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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三十三、孤独患者 大学肯定要上,只不过元煦没想好该往哪上。 他小时候读过几年国际学校,后来随着要配合沈妤之拍广告录综艺的行程越来越多,就换成家庭教师带着学习。 沈妤之给他安排的路很明白,要么戏剧要么音乐,指定的都是国外院校,早早做好准备要送他出国。 以前元煦真没什么叛逆心,有钱花,有漂亮衣服穿,走哪都被人捧着哄着,挺好的。 这两年才开始生出不一样的念头,青春期到了吧,敏锐的情感捕捉能力渐涨。 参加高尔夫比赛,偶然发觉比起成绩爸爸更上心他跟哪家公子哪家千金走得近。在宴会场合里被妈妈安排钢琴演奏,成为大家的谈资,成为那些上流人群的资源互换。 自己好像只是他们悉心培养出来的一个社交工具人?偶然的,元煦生出了这样的想法,然后再也无法驱散。 元煦也做不出什么反抗,因为学戏剧也不错学音乐也行,有钱花,有漂亮衣服穿,爸妈铺好的路怎么走都不会差的。 只是有时候总会觉得少点什么东西,挺迷茫的。 直到最近,跟着乐队瞎混,学架子鼓;白天去阿姨家吃饭,和柚子玩,被杨卉曦念叨发色非主流;晚上待在又脏又乱的街边小摊前,看着形形色色的人赶路、谈笑;收了摊,跟着裴文晖走,好心地帮忙提了一袋打包盒,也没干什么活,却莫名感受到走在忙碌一天后的归途原来是这种心情。 少了的那点东西是快乐和充实感。 不过现下面对裴文晖严厉质问“不去上大学”这件事,元煦整理不出来该怎么分享这种突如其来的快乐和满足感。 他耸耸肩,继续快乐撸串儿,敷衍地回一句:“再说吧。” “钱花光了再说,是吧。”裴文晖冷眼瞧他一瞧,无话可说,起身进厨房收拾物料。 原本是准备警告元煦在自己地盘上稍微低调点,不管是住处还是摆摊,这么一个人员流动繁杂的小地方,元煦每天一身奢侈品牌进进出出,动不动叫跑腿,动不动拎一手五星酒店套餐过来,还有一个名人之子的身份,太招摇了。 但想了想,也就再忍这几天,人都快走,没必要操这份心。 元煦吃完了东西,跟着进厨房挤在水池旁洗手,洗完了也不走,哼哼唧唧埋怨怎么连擦手纸都没买。 裴文晖依旧冷眼,正在清洗夹子,手上带着水渍,不客气地抬手往元煦脸上挥了几下,然后说:“酒店会有的。” 脸上被挥了几滴水,元煦几乎要跳起来,哇哇喊着脏,捶了裴文晖一拳后急急忙忙跑进去拿纸巾,完了再嫌弃裴文晖用的纸巾有一股劣质香精味道。 “酒店会有品质更好的服务。”裴文晖做出驱客态度。 元煦收敛起来,识趣地退开,然后像监工一样盯着裴文晖收拾。 裴文晖很不自在又要装作无视,收拾好了进屋要洗漱,元煦一言不发,走一步跟一步。 他俩好像在比赛,看谁更不能忽视谁的存在。 裴文晖输了,问元煦闹够没有。 卡在卫生间门口,抢着要进去。 元煦却脑回路清奇地关注到裴文晖一脸严厉、板板正正的模样在浴室昏黄灯光下像杀手,顺便联想了一下裴文晖穿西装戴墨镜的杀手形象,想多了,咧开嘴笑出声。 裴文晖莫名其妙地说:“吃错药了。” “对对对。”元煦故意搞笑,“我吃错药了,救救我。” 搞笑是必杀技,裴文晖一下从错愕到实在无法再装严厉,缓了缓神色说:“这是我的房子,我要先洗。” “那你洗啊。”元煦不按常理出牌,退出了卫生间门口,还做出“请”的姿势。 裴文晖上下打量他,半信半疑要关上门。门还没关上,元煦喊了声“裴文晖”。 裴文晖一脸“就知道你事多”的表情,开了门却只对上元煦认真的神采。 元煦说:“如果我打算留下来,你欢迎我吗?” 裴文晖怔了一下。 然后说:“不欢迎。” 不欢迎,但也让出了床自己睡地板。 隔天元煦有起床气不想回酒店吃帕尼尼,问裴文晖:“能不能炸串儿给我当早餐。” 裴文晖:“有病先吃药。” 然后还是让出自己一半的早饭。 元煦吃饱喝足,没什么事干就去阿姨家找柚子玩,下午才想起来今天是周五。 新的市集活动开始了,元煦本来想叫阿姨和杨卉曦带柚子去,但她们怕人太多不愿意去。 乐队那几个也不去,都在家憋着装乖换零花钱。 最后元煦只好自己去,以为会是跟前一场差不多的氛围,到了现场才知道原来[重现闹市]是这么个主题啊。 跟在商场办的市集区别很大,公园场地空旷,摊位之间不再紧密有序,少了那些多油烟的街头小吃,着重在文创玩物和饮料、水果、甜食这些。 不过最大区别、同时最吸引元煦的是,增加了许多他没见的东西。 仅他没见过,放大多数人眼里都会熟悉的。有捏面人、画糖画的摊子,有投壶、套圈圈这种小游戏,卖气球的、卖小玩具的小推车也很多。 真没见过。 他没找到裴文晖的人影,自己玩了起来,光套圈圈就套了大几百,最后只套到一只丑了吧唧的兔子玩偶。 