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安安眨了眨眼睛,朝沈一隅挨得近些,软软回道:“安安不是狗,反而一隅哥哥有点像狗呢。” 沈一隅按着人的力道加重,眉头紧蹙,恶狠狠质问:“你骂我?” 偏安安仗着他看不见,偷偷把唇贴向他衬衣开着的领口,总感觉那里的气味会更香醇,他想再闻闻。 他们做古装的也偶尔做香,古代名士大都以香薰衣,为了更贴合古风雅衣这一审美,他们工作室几乎亲力亲为,自然他也会做。 如果说每件衣服都有它独特的气质,那么与之相配的香就有了专属的意义。 他好想给一隅哥哥做衣服呀,也想用他身上的气味做香。 偏安安像只小狗一样越凑越近…… 沈一隅发觉他胸前某片肌肉越来越热,像是小时候在老家院子里睡熟了被养的小狗用鼻子唤醒。那是一种薄薄的热气,带点无害与亲呢。 他在干什么? 在下面鬼鬼祟祟干什么? 还有,他还没回答他一开始的问题。 沈一隅头压低,用鼻子感应对方的位置,严厉警告:“偏安安,你是我的保姆,最好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如果你这狗身上有了别人的气息,我就把你关进笼子里,戴上镣铐,蒙住眼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而我,让你跪着唤主人!听见了吗?!” 偏安安就要碰到他的目标了,差不多只剩几毫米。男人安静的时候味道是敛着的,可随他一动,气味全像长了翅膀似的飞了出来。 偏安安盯着沈一隅说话时来回滑动的喉结,不由地视觉与味觉齐作出反应。 好香的男人,有点饿,想咬。 沈一隅没得到顺心的保证,更急更躁,双手上移,胡乱掐住身下的头部,用唇啃了上去。 顿时,偏安安只觉他想要的气味全喂进嘴里,呛得他呼吸不顺。 恍然,他大震,这是他的初吻,一隅哥哥与他的初吻,一隅哥哥吻他了!! 偏安安咽下一丝口水,缠绵轻唤:“一隅,哥哥……” 沈一隅猛地惊醒,一把把偏安安推到了一边,讽刺道:“索然无味。” 索然无味? 偏安安的心被刺了一下。 自己的初吻竟被初吻对象嫌弃无味,这是多么残忍的事。 “一隅哥哥,你好残忍!”偏安安扁了嘴巴,盈盈水葡萄式的双眸很快沁出泪花,他生气地把头一低,便从沈一隅臂弯钻了出去。 他故意离沈一隅远些,扭头回看沈一隅仍是满面嫌弃的表情,大力跺脚,控诉道:“一隅哥哥,你怎么能这样?这是我的初吻,初吻对一个男孩子很重要的,它是要留给我喜欢并喜欢我的人,可是你不喜欢我,既然你不喜欢为什么要破坏它,初吻不美好很可怜的……呜呜…” 偏安安很委屈,比网上某只被主人摔坏了饭碗的狗狗还要憋屈。 他很生气,随即怼过去:“一隅哥哥说我不甜,那一定是一隅哥哥口腔有问题!听医生说长期呆在阴暗环境里,不见日光也不好好吃饭的人,他们的舌苔都会发黄发白,吃起东西来自然索然无味。一隅哥哥不就是这样吗,你说我无味,我还说你很苦呢! 你舌头苦,即使我再甜你也尝不出! 所以,一隅哥哥你有问题,切莫畏医忌医,早期治疗,早日痊愈!” 显然,偏安安十分在意自己的糖分,专门用沈一隅擅长的医学角度替自己出恶气。 他坚信自己超甜,是沈一隅没口福。 “哼!”偏安安双手握成小拳头,鼻子皱皱,用气音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真的很生气,还是哄不好的那种。 沈一隅感知到怀中已没有了人,但双臂仍保持着撑墙的姿势。 他不听话的小狗逃了! 他十分讨厌这种感觉! “回来!”沈一隅眉头紧皱,垂在眼睑处的睫毛都挂着寒风凌厉。 偏安安才不听他的,嘟嘴巴:“不回!” 蓦然,沈一隅愤怒地睁开了一直紧闭的双眼。那里深邃如渊,那里漆黑似墨,那里带着空洞,但却更让人沦陷。 偏安安又惊又喜,惊的是一隅哥哥睁开了眼睛,喜的也是他睁开了眼睛。 虽然浓重的眸色积压着太多的怨恨,但是,这是他第一次愿意用眼睛看到些什么。 愿意用眼睛了,就代表他需要它了,需要它就会渴望光明,渴望光明就会配合治疗,积极治疗,便会重见光明。 一隅哥哥会好起来的。 偏安安快步朝沈一隅奔去,抓住他的手,激动地说:“一隅哥哥,安安在这呢……” “哪里?” 沈一隅用漆黑空洞的眼紧紧定在某个地方,他直觉偏安安的脸就在那里。 找到人了,狠狠训斥:“偏安安,你敢跑,腿给你打断!” 偏安安小声反驳:“我没跑啊……” 然而,沈一隅状似没听见,继续定着眸子,用更阴寒的声音霸道宣布:“偏安安,不许你离我半步远,不许回嘴,不许不听话,我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只听我一个人的,我是你的主人,你必须乖乖伺候我服从我!如果我不满意,你就得道歉,如果我生气,你就得负责,如果我命令你,你只许照做!如果做不到,我就,就……” 偏安安:“就怎样?” “就把你拉入地狱,与我一起受尽折磨!” 这是目前沈一隅想到的最残酷刑罚。 他牢牢抓住偏安安,犹如漂泊海洋的孤舟抓住了无尽黑暗里唯一光束。 这个人,他不想放手。 圈着、绑着、关着、只要在自己跟前,都可。 