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们查看监控时,监控视频显示,那个人最开始的动作很小心,并没有触发监控警报。从动作上看,Ta是被旁边这幅画忽然惊到了。” “可能是因为白天的时候,他的注意力集中,并没有注意到,他想偷的这幅画旁边,还有另外一幅风格完全不同的画。” 老者原本只是想幽默一下,没想到还真的猜中了,顿时笑容里又多了一些老顽童似的得意。 最后,又正色的开口道:“那我应该感谢这幅画的创作者,这位叫做……江迩的参赛者。” “不然,等到我到来时,已经看不到这幅画了。” 老者把目光放到正中间的那幅画上。 目光悠远的,仿佛是想起了什么。 老者的文化底蕴很深厚,在没有翻译的情况下,也顺利的读出了在场所有参赛者们,用他们国家字体写出的名字。 “很美的一幅画。” “我记得在我还小的时候,在我祖父乡下的牧场里,我似乎也有过这样的感觉。” “可惜我现在年纪大了,已经快有些记不得,祖父母的样子。” “我已经比我的祖父,年纪还要大了。” 对有些人来说,幸福是具象的,是某个真切存在的人。 同样,对有些人来说,他们的幸福,可能是记忆里的一片草场,一间小屋子,或者一双手织的毛线手套。 更抽象一点的。 就好像画里的树。 “我想要见一见画出这幅画的孩子了。”金发老者又站在画前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口。 这惹得周围其他人,包括评委们,全都侧目。 卡文先生,自从二十多年前,他的最后一位弟子回国后,他就再也没有流露出,想要再次收下一位弟子的想法。 在场除了亚伯先生,其他评委,对于参赛者们特别具体的情况,还不是非常的了解。 于是,其中一位评委,很快便在大厅内巡视几秒,然后笑道:“卡文先生,那孩子就坐在那里呢。” 顺着评委示意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年纪在参赛者中看起来偏小的C国孩子,正端着一个白色的小瓷碟坐在沙发上。 一口点心,一口高脚杯里的果汁。 脸颊都吃得一鼓一鼓的,看起来十分的认真。 制止了其他人想要把那孩子喊到近前的动作,老者自己拄着手杖,慢慢来到沙发前。 原本还在低头吃点心的唐楸,感觉自己面前好像有一片阴影落下。 他抬起头一看,就见是一位看起来很慈祥优雅的老爷爷,正站在他面前。 看着对方手里的手杖,唐楸还以为老爷爷是想坐下。 于是立刻端着自己的小碟子,又往旁边让了让。 老者见状也不拒绝面前孩子的好意,在沙发上落座。 紧接着便试着攀谈起来:“孩子,你的画很好,有教导你的老师,或者长辈吗?” 老者私心里希望,是后者。 唐楸闻言,下意识抬头,想要在大厅里找人。 不过没找到。 才想起来,江叔叔和韩伯伯在进入大厅的时候,好像是遇见了熟悉的人,在和对方聊天。 到现在还没进来呢。 他只能先自己点点头:“嗯。我有一个叔叔,也是我的老师。” 这样啊。 那就不太好办了。 正想着,老者就忽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卡文先生。” 老者侧头,发现有人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稍微辨认了一下,金发老者也立刻笑着点头:“柏笙。” 江柏笙走到近前,先是有些见到熟悉长辈的激动,打完招呼后,便又带着沙发上的其他二个孩子:“楸楸,小迩,小航,这位卡文老先生,和我的老师安德森先生,也同是一位老师。” “按照我们C国的辈分,你们可以喊师公。” 江柏笙口中的安德森先生,是他和师弟韩风共同的老师。 按照C国的辈分,他可以喊面前这位卡文先生师叔。 江迩闻言忽然抬起头。 老师的老师的师弟。 换算成亲缘的话,可以看做是爸爸的爸爸的弟弟。 也就是爷爷的弟弟。 那是二大爷! 他刚刚都看出来了,眼前这位二大爷对楸楸有企图。 不是那种企图,是想要收弟子的那种企图。 于是,江迩开口:“爸,你再来晚一点,楸楸就和你一个辈分了。”
第301章 江迩此话一出,还没等江柏笙对此做出什么反应,坐在沙发上的金发老者好像是听懂了,甚至在江迩话音落下后,看着还颇有些遗憾的叹了声气。 原本是念头起来了,想要再收一个小弟子。 没想到,想要收的小弟子已经有老师了,还是他熟悉的晚辈。这就不太好挖墙脚了。 路北航年纪比其他三个孩子稍微大些,性格也更开朗健谈一些。 此时见老者在叹了一声气后,居然自如的把语言转换成C国话,还这样说,忍不住有些惊叹的开口:“您还知道‘挖墙脚’是什么意思?” 最后一个字刚说完,便被他那后一步来到的老师韩风狠狠的瞪了一眼。 卡文先生自己闻言倒是没什么在意,语气随和,又有些幽默的开口:“孩子,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该知道的,一位画家,他不能把画画当做工作,他还需要一些其他的事情以及兴趣爱好,来填满生活。” 