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进去也可以,但麻烦你闭上嘴巴别乱出声,还有,别动不动掏钱甩钱。”裴文晖眼神淡漠,说完就走,全不管元煦还要愣多久。 元煦怔怔地愣在原地点头。 很奇怪。 非常奇怪。 可能从小到大没遇到过敢指挥自己、或者冷眼看待自己的人,元煦第一次发现……还挺吃这一套的? 就如同,运动员找到了实力相当的对手,元煦在裴文晖身上看到了想要征服的欲望。 不过这点欲望在他随着裴文晖踏进入所到之处时,已经化解了不少。 体育中心的游泳馆,进去时刚巧有游泳队的人训练结束,十几个跟元煦一般大的少年只穿泳裤,浑身湿答答地迎面过来。 路过裴文晖时,每个人都是毕恭毕敬地问候“晖哥来了”、“晖哥好”。 看着这一个个阳光帅气肌肉线条完美的少年从身旁走过,元煦突然悟出刚刚那股无名火、那点征服欲是什么意思了。 谁能不爱身材好、肌肉线条完美、长相也不错的人呢?反正元煦不能不爱。 他十五六岁那会儿,翻看沈妤之的杂志,几次忍不住将目光停留在其中一页穿真空西装的男模身上,到至今也不敢确定自己到底是性取向有问题,还是纯粹的同性欣赏。 反正不能不爱。 一群人擦肩走过,元煦眼睛带动身子,跟着转过去,看一眼,立马矜持地看向周围环境。 看几眼周围,再瞟过去…… 走着看着,刹不住脚撞向裴文晖的后背。 再次对上裴文晖的冷眼,元煦比较心虚,没吱声了。 “在这里等着。”裴文晖说。 元煦重重点了下头,跟个小学生似的,抿上乖顺的笑,一动不动站着。 裴文晖不是来送餐,而是每周休息天固定来游泳馆上班,教小孩子游泳,今天带的盒饭是特地从餐馆买过来请同事们吃。 这些是一起吃饭时,元煦从他们交谈中听出来的。 在游泳馆馆长的办公室里,边上还有几个教练和在这里上班的急救员,全聚在一起吃饭。 元煦被放在角落边上,根本不想吃盒饭,一次性塑料包装的食物吃多了致癌。 可裴文晖告诉他,不想吃盒饭就得出门左拐自己去找商业街。 没办法,饿了走不动,只好将就对付几口。 元煦是真的闭上嘴巴,全程没出声,就连被问到身份,裴文晖飘来一句“不重要的人,不用管他”,也没反驳。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身材好、肌肉线条完美、长相也不错的年轻□□吸引了元煦的注意力。 在墙上的照片里。 这间办公室的墙上挂满照片和奖状,而裴文晖的名字和身影几乎无处不在,从省到全国到亚运会大大小小的赛事,都有裴文晖拿过的游泳奖项。 至于照片,元煦是拿手机放大拍了下来,看了又看,始终不敢确认那是不是裴文晖。 笑得太开心了。 照片里的裴文晖非常青涩,高举着奖牌大笑,洋溢着骄傲的神采。 元煦把拍到的照片转发给裴文晖,问道:[你有弟弟?] 抬头看着裴文晖拿出手机了,却没有回复消息。 [是你?]元煦又发一条。 裴文晖不仅没回复,还把手机放回口袋。 元煦放下盒饭,准备钻过去当面问,只是猫着要才走两步,办公室们就被敲响。 大家的闲聊中断了下来,坐在裴文晖旁边的人起身过去开门。 元煦趁机窜过去,占了那个位置,指着墙上的照片要问话。 结果进门来的人气势汹汹,让屋子里的氛围降到谷底,元煦也不再有机会问出口。 来人目标很明确,朝向裴文晖投去嫌恶的目光说道:“刘馆长,我的小孩不能让他教。” ----
第六章 敲门进来的人是一个年轻妈妈,一身职业装打扮,牵着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男孩。 小男孩懵懵懂懂,吃着雪糕看看妈妈,又看看办公室里的每个人。 “小楷妈妈要退课那是她的事,我不愿意,我交了学费的,凭什么叫我退课。” 她站在门边,尽管语气是平静的,却掩盖不了眼神中的强势。 元煦注意到,矛盾中心点的另一人裴文晖并不做反应,低头继续进食。 而一旁的刘馆长叹着气站起身,语重心长地说道:“李太太,咱别当着孩子讲这些,出去说,我跟你出去说。” 似乎刘馆长口中的“孩子”是指身边这个身形魁梧的裴文晖,他几次查看裴文晖的面色,坚持让李太太出去再说。 “都说了,我们已经改掉课程,阿晖不教你家孩子。”旁边也有人帮忙说道。 李太太不肯走,她的架势也不像来闹事的,口条平稳,讲道理一般,看着裴文晖说:“我理解你的不容易,听说你原来都摸到国家队的门了,因为那件事被退回来,可这一切怪谁呢,怪你的父母。你父母没能活下来,所以你只能担下责任,你好倒霉,你确实很倒霉。” 元煦越听越摸不着头脑,碰了几下裴文晖的胳膊想提醒,只是裴文晖似乎很着急把盒饭吃饭,头也不肯抬。 李太太的目光让人感到寒颤,她一直看着裴文晖:“你是无辜的,我相信这个社会上像刘馆长,像陈记燕鲍翅老板那样愿意帮衬你的好人肯定不少,只是很抱歉,我当不了这个好人,我这辈子最恨酒驾……” 裴文晖吃完最后一口饭,咀嚼变得很慢,始终没有抬头,好像是不敢。 