偏安安尚不知沈一隅对他竟有如此阴暗的想法,他还傻傻的以为一隅哥哥愿意睁开眼睛了便会很快接受治疗。 之前沈管家就说一隅哥哥不配合复查,导致他眼睛情况越来越糟。 他这样是不对的,但好多人劝说都不顶用。 这次,他好像看到了希望。 傍晚,偏安安跪在沈管家特意给他准备的松软厚实羊毛地毯上,一手端碗,一手拿勺,给沈一隅喂饭。 沈一隅神情平和,吃饭速度不紧不慢,咀嚼时细致优雅,依然保有世家贵公子风范。 偏安安见他心情还可以,想了想便说了自己的建议:“一隅哥哥,我们抽空去下医院检查下眼睛好不好?” 话音刚落,沈一隅骤然把拳头紧握,脸色瞬间暗沉,全身处于防备冷漠的状态。 他阴鸷地咬牙切齿:“偏安安,你是不是不长记性!我多次警告过你,做好自己伺候人的保姆本分,其他的别多管闲事!可你每次都不听,你是不是故意挑战我让我狠狠罚你!好,既然你这么下贱我就如你所愿,现在,爬出去!” 偏安安端着碗的手蓦然一抖,不敢相信眼前的沈一隅忽地变了一个人。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又变成了前几日的样子? 他慌地轻唤:“一隅哥哥……你……” “别再喊我什么一隅哥哥,你他妈的不配!”沈一隅骤然暴怒,带了脏话继续骂:“偏安安,别他妈的让我再听见你喊一隅哥哥,我说过我恶心,我恶心它,更恶心你,滚,给我滚,快滚出去!” 沈一隅凛冽凌厉如寒风,他站起来,伸手就用力推,偏安安就在他面前,受不住,腿一歪,跌在了地上,同时也被推出去很远。 沈一隅察觉到偏安安还在,顿时发癫成一只疯狂的猛兽,他目欲裂,怒火翻腾,眼圈虬结,似要做出攻击性的行为。 他吼:“别再让我见到你,否则我掐死你!” 掐死他? 偏安安泪如雨下。 他不敢说话,只咬紧嘴唇,但太过震惊与伤心还是让脆弱从齿间泄露,他小声啜泣着。 沈一隅听到哭声,拳头握得更紧,他闭着眼睛光脚向前,侧着耳朵仔细辨别声音来源,像是真要找到偏安安并试图掐死他。 然而,他看不见前方有一块摔碎的勺子柄,此时正张着锋利的獠牙等待中伤他赤裸的脚心。 偏安安看到了,怕他再次受伤,急忙伸手抓在自己手掌心,再也忍不住,提醒呼喊道:“你别走了,别往前走了,我走,我走,我这就爬出去,我爬!” 偏安安真得选择爬出去。 他双膝跪地,弯腰曲背,一只手张开,另一只半合,来回挪动着腿部,一点一点向前爬去。 许是屈辱,许是难过,许是仍不愿相信沈一隅真的伤害他……多种情绪杂糅在一起,偏安安像是被丢弃的娃娃,边哭边爬,边爬边哭…… 那双总是噙满笑意并明亮闪耀的大眼睛迅速红肿不堪。 他呜呜咽咽地远离,而沈一隅站在光打不到的黑暗里,木着神情,灵魂抽离。 他们谁都没发现,偏安安爬过去的位置有一条以血连成的红线。 红线没有非常直,颜色也或深或浅,它们在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宛若绘制的玫瑰海。 偏安安没有下楼,而是跑进了自己的小房间。 他趴在床上,用枕头盖住头顶,搂过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玩偶小狗,继续哭泣。 一隅哥哥真得不喜欢他… 一隅哥哥想掐死他… 一隅哥哥的眼睛他帮不上忙了…… 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他要怎么做才能治好一隅哥哥的眼睛? 可是,可是…… 他被一隅哥哥扔掉了……
第7章 怎么才能让接吻甜起来呢? 沈管家发现安安迟迟没有下楼,便担心楼上又出了什么事情,净手后赶忙跑了上去,刚到楼梯口,就听到了从安安房间传出来的断断续续哭声。 安安哭了?! 沈管家赶紧推门进去,一抬眼便瞧见了安安趴在床上,缩着小小的身子,肩膀一抖一抖的,宛如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 他心疼极了,快步走过去,用手轻轻拍打安安的肩膀,轻声问:“安安,是不是少爷又欺负你了,乖哈,不哭了……” 偏安安听到沈管家的声音,快速伸手把眼泪抹去,抬起头来,眨着红肿的眼睛扭过身子,朝沈管家望了过去。 偏安安:“沈管家……”软绵绵的哭音。 沈管家一把把偏安安搂在怀里,柔声安慰:“好了,乖哈,我们不哭,你看眼睛都肿了,一会儿该闹疼了,不哭了哈……” 难过委屈的时候最怕有人关心,因为一旦关心,那种难受便加剧。 偏安安趴在沈管家的肩膀上,哭得更凶了,一张白净的小脸挂满了泪水,长长弯翘的睫毛颤颤巍巍,犹如秋风中被摧残的蝴蝶,两扇薄翼飘落着满腹的伤悲。 他贝齿咬着下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失控的情绪全泄出来,他哽咽着呢喃:“沈管家,为什么一隅哥哥不想去医院,难道他不想治好自己的眼睛吗?他为什么不敢走出房门,他为什么要一直关着自己,他为什么要这样子呀,为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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