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想让那么一个人满意。仅仅那一个人就好。 夜里的风不猛烈也不和煦,周弑青轻声开口,尾音似乎揉进了风里:“我知道你们都想让我往外走。你是,方导是,父亲母亲也是。” “但一个没有参演过任何有国际知名度电影的大陆男演员,是很难不被各种偏见和怀疑围攻的。我必须要有足够的能力和资本,有更多的能够放在国际领域接受审判的作品。” “可是我太累了。我不想再漫无目的地一直向上,即便我到达了顶峰,然后呢?鲜花,掌声,名誉,接不完的片和更加高的片酬?” 周弑青抬起头,扭过来看向邹渚清:“所有这些,如今的我也未尝没有。我不想再要那么多了。” “我只想要你。” “我害怕那些恶意的不怀好心的东西再次驱使着我改变自己,我怕他们推着我离你越来越远。我怕我离你远了,就留不住你,我对我自己没有信心,我承受不起这样的代价。” 邹渚清从未在周弑青的眼中看到过这样的眼神,脆弱的,请求的。 周弑青就那样看着他,对他说:“所以,不要推开我。” 不要告诉我我要理性,纵容我的任性,让我留在爱人身边。 邹渚清的手仍被周弑青紧握。他一时无言。 他怎么会说不呢? 一直以来,周弑青的爱赋予了他肆意随性和依赖的权力,让他能够做自己,让他毫无顾忌。而周弑青,无所不能的,他的弑青,仅仅是想要留在他身边,仅此而已。 邹渚清深深看进周弑青的眼底,轻轻道:“如果这是你想要的话,我求之不得。” 他站起身,伸出双手向上拉了拉僵硬的背,随即转过来,看着坐在原地的人道:“但是弑青,你记住。即便我告诉你,你应该离开我去美国,我也不是在推开你。” “我永远不会推开你,永远不会让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永远不会强加自己的意愿给你。我想让你去更广的舞台,只是我认为那是你真正想要的。但如果你想要的不是这些,我支持你的所有决定。” 周弑青闻言露出笑,抬头看向不远的天际。月亮散发着柔和的光,天空无云。 It's a lovely night. 他看见身旁的邹渚清向他伸出手。 “走吧,我们回去。” 两个人在伦敦呆了整整五天。 时间好像在这里慢了下来,像是流淌在泰晤士河里的水。 邹渚清只觉得摆脱了焦急和匆忙,整个人变得悠闲下来。他们想到什么,便去做什么。或许跑去最繁忙的街区,在浓厚的圣诞氛围中抱回一大堆冲动消费的礼物;或许心血来潮跑到伦敦塔桥看夕阳倒映在水波中的影子;又或许在圣诞到来的前夜,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上,仰着头去看散发明亮金色光芒的天使吊灯。 他们从不刻意去做计划,想不出要做什么,便一同窝在小公寓里,用周弑青有点破旧的CD机,听着窗外的雨声,看着一部部电影。 周弑青从厨房走出来,把盘子搁在茶几上,弯腰俯身,坐在了邹渚清的身边。 邹渚清正盘腿坐着,见他落座,顺势倒在了他腿上。 电视屏幕的光让人昏昏欲睡,邹渚清差点睡着,一睁眼就发现一块炸鸡递到了自己嘴边。他立马醒了,心安理得地接受投喂。 “哎?那是不是跟你一起被提名过的男演员?” 周弑青道:“是。他还是我的学长。” 邹渚清闻言,费力勾着脖子,惊讶道:“在法国的学长?” 周弑青把他的头重新按回自己腿上:“嗯,他比我大很多届,我们没有交集。我认识他,是因为在我入学第一年时,他就在学校荣誉墙上挂着。他那个时候就已经获得过许多提名,是个很有知名度的演员了。” 邹渚清撇撇嘴:“你也该在荣誉墙上挂着。” “不重要。”周弑青前倾身子,又叉了块薯条递给他,“不过说到这儿,我们也该准备一下去法国了。” 邹渚清扶着周弑青的手,咬掉薯条,随意问道:“到了法国我还能像现在一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吗?” 周弑青无奈笑道:“你什么时候都能。” 邹渚清闻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就这么闭上眼:“那你让我现在走都行。” 周弑青推了推他脑袋:“现在走不走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要想睡的话,最好现在起来。” 邹渚清不屑道:“干嘛?” “腿麻了。” 如果说在英国邹渚清还不至于失去自理能力,到了法国他简直是没办法离开周弑青半步。到处都是看不懂的字,耳朵里不是法语,就是带着浓浓口音的法式英语。 “在这儿等我会儿。”周弑青低声对邹渚清道。 邹渚清下意识抓住他的手:“你干嘛去?” 周弑青看了看自己被紧抓的手,又挑眉看了看邹渚清。 邹渚清僵住,松开手,清了清嗓子:“去就去呗,话这么多,我又不会跑了。” 周弑青笑着拍拍他的腰:“不怕啊,我很快就回来了。” 酷哥被戳破,冷着脸强行挽回面子:“谁怕啊......我说你去不去了?” “去去去,你最勇敢你最勇敢。” 周弑青走了后,邹渚清一个人站在诺大的机场里,不自在地拉了拉口罩。他从背包里拿出水杯,喝了两口,便拿出手机开始给自己找事儿干。 