不喜欢但好歹是战利品,拽着兔子耳朵逛到捏面人那儿买了个孙悟空,逛到糖画摊子上又玩了很久的转盘最后才得到他想要的一只龙。 丑兔子夹在胳膊下,一手高举着“孙悟空”和“龙”怕掉,一手拿了串冰糖葫芦啃。 站在糖画摊子前围观,摊主每一个动作都能让他惊讶,更惊讶的是还可以写名字。 他也要。 没怎么过脑,点了一个“裴文晖”,刚拿手机给老板展示完名字怎么写,恰巧裴文晖就出现了。 元煦还没注意到裴文晖,眼前先一黑 ,吓一大跳,防备地后退转头,看到是裴文晖后才松一口气。 眼睛往上瞥,看到自己是被裴文晖套了一顶棒球帽。 帽子压得很低,元煦没法空出手去调整,不高兴地昂起下巴,急吼吼:“你干嘛,吃错药了!” 裴文晖只是将人拉近了问:“买好了没有?” 突然的靠近又得让元煦心里小人儿旋转跳跃了,不高兴的情绪瞬间消散,可架势不能丢,他说:“没好,给你下蛊。” 手肘往前一比,“裴文晖”三大字正在摊主手上划拉,快成型了。 裴文晖不禁皱眉说:“你有病。” “吃错药的病。”元煦不知道在得意什么,一脸期待地看着糖画,还没收尾,他已经着急要把糖葫芦吃完,空出手去拿。 脸颊塞得鼓鼓的,把签子丢给裴文晖去扔。 元煦忘了要先把帽子调整好,等拿到“裴文晖”糖画转过身他才想起来。 结果就是嘴里满满糖葫芦,讲不出完整的话,嚼也不好嚼,视线被帽子挡了大半,手上还都有东西。 “呜呜啊啊”的提示半天,裴文晖根本不理会,拉上元煦的胳膊往公园外走。 裴文晖还说:“就应该这样把你的嘴堵起来才能消停。” 周围人多,裴文晖尽管满脸写着不耐烦,也依然几步一回头查看元煦会不会跟别人撞到。 几次回头,不耐烦的情绪逐渐转换成……想笑。 直到走出来公园,没忍住,裴文晖露出些许笑意。 实在是元煦模样太滑稽。 像个努力保护自己玩具的慌张小孩,丑兔子、龙和“裴文晖”的糖画、孙悟空的面人,两只手拿着这些东西怕被挤掉,着急又担心,一边还歪着脑袋想把碍事的帽子挥走。 当下的裴文晖在想,应该把这一幕拍下来。 好笑。 还有……可爱? 裴文晖停下脚步松开手,给元煦脑袋上的帽子摆正,然后提醒: “你可以选择把嘴里的东西吐掉。” 元煦摇头,糖葫芦好吃,再着急也要先吃完,好不容易咽下了才有空瞪裴文晖:“你搞什么?” 接着又退步要往公园里走,没走开,直接被裴文晖拎着衣领拉回路边。 裴文晖抬手招来一辆出租车。 “我还没逛完!”元煦没能挣开裴文晖,立马换成委屈巴巴的口气,“我还要逛。” 车子已经停在面前,按裴文晖正常的做法,他会二话不说地开车门把元煦塞进去,可他现在不太正常,忍着笑,耐心解释:“你没发现市集上大半的人都在讨论沈妤之儿子?” “这有什么?”元煦确实没发现,“沈妤之儿子本来就是谈资。” “你不知道现在到处都有人拍你的视频发上网?”裴文晖神情台词严厉起来。 ‘沈妤之儿子’今天在社交媒体平台上挂大半天了,元煦当然知道,早无所谓了。 裴文晖说:“那些摊子都是我找来的,我知道他们平时在哪里摆摊,你想逛之后我带你去,现在市集人太多。” 他一边拉开车门,态度强硬,还拿走元煦手上其中一个糖画。 裴文晖拿走糖画是为了让元煦方便上车,结果元煦以为这是要威胁,不情不愿地上车,然后伸手要拿回自己的糖画,却没想到裴文晖也上车了。 裴文晖上车后问他:“酒店地址?” 元煦愣了愣,转头跟司机报的地址是裴文晖住处。 “你是没钱续酒店费用吗?”裴文晖口气不友好,注意力都在看手中的糖画。 元煦说“我有钱”,再次伸手要拿回自己的糖画,结果慢一步,糖画先被裴文晖咬了一大口。 裴文晖没吃过似的,仔细感受着口味。 元煦瞪大了眼,表情一下就僵了,“我的!我说过要给你吃吗?” “裴,文,晖。”裴文晖指着糖画上的三大字,示意这是他的。 “我付的钱……”元煦声音蔫了不少,再说下去就没理了,刚刚脑袋抽了才会要求写裴文晖的名字。 没理但不能输,元煦拽住裴文晖的手腕,快速凑过去脑袋咬下一口糖,然后一脸胜利,拽着手也不放,吃到“裴文晖”只剩下一个“军” “有病”和“吃错药”这俩词再次环绕进裴文晖脑海里,绕了几圈才成功压下想笑的心。 到了裴文晖住处,剩下的“龙”糖画元煦可舍不得吃,跟“孙悟空”一起插在米缸上,要求不能碰倒。 裴文晖无语又动不得,还被元煦扔一个丑兔子过来,要求明天洗干净。 “你把我当你的酒店客房服务了?”裴文晖丢回丑兔子。 元煦接到丑兔子,十分嫌弃,再次抛给裴文晖,说:“付你钱,随便开价。” 裴文晖把丑兔子丢到地板角落,郑重其事地讲:“你怎么打算,钱花不完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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