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元半闭着眼睛,回道:“元旦……吃饺子吧,随便做几道菜就行,学长看着办。” 祁景年强调:“不是元旦,是你的生日。” 时元半天不说话,祁景年以为他睡着了,便收回手臂,平躺下来闭目养神。 然后时元的声音再度响起,听上去有气无力的:“我不怎么过生日。” 祁景年转过身来,解释道:“我觉得你最近不太开心,所以想替你庆祝生日开心一下。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可以逛街看电影,或者你还想去滑冰吗?” 时元睁开眼,望着天花板上的灯饰,叹了一声:“我没对学长说过我哥的名字吧。” 没等祁景年回答,他自顾自往下说:“他叫时嘉,嘉奖的嘉。” “根据字典释义,这个字包含着美好、幸福、吉庆,和所有你能想到的美好含义。” 是夸耀,是褒奖,父母无边的祝福和期盼。 祁景年隐隐猜到时元要说什么了:“你……” “因为我出生在元旦,上户口的时候随便抓了个字,所以叫元。” 这天仅仅是元旦。 父母做上一桌好菜,摆上饮料酒水,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生日蛋糕。 小小的时元会抗议,父母就说:“这一桌菜还不够你吃吗?” 够的呀,可是……可是没有蛋糕啊。 没有人关心时元的可是,家人们在下一秒举杯共祝新年,他懵懂地跟着举杯,心想:还有我的生日呀。 后来他才知道,家里没有人在意元旦除了节庆外还是谁的生日,他不是被父母期待出生的小孩。 那时候爸爸忙着评职称,妈妈忙于带毕业班,哥哥准备上小学专心读书,他的出现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来得相当不合时宜。 自己就是这么不合时宜的一个人,不被欢迎,所以到处都没有他的位置。 “这天是新年的第一天,本身值得人们庆祝,并没因为我的到来而改变什么,所以我不庆祝生日。” “不是的,当然值得庆祝!”祁景年脱口而出。 “没关系,可以庆祝新年啊。”时元没有再理会祁景年,重新闭眼假寐,呼吸却有些不稳。 祁景年心疼不已,他知道时元大哥优秀,父母偏心,却不知道在名字上就拉开了这么大的差距。 而时元在这小小的夹缝中努力生长,扎根,活成那么明媚的样子,走到他面前,现在却又因为他而变得小心谨慎,缩回壳子里。 明明时元也很优秀。 他有绘画和语言的天赋,能在大城市中自立,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他很好,他原本可以更好! 时元值得更好的! 祁景年摩挲时元的鬓角,轻声安慰道:“元,始也。你是一切美好的开始,难道不值得庆祝?你来到这世间,我们才有开始,才有现在的这一切,不值得庆祝吗?” 时元睁开眼,目光茫然:“可开始之前,是结束。” “你可以赋予这个字全新的含义,将烦恼和痛苦留在过去,忘掉它们,以后的每一天,都是美好全新的开始。” 时元这下真的迷茫了,如果学长想报复他,为什么要说忘记过去这种话呢? 忘记过去的烦恼,重新开始…… 时元不确定:“和你?” 祁景年郑重回复:“和我。” Alpha说着令时元心动不已的话,用温情脉脉的目光凝视他,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一个人的心怎么会分成两半,一半给他,一半给阮秋呢。 分不了的对吗? 或许是他牢牢占据着祁景年的心,阮秋始终无法将其夺走。 无论如何,现在祁景年眼里的人是自己,身边的人也是自己,就算祁景年离开他,心里也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只要祁景年在乎过他,爱过他,就足够了。 时元扣住Alpha的手十指交握,凝眸回望,满眼皆是眷恋:“和我。” 元旦假期前,祁景年神秘消失了两个白天,时元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在盯梢查岗,便从李秘书那里旁敲侧击,问出来不是公务外出。 那就是私人行程了。 至于祁景年去了哪里,时元心知肚明。 多半是阮秋闹着要祁景年要回家陪他,祁景年先回去安抚他的情绪,再回来陪自己过生日,难为Alpha现在两头跑,还要瞒得滴水不漏。 时元甚至在想,他是不是真的要像阮秋说的那样识相点主动离开,不要让祁景年为难。 或者他主动挑明,做一个听话乖巧的情人? 想到这里,时元不由得自嘲一笑。 人真的很容易堕落,齐涯用尽办法想包养他,他不干,怎么面对祁景年的时候,居然主动往这里想。 自己原来是这么糟糕没有底线的人啊,竟然准备霸占别人的Alpha。 自嘲之余,时元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爱情是自私的,当他们之间插入了另一个人,时元就知道他们永远回不去了。 或许一个人的心真能分成两半,时元就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拉着撕扯,快要碎了。 * 跨年夜,祁景年订了西餐厅,说八点餐厅外的小广场会有一场烟花秀,他们在包间即可观赏。 祁景年连西装都预备好了,时元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中换上,转了一圈展示。 “不错,就是腰这里又瘦了,没撑起来。”祁景年扶上时元的腰,那里布料空出一截,“都能摸到骨头,你瘦多了。” 时元故作轻松:“一直都这样嘛,本来就不容易吃胖。”说着他对着镜子整理衣服细节。 祁景年去一旁挑选西装,说他:“所以你冬天怕冷,手脚发寒,晚上多吃点,他们家的鹅肝牛排是招牌,应该对你的口味。” “好,我努力多吃。” 时元理好了袖口,从角落格子里抽出一个礼盒背在身后,看着正在挑选西装的Alpha,犹豫着要不要送出去。 这个就是他想在复合后想送给祁景年的东西,眼下状况不知道合不合适,但再不送只怕以后没机会了。 时元反复几次也没将礼盒顺利送出,最后一个深呼吸结束,他鼓起勇气将礼盒戳到祁景年面前。 祁景年被突然出现的礼盒吓了一跳,“这是?” “礼物,送给学长。”时元把东西塞进祁景年手中,向后退一步,背靠衣柜门站着。 祁景年晃晃礼盒,显得很意外:“你过生日,反而送我礼物?” “新年礼物嘛,再说学长送了我很多东西,总要回礼。”比如身上的西装,今晚的大餐,自己还欠着他许多东西呢。 “那我就不客气了。” 祁景年拆开礼盒,打开一瞧,里是一条半新不旧的灰色真丝领带,某名牌的经典款。 说是新,因为没有明显使用的痕迹,说是旧,因为真丝的光泽感已经大打折扣。 祁景年不解,不明白时元为什么送他这样一条领带。 时元看出祁景年的疑惑,轻声解释:“这是衬衫的回礼,算毕业礼物吧,买了很久,所以看起来有些显旧,请学长不要嫌弃。” 正如祁景年所说,就算不在彼此身边,也可以用物品代替陪伴,所以他想回赠对方一条领带,希望在毕业典礼时祁景年可以系着这条领带上台讲话。 说来好笑,他去买领带的时候碰见了齐涯,对方发现了他是Omega,还想以此威胁,陪他去约会,否则就把这事告诉祁景年。 不过没有等齐涯付诸行动,他们就先分手了,这条领带没能如愿代替他陪在祁景年身边,而祁景年也没有参加那年的毕业典礼,也没有来他的毕业典礼。 祁景年听见时元说毕业,马上取出领带递过去:“帮我系上吧。” 现在? 时元搓着裤腿:“只是想送给学长,不用戴的,而且这条和学长选的衣服颜色不搭,边上那条就很好。” 祁景年坚持:“换一套颜色相衬的衣服就行了,就要这个。” “出门还是别的领带好看,这条太旧了,学长收起来吧。”相比祁景年的其他领带,这条真的很旧了,就像他本人一样拿不出手。 “你送给我的当然要戴,你让我不要嫌弃的,我不嫌弃,快点。” 其实时元不太会给别人系,换个方向就容易混乱,但祁景年一直催促,固执地让时元替他系,大有不帮就不要出门的架势。 时元只好接过领带,绕过Alpha衬衫衣领,然后仔细回想自己平时的手法开始左右乱绕。 最后他实在别不过这个劲儿,还差点打了个死结,干脆坦白,争取宽大处理:“我不会替别人系。” 祁景年握上时元的手,牵引他捏好领带位置:“看好了。” 左右、绕圈、穿过、收紧。 祁景年的手掌温暖干燥,他的手指灵巧修长,引领时元系出一个漂亮的温莎结。 “学会了吗?”他对着镜子照照,又调整了下领带。 Alpha平稳的呼吸吹在额上,温暖热烈的木质信息素一波波向他袭来,时元几乎倒在Alpha怀里,哪里顾得上领带怎么打。 他晕头转向:“没有。” 甚至已经不记得刚刚发生什么了。 祁景年收起原本的衣服,换上他们重逢时穿着的那套铁灰色西装,说:“那罚你每天打一次领带。” ----
第76章 处理 这条领带在出门后一直被祁景年这里拉拉,那里扯扯。 时元注意到了,紧张道:“是不是不舒服,学长要不回去换一条吧。” 祁景年又抚了抚领带:“你送我的,不换。” 原来Alpha在用行动表达“爱不释手”,想到他刚刚说每天打领带的话,时元脸上微微发烫:“学长喜欢就好。” 到了餐厅,祁景年终于不折腾那条可怜的领带了,推开包厢的门,请时元入座。 宝宝一眼就看中了桌上那把鲜艳欲滴的红玫瑰,想要戴漂亮的花花。 祁景年抽出一支,别在宝宝的衣扣眼:“这些都是爸爸的,只能给宝宝一支哦。” 宝宝不理解,撅起嘴巴问:“长大了才能有这么多花吗,宝宝小,所以只有一支。” 祁景年失笑,向他解释:“当然不是啦,因为爸爸过生日,他是主角,等宝宝过生日叔叔也送你一大束花,好吗?” 时元接着说:“宝宝不要急,很快轮到你过生日了。” 宝宝马上开心了,护着他的小花花回到座位上。 说起来他们父子的生日间隔不远,时元是月初,宝宝是月底,有些年份会撞上农历新年。 时元发愣。 新年啊……都不知道祁景年能否陪宝宝过完一个生日。 对面的人突然收了笑容在发呆,祁景年心底传来一丝异样:“怎么了?” “嗯?”时元回过神,转移话题,“没什么,在想宝宝的生日怎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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