邹渚清等的有些不耐,皱着眉头,正准备给周弑青发个消息,却注意到有人站在了自己面前。 他抬头,发现是张外国面孔。面前的人头发很法式地扎了起来,长相艳丽,让人分不清性别。 等到面前的人开口,邹渚清才闹明白这是个男人,他正红着脸,急切地用法语向邹渚清说着什么。 邹渚清懵了,他完全听不懂面前的人在说什么。他抬起手做了个休止的手势,示意男人不要激动,随即用英文向他表示自己听不懂法语。 男人听完也是一怔,随即换成英语,努力地向邹渚清表明来意。但他的英语水准比起邹渚清是只差不好,再加上口音,几乎是无效沟通。 正在两个人你比划我猜的时候,周弑青提着吃的,迈步来到了两人面前。看清邹渚清身前的人,他眼神冷了下来。 他用法语对男人道:“有事吗?” 男人听见熟悉的语言,大松一口气,转而看向周弑青,跟他小声交流着什么,不时地瞥几眼旁边站着的邹渚清。 邹渚清只见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周弑青忽然拉住了自己的手,十指相扣,又对男人说了句什么,男人就又转过头可怜兮兮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后沉默的和周弑青对峙。 邹渚清一脸迷惑,小声捅了捅周弑青道:“他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 周弑青闻声扭过头,也没回答,只是静静看着邹渚清仰着脸,一脸信任的看着自己。片刻后,他抬手,拿拇指蹭了下邹渚清的嘴角,道:“这儿有东西。” 邹渚清不解,下意识舔了下唇:“我什么也没吃呢啊。” 他话音一落,余光便看见法国男人正幽怨的盯着自己。待他探究地扭过头,这人已经扬长而去了。 邹渚清“啧”了一声,上手拍了周弑青胳膊一下:“叫你说呢!他刚到底要干嘛?” 周弑青神色淡淡,抬手一下拉上了邹渚清褪至下巴的口罩,完全不理睬他的问题:“口罩带好。” “还有,下次别穿彩色衣服出门。” 邹渚清脸上写满了问号。 不是他让自己多穿亮点的衣服的吗? 但眼看着周弑青完全不乐意回答,他也只能轻声暗骂:“一个个的,莫名其妙” 直到坐上去往旅馆的计程车,直男邹渚清才后知后觉回过味儿来。 他腾得一下坐直,扭过身自冲周弑青指着自己道:“他......我?” 周弑青冷冷看着他,不说话。 邹渚清眨巴两下眼,又指着周弑青:“你?” 周弑青语气听不出什么差别:“我怎么?” 邹渚清仔仔细细看了他两眼,好似想要洞察他心思似的。周弑青毫不避讳地直视他,任他打量。 邹渚清琢磨了半天,像是什么结论也没得出来,慢慢靠回椅背道:“没怎么。” 周弑青面上没动,点了点头,拿起了手机准备翻看。 “除了醋味儿有点大,别的都没怎么。” “闭嘴!”
第45章 新的故事 邹渚清坐在酒店的大床上,盘着腿问周弑青道:“我们明天去哪儿?” 周弑青正蹲在地上整理箱子,闻言,抬头看向他:“我在这边上学的时候,曾经在剧院有份工作,我的老师也在那边。我打算过去看看她。” “哦。”邹渚清轻声应道,挪开了视线。 周弑青收拾好行李,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抬手摸了摸他的下巴:“怎么了?” 邹渚清清了清嗓子:“内个什么,我有点累,明天要不我还是呆在酒店休息吧。” 周弑青有些遗憾,但还是点点头:“还是先把身体休息好再说。就是有点可惜,明天是老师新剧巡演的最末场,剧团成员们计划了收工后一起坐车去北部滑雪。我本来想着,我们可以和他们一起去......” 邹渚清没等他说完,噌的一声坐起来:“我去!” 周弑青顿了顿,狐疑地看向他:“不是需要休息吗? 邹渚清从床上跳下来,冲到他面前:“你管那么多呢,带我去!” 周弑青一把搂住飞奔过来的人,挑眉道:“那明天陪我去剧院。” 邹渚清犹疑了片刻,最后也没能抵抗极限运动的魅力:“行,明天早上叫我,我跟你一起。” 周弑青见他犹犹豫豫,好笑道:“剧院怎么你了?以前我们不是很爱一起去看剧的吗?” 对邹渚清和周弑青这样的戏迷来说,观剧能够算得上是固定的情侣活动了。 三年前他们在一起时,每每有好看的剧,都会一起去看。如果有包间就坐包间,如果没有便坐在后排,隐匿在众人中,做两个普普通通的观众,不去想是否会被认出来。 散场后,他们会并肩走在街头,谈一谈今晚卡司的表现,聊一聊彼此对剧情的想法。 不同人对一部剧会有不同的解读,而交换想法的过程就像是再一次了解一个人。像是彼此的思想友好伸出双手相握。 周弑青有收集票根的习惯,从他们一起看过的第一场到最后一场剧,他都仔仔细细的保存起来。 邹渚清一直嫌弃他矫情。 “不就是票吗?还要当宝贝收藏起来啊?” 周弑青却不以为然:“留作纪念。不觉得每留下一张票根,都像留下我们一起看过的回忆吗?” “你就是个文艺男青年。”邹渚清一边嫌弃,一边小心翼翼将自己的票塞进票根夹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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