我也没跟人表白过哦……确实欠缺一些相关常识,对不住,这次是我的锅。” “鉴哥,他摆出一百块的时候你就没认出那是你自己的钱吗?” “……” 姜鉴想了想对方非要把一百块塞给自己的模样,“我以为他想拿钱侮辱我。” “……” . 本来晚上还有自愿的自习,但姜鉴实在是没脸回去待了。 现在他还记得自己脸发烧的感觉。 虽然这事儿不是骆书新的错,但姜鉴毫不客气地把这笔账记在了骆书新头上。 有朝一日,这笔账一定得还回来……至于今天,他得先回去养养胃或者牙什么的。 想到对方特冷淡地用明显修饰过但修饰的不咋滴的句子婉拒自己的爱意,姜鉴就牙疼胃疼哪儿都疼。 姜鉴给家里的司机王叔打了个电话。 从校门到回家路上姜鉴都一言不发,整个人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头靠在车窗上怀疑人生。 司机王叔从后视镜多看了姜鉴两眼,终于还是开口问了一句,是回哪里。 姜鉴有气无力地看了王叔一眼,哀怨无意识地都要从眼睛里冒出来了——一看就是还没从伤害中回过神来。 老王:“……” 老王:“明白了。” 回去路上姜鉴顺便买了只新手机,补了电话卡。 老王的车最后停在江水市的一个老街区。 下了车,周围来往都是街里街坊的熟人,路边还摆着热气腾腾的各种小吃摊子。 姜鉴下车刚刚跛了两步就遇上一个相熟的小叔想帮忙,姜鉴不让,对方二话不说就把他扛起来了,扛大包似的给送到家门口了。 一路还有婶婶婆婆们的打招呼, “小鉴回来了呀?脚好点没?” “诶,我家今天炖了鸡汤,待会儿来我家吃饭呀。”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爸他……哎哟,你拐我干嘛,我就问问!” “……” 到了家门口被放下来的姜鉴捂着脸,只觉得没脸见人,“裴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脚……” 被叫裴叔的那位rua了一把姜鉴的卷毛,“行了进去吧,越大越别扭了!” 姜鉴在这条街生活了很多年。 他爸事业还没成功的时候,一家三口就住在这里。后来他爸事业有成,全国乱飞跑商务,买了地段更好的房子,可他跟他妈住不惯,于是又跑回这里。 后来他妈妈去世了,他跟着他爸住了一段时间,住着住着还是觉得这里好。 姜鉴住的房子是个二层带小院子的,打开院门就是一条石板小路。这房子的院子很大,他妈妈专门设计过,靠右有一小片地方有桌凳,可以用来小坐,稍高的小型葡萄架用来遮阳,剩下的地方全部布置成了花园和阳光房。 各种花分门别类专门规划过摆放,金贵的在阳光房里细心养着,草根的就露天种着,各种花高低错落有致,颜色搭配和谐,一年四季花香不断,这会儿推进门就是一股子沁人心脾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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