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咲道谢,抱着衣服欲言又止,政宗实笑说:“昨晚我帮你换了睡衣,没想到你睡这么沉。” 要说昨天的睡眠的确很好,一觉醒来,神清气爽,虽然醒得早。 可政宗实这么一说,羊咲想象叔叔把他背到二楼卧室又替他脱下衣服裤子,不禁臊得很,“……叔叔为什么不叫醒我。” 语气中带着一点儿嗔怪,羊咲解开睡衣扣子,反正政宗实也不是没看过他的身体,羊咲这会儿倒没有像在更衣室里那么别扭了,听见政宗实反问他“你怎么知道没叫”,羊咲快速穿好自己的衣物,又换下睡裤。 政宗实的目光轻易往下移了一截。 昨天夜里给羊咲换睡衣的时,卧房没有开灯,仅有门外的走廊夜灯开着,光透入卧室,政宗实不愿闹醒人,动作格外缓慢,泛着暖黄色光线的肌肤一帧一帧在眼前露出。 政宗实从未知道,原来他的忍耐力是如此之高。 对着酣睡的人没有多余的念头,对着裸露的肌体没有下流的情思。 政宗实小心翼翼给他换好衣服,用手摸了摸羊咲的脸,很珍惜地亲吻他的眼角,拇指揉一揉唇朱或是鼻梁骨,慢慢羊咲睡梦时紧紧锁住的唇瓣放松下来,睡颜变得安宁,看起来没那么焦虑紧张。 而羊咲醒着的时候——政宗实视线轻轻扫过他的股尖,幺裤*包裹得很紧致,在他跟前左右晃着,最后让运动裤遮挡。 “小羊。”政宗实蓦然开口,把身后的房门轻轻往后推去,咔哒落锁很清脆,“叔叔问你一件事。” 羊咲下意识瞄了眼门,望向政宗实,面露疑惑。 政宗实却靠着门,好一阵没有讲话。 羊咲心跳很快,无法应对政宗实突如其来死水一般的沉默,担心政宗实是不是察觉出点什么?还是他昨晚说梦话了? “叔叔,我,”羊咲扯了扯衣袖,把衣服捋清了,“我饿了,想吃早餐,什么事情不如一会再说……吧?” 政宗实闻言,没有把话问出口。 “嗯。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走吧,带你去尝一家早餐店。” 他重新打开门,两个人轻悄悄地走到一楼,政语像一颗蚕蛹,缩着脑袋在被窝里睡得猪仔般安然。 离开家,电梯下到一楼,政宗实才想到一个圆场的由头。 政宗实说话的声音适才抬高了一点:“叔叔刚刚想问你,昨天比赛为何发挥失利,怕你觉得我是在问责,所以想了想又不好说了。” 此话不假,的确担心羊咲心情还受比赛影响,最终没提。 羊咲低低地“噢”一声,记起那夜跑了几趟厕所的糟糕事,以及政语说的话,摇摇头,“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以为可以硬撑着。” “吃坏东西了?”政宗实问,“前一天晚上你和小语一起吃的饭,是有什么食物过敏了,还是着凉了?” 羊咲懊恼道:“那天晚上回去肚子饿,又点了粉,应该不是政语那顿饭的问题。” 政宗实会意:“外卖不干净。” 二人来到小区附近的早餐铺,装潢简单,空间狭小,桌椅摆在包子蒸笼台的外头,里边几平米都是佐料坊。 天还未亮,人也不多,各自安静地吃饭,唯有铺子里做早餐的声音哐哐当当,蒸汽呼呼往外冒着,雾蒙蒙很快便在冷空里散开。 “诶,宗实你来啦?”一个身材瘦削的大叔从早餐铺子里探出头,腰上系着黑色围裙,“老久没看到你了,吃什么?” “两个肉夹馍,再来两碗小米粥,吃完再打包一份一样的。” 政宗实扫码付钱,老板爽快应下,在清冷的街道上只听得见老板的大嗓门,“半肥半瘦,加青椒和鸡蛋,对吧?” “有一个不加,打包的加。” “得嘞!” 老板干活十分爽快,剁肉时哒哒哒就结束了,割开馍饼,将肉填进去,塞得满满当当,汁水横流,握在手里还是烫呼呼的,热气直冒,香气四溢,直钻鼻腔,羊咲咬上一口,身子很快暖和起来,他惊呼一声:“好好吃!” 政宗实见人吃得又快又香,如饿豺下山,忍俊不禁:“慢点吃,还早。这家店比叔叔年纪还大,我二十多岁来这里的时候,前店长是现在这位大哥的父亲。” “二十多岁……叔叔你不是本地人啊?”羊咲含着肉呜噜呜噜地问。 “不是,以前在更北边一点的城市。” 政宗实喝一口热粥,听见羊咲傻傻笑了一下,一手兜着肉夹馍的碎屑,小声低估:“好神奇。” “什么意思?”政宗实双目含笑,问。 “没什么意思嘛……”羊咲吞下一大口肉馍,话语含糊地讲,“就是发现叔叔二十岁的时候,我才刚出生吧。” 如鲠在喉的一句话,政宗实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僵了僵,到底没显露出来。 以前他不会这么在意年纪,从未有中年危机。 “嫌我老了?”政宗实顺着杆子问,语气轻松、似是开着玩笑。 羊咲呛了一口,咳嗽几声连忙解释:“当、当然不是嫌弃叔叔老的意思。” 政宗实沉吟,意味不明地陈述:“那小羊就是不嫌叔叔老。” “哎呀重点不是我嫌不嫌……”羊咲局促地挠了挠耳朵,埋头喝粥,“重点是你……不老。”声音越来越小,似乎很没底气。 