路北航顶着老师的死亡视线,在卡文先生鼓励的目光下继续接话:“比如,学习几门外语?” 老者立刻赞同的点点头。 等看到站在江柏笙身旁的韩风时,先是韩风礼仪周全的问好,然后他便又像刚刚和江柏笙那样,稍微叙旧了几句。 江柏笙和韩风的老师,安德森先生,是享誉世界的大画家。在整个世界画坛,都有着极高的地位和名望。 卡文先生作为安德森先生交往数十年的挚友,又是同时间段在国际画坛成名的同门,放眼望去,在整个颁奖现场,没有一个人比他辈分还高了。 其中有些国家的评委或临时决定要过来的宾客们,在他们的国家里,可能并不存在过于分明的辈分和资历概念。 但不代表,他们就不会尊重一位在艺术成就上明显超越了他们的人。 所以,在卡文先生与江柏笙他们在这里聊天谈话时,其他评委或者宾客,虽然好奇卡文先生有没有顺利收到他想要的小弟子,但也没有人冒昧的上前打断他们的交流。 和熟悉的晚辈问候交流结束,卡文先生终于抓住空档,又扭头找起了刚刚那个孩子。 孩子刚刚还坐在他身边,现在可能是想着要给柏笙他们让位置,已经端着自己的小盘子坐到另外一个沙发上了。 好在距离不算远,金发老人就着现在的距离,侧头:“孩子,能和我说说,你画决赛那幅画时,在想些什么吗?或者,你为什么要画那幅画?” 唐楸现在已经知道,这位忽然和他说话,问他有没有老师的爷爷,是江叔叔和韩伯伯认识了很久的长辈。 所以再次望向对方,开口时,眼神里也带了一些亲近,回答的也更仔细了一些:“因为我也叫唐楸啊。” 见新认识的师公好像还是没有太明白的意思,唐楸继续解释:“我画的树,树的名字就叫做‘楸’,和我的名字一样。” 卡文先生思考了一下,摊开手掌,用手在手心画起了笔划:“是这个‘楸’吗?” 唐楸见状凑近了看,过了一小会儿,点点头:“嗯。” 看完字后,唐楸抬头,想要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目光碰巧和朝他看过来的老人对视。 之后,卡文先生自己先愣了一小会儿,然后才恍然。再次叹了声气,不过这次没有那么遗憾了。 他伸手拍了拍一旁男人的肩膀:“柏笙,你很厉害。也许我也做不了和你一样好。” 江柏笙看看楸楸,又品味了一下卡文先生话中的意思,了然,笑了笑,语气真诚:“孩子自己本来就好,我做不了太多,只要注意别影响他就好。” 他知道卡文先生为什么会忽然这样说。 他以前也是。 楸楸的眼睛漂亮。他从来没有见过,比楸楸眼睛更漂亮的孩子,或者成人。 曾经游走于各大监狱,画了好几年罪犯侧写,画到最后,甚至对人群中藏匿的罪犯形成了一种特殊自觉的江柏笙,他可以肯定的告诉所有人一个结论:眼神,就是一个人心灵的窗户。 恶毒狡诈者,伪装的再憨厚,也掩盖不了,在被激怒的某一刻,眼神中露出的凶光。 做过太多坏事的人,甚至仅仅只是站在那里,都会让感知敏感的人感觉不舒服。 卡文先生这样说,是夸他,教楸楸时用的方法对了。 没有过早,让外界纷杂的一切,扰乱这个天赋极高的孩子。 但对方不知道的是,他一开始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可这些年里,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楸楸他也没少见。 孩子厉害,现在还是他们C市那边的中小学生传说呢。 此时的江柏笙,身处异国的艺术大厅,忽然想起了几句与这里的环境不太相称的偈语。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还有一句: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爸,你这表情,你悟到什么了?”就在江柏笙想的入迷的时候,江迩适时的戳了他腰间的软肉一下。 直接把江柏笙给戳回了神。 江柏笙低头,看向自己儿子,语气深奥:“我在想,艺术天分与自然天性之间的,佛教辩证关系。” 几个孩子听完,眼神有些冒圈圈。 在人这么多的大厅里,思考这么深奥? 江迩回过神来后,则是点头:“那你思考出来了吗?” “比如说,你教我,和教楸楸,都是一样教,为啥我画风和楸楸差这么多?” 江柏笙摸了摸自己儿子的头顶,语气自然:“因为你凶。” 坐在旁边的唐楸听到了,看看自己,又看看小迩,有些奇怪的低头看自己。 他没有小迩凶吗? 颁奖仪式是在中午时正式开始的。 毫无疑问,本届唯一的一尊芬迪斯克奖杯,被唐楸捧在了手里。 他上台领奖的时候,台下坐着的家人,还有小伙伴们,都在为他鼓掌。 唐楸还看到,哥哥拿着照相机,咔咔咔给他拍了好多的照片。 当晚 陈孟看着手中一张已经洗出来了的参赛者大合照。 唐楸则对着照片给妈妈介绍:“这是约书亚,这是威廉,这是凯瑟琳……大家都对我很好的。” 埃尔维斯、芙、还有安东尼他们,唐楸就没有介绍了。因为妈妈这几天里,已经认识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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