李太太说:“我多少是有些上纲上线的,你父母酒驾撞死的是小楷妈妈的亲戚,是几个我根本都不认识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但我见不得你有好日子过,我要让我的小孩看看,这就是犯罪成本,敢酒驾敢犯事,全家都会跟着倒大霉的。” 听到最后,元煦整个人都支棱了起来。 好像听明白了。 裴文晖父母酒驾撞死过人?这就是裴文晖身上背了几条人命的意思? 裴文晖一边收拾自己吃干净的盒饭,一边站起来,全程都没抬头,他说:“我今天是过来离职的,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还有事要忙。” 他把空的打包盒子捏在手里,起身往门外走,越过李太太时也尽量挤出笑意,与李太太的小孩打了声招呼。 小孩显然游离在外,什么也不懂,在裴文晖走过去的时候,还喊着:“晖哥,我今天五十米一定能游过你。” 裴文晖笑了笑,冲小孩点了下头,然后快步离开。 元煦捧着自己那份盒饭追出去。至于为什么要带走盒饭,元煦也不知道,可能潜意识里还惦记着饿吧。 他跟着裴文晖去更衣室收拾东西,也不敢多问,默默地待在一边吃盒饭。 可能是真的饿,他居然都吃完了。 裴文晖的东西不多,随手捡了个快递箱子去装,泳裤泳帽几块奖牌全扔在一起,收拾完了在更衣室坐了一会儿。 期间刘馆长还有游泳教练,分别进来跟他讲了几句话,有让他别放心上的,也有要给他再安排工作的。 过了许久,大家都去忙了,裴文晖抱着箱子准备离开,走出更衣室才注意到元煦的存在。 裴文晖是真忘了元煦的存在,所以元煦一下窜到面前时,他有些反应不及,露出了不那么冷淡的神色。 元煦懂事的不去过问他人闲事,用着一如既往地口气说:“忙完了?能送我去找人了吗?” 元煦要去找保姆阿姨,地址是他从家里司机那里问到的,路程有点远,隔壁镇的平宁港。 出发的时候太阳还很晒,伴随着蝉鸣和摩托车脚踏磨损开裂的‘咯吱咯吱’声,一路骑出市区,驶上沿海道路。 日暮渐渐拉开,海面浮起一道道金色余晖。元煦一手拿手机在拍风景,另一只手抱了个快递箱子。 那些从游泳馆收拾出来的物件,别的可能无关紧要,可几块奖牌一看就知道背后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裴文晖打算扔掉,走出游泳馆时刚要扔进垃圾桶,被元煦接了过去。 一路过来,元煦摆脱了骑摩托车的恐惧,没事找话说,他告诉裴文晖:“我虽然讨厌钢琴,但拿过的奖状都挺让我自豪,那是我没日没夜熬出来的啊。” 风有点大,元煦生怕裴文晖听不到,扯着嗓门喊的。 “你听得到吗?” 管他听不听得到,元煦自顾自讲着:“你要坚强起来,人生还很长,没准儿还有更糟糕的事在后面等着!” 讲完就开始乐,乐完了才解释说:“我都是这么给自己打气的,没办法啊,我除了钱什么都没有。” “振作起来!” “越勇越搓!” “振作振作!” 裴文晖耳朵快被元煦的大音量震聋,一路没怎么给回应。 到了平宁港海鲜市场的大门前,元煦别别扭扭地从后座下来,不停抱怨脚麻屁股疼。 再接着,还有风里飘散的鱼腥味让元煦无法接受,嗷嗷着受不了。 “我只在这里等你半小时,还不快去找你要找的人。”裴文晖说着,蹲下检查摩托车。 元煦说:“你帮我进去问,太臭了,我不去。找一个叫杨卉曦的人,是我阿姨的女儿。” “一百。”裴文晖已经不跟他客气了。 “好说。”元煦立马应下。 “哪个摊位?”裴文晖起身准备进市场,一边详细问道,“卖什么的?” “不知道。”元煦只是听司机讲起,阿姨女儿的婆家在这个海鲜市场。 “三百。”裴文晖遂加价。 “没问题。”元煦眼里压根没有金钱概念,要三千他也能答应。 天都黑了,蚊子还多,元煦把身上带的现金全掏出来塞给裴文晖,只想赶紧问到阿姨的住处赶紧离开。 只是已经入夜,海鲜市场大多收摊,裴文晖走了两圈,最后在一家卖干货的商铺问到的。 “杨卉曦刚生完孩子,住在港西的新家,具体位置不清楚。”裴文晖把问到的信息转述给元煦,“她婆家经营的摊是在这里,但最近可能家中有喜,已经连着很多天没出摊。” “那你不会跟人问问联系方式?”元煦因为被蚊子叮了一脚,不高兴了,口气很差。 裴文晖是收钱办事,但脾气摆在这里,冷着脸不把话往下说,只盯着元煦看。 元煦很快就败下阵:“谢谢您了,麻烦您了,那我们回去吧,我再想想办法。” 说着还一边伸手去拽裴文晖的胳臂。 没拽动,裴文晖抽回手臂,好像有话要讲。 停顿片刻,等元煦露出卖乖讨好的笑脸,裴文晖才继续讲:“我不认识这家人,讲不出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所以他们不放心把联系方式随便给我,只透露杨卉曦的丈夫每天凌晨三点过来给其它鱼摊送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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