羊咲其实无意提年纪,他讲到政宗实的年纪,觉得神奇的只是他会喜欢上叔叔,就算差这么多也还是喜欢,就算意识到没可能,只能把叔叔当长辈来相处。 没想到话题越走越偏,羊咲不知道要如何接下去。 政宗实无奈地笑了笑,不疾不徐地说:“老了就老了,你可以说,没事的。四十会有四十的好,你年轻也有年轻的好,当然让我再选一次,我还是会认为当下最好……永远是当下最好。” 羊咲握着勺子的手停了片刻,心如擂鼓,鼓起勇气讲一句俏皮话:“那叔叔会觉得和我一起吃早餐也最好吗?” “会啊。”政宗实神色柔和地望着他,“和你一起吃早饭,感觉很好。” 天边的日光缓慢倾泄而出,掀开城市黑色的帷幕。 吃完早餐,政宗实开车送羊咲回家。 比赛后的一天,俱乐部会给球员适当的假期,教练组需要开会重新调整后续战术安排、队员则需必要的放松休息。 而且淘汰赛第二轮腾跃客场是一周后的事情了,接下来的六天也会是魔鬼训练,羊咲想要回家一趟,关心一下羊从容的近况。 车内放着电台,女主播用温暖的嗓音播报晨间新闻,都是与财政相关的,羊咲听不懂,只觉得女主播说话娓娓道来,轿车朝日出的方向驶去,羊咲心情的难得通畅,为政宗实那一句“感觉很好”。 尽管政宗实说完之后,很快便切走了话题,聊起他二十几岁时和早餐店老板的趣事,然后又从肉夹馍要用什么肉做才好吃,漫谈到各种家常料理要怎么做。 羊从容以前很会做饭,湘菜粤菜鲁菜样样都能做,有点讨好妈妈的意思,妈妈要钦点菜谱。 只不过妈妈走了之后,羊从容彻底撂摊子,没有给羊咲做过饭,厨房因此尘封。 所以在十几岁的时候,羊咲便和羊从容学了各种料理,可惜现在独居疲于下厨。 做饭洗碗一小时,吃饭不过十分钟,太不划算。 政宗实笑说想吃羊咲做的海鲜清焖鸡,羊咲曾经最拿手的硬菜。 “多一副筷子,应该就划算了吧?”政宗实打趣儿道。 羊咲应下,“其实可以再多叫一些人,海鲜清焖鸡是大锅菜,四五个人最好了。” 政宗实点头,“有空要尝一尝……需要叫上小语吗?” 羊咲思索片刻,说“可以”。 他固然会答应叔叔,只是不知道叔叔是不是当真——政宗实听到他说“可以”之后,兴致似乎下降了一点,没有表现出特别期待的样子,羊咲觉察到了,对方也许仅仅客气一下。 不过那对羊咲都不重要,羊咲珍惜阴差阳错和政宗实独处的任何时光,提醒自己要站在界线以内,和球队里其他人一样,比如何栎,礼貌热情地同政宗实相处。 这样他就是绝对安全的。 ---- *幺裤 就是内内。还是怕nk不过审所以用的四川的方言O3O
第59章 手机在口袋嗡嗡震动起来,羊咲掏出手机,屏幕一串陌生的号码,他习惯性挂断,手机又响了起来。 政宗实垂下目光,抬抬下巴示意他直接接听就好。 早上八点钟不到,对方自报家门,是羊咲的小姨,羊咲母亲的亲妹妹。 二人已经有大半年未通话,逢年过节发个问候的微信,上一次见面,是在今年清明节回妈妈老家扫墓。 母亲的骨灰应母方全家的要求,葬在她老家附近的山坡上。 羊咲势单力薄,只好自己去城区寺庙替母亲求了一个牌位,以求早日超度、来世无病无灾,而遇上祭祀日,羊咲总得抽空去她的老家。 “姨妈,您这么早就醒了吗?”羊咲和小姨关系不算亲近,尤其母亲去世后,她的亲友逐渐淡出了他的生活。 小姨妈倒是很热络地同他先问了个早,又问有没有打扰到他,得到羊咲否定的答复,小姨哎哟地笑了笑,“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我年纪大睡不着了,起得早……起来想到昨天晚上看新闻,好巧看见了你的赛后小采访?现在是在——腾、跃——踢球,是不?” 羊咲懵懵地说“是”,那个采访应该是一个多月前小组赛的进球集锦。 羊咲踢球的事情家里人都晓得的,以前妈妈时常在聚餐时偶尔会夸赞儿子。 小姨妈赞扬了几句,话锋陡然一转:“羊从容咋样了?” 问起羊从容,羊咲下意识看政宗实一眼,政宗实和他对上视线,露出令人宽心的微笑,腾出一只手,突然握住了他,拇指在他的虎口慢慢摩挲。 羊咲愣愣低下头,望着那缩不回的、交叠的手,又担心政宗实单手扶方向盘会不会不安全,但汽车依然平稳地在马路上行驶。 羊咲磕磕绊绊说:“我爸爸,最近……也在工作,挺好的。” “啧。”小姨一如既往地对羊从容流露不满,话语轻蔑,“他能干什么工作,以前就是这样,阿姐在的时候靠阿姐,阿姐不在了,靠你,偏你还是姓羊的,他家里人还记得你这个孙吗?!逢年过节一个红包给两百打发叫花子呢!阿姐走的时候,他家一个人都没来!” 羊咲不答言,从市中心到城郊,途经一道跨江大桥,他偏过头对着眼前挡风玻璃外开阔的江景发呆。 政宗实的手又握紧了一些,完完全全覆盖住他的手背,热量逐渐升高。 他神色关切,而羊咲不知道如何回应,家里的糟糕事,让政宗实听见的话,令他没有脸面,心生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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